首页 -> 2005年第5期
青春的悔恨
作者：剑 辛
杨冰也曾想去找他，但是，当得知他已经成家了，理智便无情地阻止了她。这几天杨冰封闭了近20年的情感阀门重新被冲开，她只是隐隐约约地感到昔日平静的生活将会产生涟漪，所以老是心神不定。
走出小街20米转角口就是公用电话处。这公用电话处其实是家杂货店，除了油盐酱醋之外还兼卖些水果。寒冬的晚上街面路人匆匆，生意清淡，小店老板阿三正抄着双手两脚交替跺着地，间或吆喝一声，苹果梨贱卖了。杨冰到阿三小店里买过几次水果，打过几次电话，因此与阿三算是认识的。当杨冰拿起听筒拨号时，阿三涎笑着问了一句：“这么晚了还在约人啊。”平日里阿三对杨冰来买货就显得过于殷勤，而杨冰也只是随和应付他一两句，大家都是街坊邻居嘛。但是现在杨冰心事重重，对他这种贼兮兮的话根本无心去计较，“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号拨了，可是响了一阵没有人接，“琳妹到哪里去了，”杨冰嘀咕一句。因为离婚后的琳妹至今没有听说有男朋友，尽管她染了棕色的头发涂上了鲜红的指甲油穿着也时髦了起来，就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等着人来欣赏。但是杨冰还是相信琳妹的话，好姐妹如果有男友是不会遮遮掩掩的。
“这死鬼这么晚了到什么地方去了？”杨冰嘟嘟哝哝地回去了。
没有与琳妹打通电话倒冲淡了杨冰对刚才神秘敲门声的恐惧。她裹紧大衣回到了家，开门进屋后反身将门锁上。忽然，杨冰发现门缝里有一封信，咦，这信是什么时候塞进来的？刚刚平复的心陡然又怦怦跳了起来，杨冰并没有马上去捡那封信，而是站在那里木木地看着这个白信封，凝视了片刻后，还是走过去捡起了这封神秘的来信。
但当她拆开信一看，脸色陡然变得苍白。这是一封恐吓信。信中要杨冰离开滨海市，否则将有血光之灾！杨冰的心仿佛突然掉进了冰窟里，血液也凝固了……
3
戴着口罩裹着大衣的琳妹，心绪不定地回到了家里，她知道她的行为是卑鄙残忍的。但是，不这样做，她费尽心机即将筑起的爱巢就将土崩瓦解。爱情永远是自私的。
杨冰是她的好姐姐，她不会忘记杨冰对她的友情和照顾。
那是一个动荡而又狂热的年代，父母在一次科研实验的事故中不幸遇难了。她成了孤儿，14岁时，她穿上了去建设兵团的黄军装，登上了北去的列车。在列车里她认识了比她大4岁的杨冰，几天的旅程两人相处得亲如姐妹。到了军垦农场琳妹自然是提出与杨冰分在一个连队。同睡一炕，半夜杨冰没有少给她掖被子；下地劳动，杨冰没有少帮她背豆秆；就是她第一次来了女儿红也是杨冰熬了红糖水并且为她洗了短裤。这种超乎一般友情的往事怎能不令人刻骨铭心呢？可是，如今杨冰的回城竟让她那样难堪和惶恐不安。杨冰已经几次关切地问她为什么至今还不成家，她怎么回答好呢，因为她所倾心的人就是杨冰的前夫——钱名山。
钱名山是她们一个连队的，出身书香门弟，高中毕业，痴迷于书本，每天收工回来他就会捧起书本，别人喝酒打牌全与他无关，有人讥讽他，他依然我行我素孜孜不倦。在连里惟一欣赏他的是杨冰，文静秀气的杨冰酷爱外国文学，更令钱名山佩服的是她那英语水平。于是，田头工余钱名山总爱凑到杨冰跟前说说话，久而久之两人的话题从书里谈到了书外。而作为小妹的琳妹则成了他们中间的掩护人，因为连里几次训令不能谈恋爱，所以，两人每次约会总是带着琳妹，杨冰哪里会想到情窦初开的琳妹也对钱名山产生了倾慕之心。两年后，钱名山和杨冰先后调到了农场中学当老师，一个教化学一个教外语，而琳妹则经常去找杨冰玩。
突然，有一天杨冰到连里抱着琳妹泪流满面半天没有说一句话，纳闷的琳妹再三询问，杨冰这才憋出一句：“我要结婚了。”这不是件好事吗，哭什么呀？只见杨冰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地走了。
过了不久，琳妹被推荐上了大学，因为她是烈士遗孤，自然得重点培养，尽管是工农兵大学生，但仍是凤毛麟角，引来战友们一片羡慕的目光。是杨冰把她送上了去冰城的火车。第二年恢复高考，钱名山榜上有名而杨冰因为有了女儿的拖累没有能考上。钱名山走时，杨冰抱着女儿把他送上了火车，分别时杨冰默默无语，而钱名山也只是说了句，等我毕业后我会想办法接你们出去的。可是，人是会变的。4年后，当钱名山从医学院毕业被送到美国进一步深造时，仍在北国边疆当教师的杨冰主动提出与钱名山分手，她不想让钱名山背上包袱，她能够独立生存，她也爱上了那块黑土地，那里的乡亲们对她好，学生们也离不开她。过了一年钱名山从美国回了一封信，同意离婚，同时信中希望将来能让他来抚养女儿，杨冰没有回信。这段故事琳妹是清楚的，因为只有她一直与杨冰保持着联系。
一晃10年过去了，在冰城工作的她也早已调回滨海市，而钱名山留学回来已经是一位名声显赫的医学专家了。琳妹是在报纸上看到钱名山的名字的，当她得知钱名山离婚后一直没有再成家的消息后欣喜不已，她要向钱名山发起进攻，她要圆她少女时的梦。人往往是恋旧的，特别是一同走过那段艰难的的岁月。当钱名山见到昔日的战友、仍风姿绰约的琳妹时，他的眼睛也湿润了。起先钱名山还不断打听杨冰的情况，琳妹也只好向他通报些所知道的事。后来见琳妹脸色不悦，钱名山便知趣地不再提杨冰的事了。两人从此来往密切一直到如今考虑结婚成家的地步了。就在这时杨冰回城了，杨冰的出现使琳妹感到这是她追求钱名山的一种障碍，尽管杨冰一回城她就去看她，但是琳妹总觉得愧对昔日那样关爱她的好姐姐，她一时也想不出怎么对杨冰说她和钱名山的事，日子就这样过着，事情也就这样拖着。不料，前天钱名山打电话说，他在市一医院看到了杨冰，她在医院里做勤杂工，并责问琳妹，你不会不知道的，为什么不告诉我？听得出来钱名山的情绪很激动的。琳妹气极了，这个书呆子！难道我和你的爱情竟如此脆弱？
电话里琳妹约钱名山到家里吃饭，他推托说这两天有事太忙就不来了。这种冰冷的回答不能不令琳妹多心，一切的一切全是杨冰惹的祸。她要想法把钱名山的心拴住。
4
这几天，滨海城的风是阴冷的，葛虎的心却翻滚激荡。自从那次在菜场里见到杨冰后葛虎就心神不定，虽然那天怕见她但感情的阀门却冲开了，这些天他老是失眠，他的胸中激越着一种欲望，我要见她。于是，每天下班后他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曾经遇见杨冰的地方……这天，冷不防被一辆自行车拦住去路的杨冰一抬头猛然看见了他，两人双目相撞惊讶中夹杂着一种相逢的惊喜，久久没有说话，仿佛空气凝固了。突然，杨冰侧身就走，懵懂中的葛虎赶紧跟了上去，杨冰，你终于回来了。葛虎一把抱住了杨冰，你，你受苦了。杨冰想推开他，可是没有用，他那健壮的双臂紧紧搂住了她，还是20年前的那种“野蛮”动作，不过，那时是在荒野里，在那铺满落叶的森林里……
整整20年了，杨冰日思夜念的也是最最怨恨的人就是他。当年，她、钱名山和他是一所学校里的老师，葛虎是教体育的。身体健壮的葛虎不仅性格爽朗，还乐于助人，学校里有位当地的老师，爱人生病，家里孩子一大帮，生活困难，葛虎把每月的工资除了饭钱全都塞给了这位老师，还不许那位老师张扬，其实在学校里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惟一的秘密是她和他的关系。他们的感情产生在一个冬夜的荒野里。那天晚上，杨冰到学生家里补课，在回来的路上穿过一片小树林时，遇到了狼。凛冽的北风中，那条大灰狼髭毛耸起，两只贪婪狡诈的眼睛发出两道幽幽的绿光。杨冰十分害怕，当这条饿狼向她步步逼近的时候，她慌忙将手电光对准了狼的眼睛疾呼“救命”，她边叫边后退，大灰狼步步紧逼，正在危急时刻，突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枪响，雪地里疾步走来一个人：“杨冰，不要害怕，我来了。”是葛虎，是他！杨冰心里涌上一股暖流。葛虎踩着积雪大步奔来，“叭”又是一枪，恶狼掉头就逃，当葛虎奔到杨冰跟前时，杨冰两腿一软倒在了雪地里，一场惊吓杨冰虚脱了，当她从昏厥中醒来时，已经躺在了一间猎人留下的小木屋里，屋中央一堆炭火正旺，在“噼噼啪啪”的火光照耀下，她看见的是一张黑黝黝红彤彤的脸，虽然有些粗犷但却充满男子汉阳刚之气，看着他不知怎么自己的脸也烧得彤红。你醒了。杨冰羞涩地点了点头：“唉，你是怎么知道我会遇上狼的呢？”葛虎拨拉着炭火轻轻地说：“我见你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来就想去接你，走到半道就听到了你的呼救声，正好赶上把你这可怜的小羊从狼嘴里救了出来。”这一番话说得杨冰更是心旌荡漾，她调到学校后虽然也察觉到他对她的关心，但是总以为他是热心助人，想不到他竟然爱恋着自己。她激动了，眼睛飘出了柔柔的光来，她忽然想起了钱名山这个书呆子很少关心自己，她很需要有一个坚实的肩膀来依靠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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