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12期

父亲逼我当小偷

作者:陈 宁




  实在难以想像,黑子的女朋友竟然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对黑子以外的人如此亲昵,而且那个男人还是与黑子朝夕相处的孙福。好奇心驱使我跟在他们后面,走了几条街,他们进了一家门面破旧的宾馆。这让我不得不相信他们之间有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是我想不通,一个二十来岁的美丽姑娘怎么看上一个四十多岁面目不雅的男人。
  我在宾馆外犹豫了一会儿,大概有一支烟的工夫,我决定进去看个虚实。我走进宾馆问前台一个中年妇女,刚才进来的一男一女去了几号房间。中年妇女说:“我这宾馆来的都是一男一女,你问的是哪两个?”我说:“刚才进来的那两个,男的个不高,有些胖,女的挺漂亮的,二十多岁。”中年妇女“噢”了一声,告诉了我房间号码并说:“这小娘们挺厉害的。”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他们的房间外边,支起耳朵,希望能听到我所期望的声音。我的心砰砰直跳,因为我从没干过这种龌龊的勾当,这比我第一次和女孩上床还让我忐忑不安。
  房间里终于有了动静,轻轻地但足够让人血液沸腾。我的推断更进一步得到了证实,这让我兴奋不已。我急忙离开那个令我将要窒息而肮脏的地方。在我走出宾馆的时候,中年妇女很诧异地问:“这么快?”我唯唯诺诺地应着,并加快了脚步。
  我几乎是跑着回到住的地方。回到家,我把身子重重地摔在了床上,等我不安的心平静下来后,我有一种说不出的得意。
  黑子晚上才和小乙回来。我说:“黑子,咱们去喝点。”小乙听了在旁边跃跃欲试,拍着肚子说,今天晚上他要敞开肚子。黑子说:“二哥呢?”这时,我为黑子还不知道一顶硕大的绿帽子已经扣到了自己的头上,而为他感到难过。我说:“不等他了,说不定他现在正在哪里快活呢。”
  晚上我们喝得大醉,一直到凌晨两点才回家。在酒精的刺激下,我们的嗓门特别大,孙福将我们扶进了房间。他不停地说:“声音小点。”一想到今天的事情,我就对孙福生出说不出的厌恶,我将孙福推开大声说:“不用你管。”这时黑子“哇”的一声吐了一地的污秽;小乙倒了在地上,正好把黑子吐出的东西盖了个严严实实。
  我觉得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实在有些卑鄙,因为我准备拿孙福和黑子女朋友的事情,来要挟孙福讲出我母亲的事情。如果他不讲的话,我就把他和那个女人的事情告诉黑子甚至公布天下。这样虽然可能闹出人命,但为了揭开这个二十多年的谜,我已顾不了那么多了。
  那是一个天气阴沉的午后,家里只剩我和孙福两人,我犹豫再三后问他:“黑子的女朋友怎么样?”孙福笑了笑说:“还行。”之后,我们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我感觉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让我透不过气来。孙福似乎也感觉出了异样,起身说:“我去买盒烟。”我忙说:“二哥,我有,先抽我的。”我掏出烟给孙福说,“二哥,你能不能给我说说我妈的事情。”孙福吸口烟说:“我实在不太清楚,要是我知道早就给你说了。”我说:“是不是我爸交代过?”孙福不自然地说:“老弟,你想得太多了。”我说:“可能是吧。但是不知道黑子对他的女朋友会不会多想。”孙福在我这句话中,猛地从床上站了起来。“你胡说什么?这可不能乱说,会出人命的,我和黑子他女朋友没什么!”我得意地说:“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有说,我只是说黑子和她女朋友。”这话让孙福憋了个大红脸,他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大概在为自己的不打自招而后悔。我趁热打铁继续攻击孙福的痛处说,“难道二哥和黑子的女朋友有什么……”孙福怒道:“放屁!你这个混蛋!”
  我摆出一副泼皮的嘴脸说:“那天我无意间发现黑子的女朋友和一个男人勾肩搭背的,我看那个男人的背影非常的熟悉,我挺好奇,就偷偷地跟在后面。你猜怎么着,他们竟然去开房。而且那个男人竟然是……”孙福跳了起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衣服领子,眼珠子瞪得几乎要掉到地上,他愤怒地说:“你想怎么样?”我笑着说:“二哥,你别生气。有话慢慢说,我要是想告诉黑子,黑子早就知道了;我只是想让你告诉我有关我母亲的事。其实,我知道那小娘们儿不是什么好货色,是她勾引你的。”孙福气得嘴直哆嗦,说:“你和你爹一样,卑鄙无耻!”
  在我的威逼之下,我终于从孙福嘴里知道了我想知道的一切。在这个沉闷的下午,我听到了一个比自己在此之前所推测的任何结果还要令我作呕的故事,这个故事犹如一把钝刀子在割我的脖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边下起了大雨,砸得窗户噼里啪啦作响,蒸腾的尘土被浇灌成了泥泞。我摇摇晃晃地离开了房间,雨点打在我身上隐隐作疼。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落和茫然。我失魂落魄地在大街上游荡,整个世界都茫茫一片。
  不知不觉间我竟然走到了李梅的住处。暴雨中遥遥望去,她在六楼的家是那么显眼,仿佛黑夜里的一盏明灯。这时,我突然发现,李梅竟是我心中唯一的一个依靠。
  当我出现在李梅眼前的时候,我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被人捞出来一样。李梅被我的样子吓坏了,她不停地问我这是怎么了,我只是抱着她,紧紧地抱着她沉默无语。在她身体入怀的瞬间,我忽地觉得全身都如春天般温暖。
  
  她赤裸着胸脯,坦然而镇静
  
  那晚显得特别的短暂,我觉得刚闭上眼睛天就亮了。李梅拉开窗帘,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打开窗户,被雨水冲洗过的空气扑面而来,是那么的清爽宜人。李梅坐在我身边,眼睛里满是温柔,一个女人最能打动男人心的时候大概就是此时了。我拉过她的手说:“我们结婚吧?”李梅怔了怔,我想自己的话可能是太突然了,她用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说:“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我说:“我想和你这样过一辈子。”我渴望地看着她,她突然扑到了我的怀里温柔地说:“可以啊!”我无法确定她这话是发自内心的还是对我的敷衍,但是这话的确让我愉悦了很久,我兴奋地捧起李梅的小脸亲个不停。李梅和我温存了一会后问我:“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昨天是怎么回事呢?”
  这个话题在此时此刻提出来,就犹如在春光明媚的早晨,突然发现了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一样令人作呕。让我所有的好兴致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父亲那张老脸是那么清晰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说:“以后我再给你讲吧。”
  这一刻,我强烈地生出了不再做小偷的念头。如果在此之前我做小偷是屈服甚至有一点迁就我父亲意愿的话,那么我现在完全是因为我厌恶了我的父亲,只要有一点可以增加我父亲痛苦的事情我都会不留余力去做。我最想做的是,把有关我母亲的事情在我父亲面前翻出来,当面羞辱他一番,让他痛不欲生。
  这段时间我甚至一下为自己设想好了未来三十年的生活,我把它勾画得细微到了每一天。但是,这一切在现实面前却没有丝毫价值。一切因为情绪而产生的东西,在伸手便可触及的事实面前,都不过是美丽的肥皂泡。我没有钱,手头的拮据,让我内心的愤怒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平息了。
  迫于生活,我最终还是回到了以我父亲为首的那个贼窝。张红民问我这段时间去哪里了,我刚要编个瞎话父亲就出现了。他面无表情地瞪着我,眼睛几乎要从眼眶中蹦出来。他问我这几天死到哪里去了。我弄出和他一样的表情不作声。我父亲冷笑了一下说:“没钱了又知道回来了?”这话说中了我的要害,让我膨胀起来的肚皮马上撒了气。我青着脸等着我父亲继续损我。半晌,我父亲叹了口气说,“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地干。”
  但我一点好好干的意思都没有,我只是想弄些钱,弄够我和李梅结婚的钱。我打算只要挣够了钱,就不干这行了。张红民拍着我的肩膀说:“你们父子俩别弄得跟个仇人似的。”我说:“我从一生出来,他就把我当仇人看待了。”孙福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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