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5期

战争的罪恶

作者:[澳大利亚]彼得·凯里 作 彭青龙 译




  这是巴图和塞加的杰作,是他们送给我的礼物。他们有着艺术专业学生的天真,以为在头发上喷上银就能改变世界。
  他们使我想到了其他不体面的事情。例如,乔治·金森的断头台是由上乘的银制作的,功能齐全,外形美观。同样,死囚牢房里装饰着在幼儿园常见的蓝色兔子图案,看起来也很漂亮。
  为了达到这些效果,他们把利润减少了6.5%。
  这儿很宁静,没有外面员工的吵闹。我看到他们了,三五成群地站在窗户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塞加。他们神情麻木,目光呆滞,不敢看任何东西,以免惹祸上身,更不敢正视巴图的眼睛。巴图持着枪,像蜘蛛一样疾步如飞,他全身血脉贲张,怒火瞬时充斥了整个房间,如同黑色墨汁倒进水里,迅速扩散。
  办公室一片寂静,我看到了他因为被伤害和误解而倍受折磨的痛苦神情。我把手放在他的臂膀上,试图跟他聊聊天。他缩了回去。在那个可怕的时刻,我独自一人站在冰山上,心绷得紧紧的,不管我走向何处,一座座冰山向我压来。巴图愧疚地看着我,既害怕又生气,他想杀了我吗?
  是的,他想杀了我。
  他学会了如何利用他那只燃烧着的猫。他恨我,因为我杀害了他的朋友。这是个误会。这是他的错,不是我的错。如果他们没有欺瞒,我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他的朋友塞加是个可恶的家伙,自以为很聪明,实际上是个十足的笨蛋。塞加那该死的嘴巴在栅栏顶上滴着黑色的血。要是他挪用资金的手法做得更巧妙点就好了。有另外两个办法来解决那个问题,但他处理问题像个没有经验的小出纳,这一点让我极其恼火。也正由于此,我与朋友反目成仇,我要独自一人承受他的威胁。
  他可能希望杀了我。
  我独自一人站在冰山上,眼睛瞪得如同卡车的前灯。我有权力,我能做任何事情。我已经噩梦缠身,再梦见一张垂死人的脸也不会产生任何差别。虽然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捆住我的手脚,有力气赤手空拳把我制服,但任何想保住性命的人都不愿跟我瞎胡闹,因为我很恐惧,而恐惧使我充满力量。
  我没有疯癫,相反我打开了尘封已久的心灵之门,一扇企图用门闩和祈祷锁住的大门。我很像你,甚至超出你的想象。你没有查看大厅和阁楼。你没在地下室邋遢地生活。相反,你穿着破旧的牛仔裤,坐在大厅里阅读周日报纸上有关暴行的文章。
  现在巴图对我俯首帖耳,他想活命,因此他变得软弱。我是辆货运列车,拖着浓浓的黑烟,轰隆隆地沿着可怕的逻辑轨道奔驶。
  我压低嗓子咕哝了几句,他顿时变得十分紧张。卡车在试图开进工厂时被摧毁了。我告诉他,清除矮树丛里失业者的时机到了。
  他不仅有事可做了,而且有地方发泄怒气了。他思念他的朋友,但我并没有杀害他。不管丛里的人是谁,他是被他们杀死的,是他们拦截卡车、阻挠生意。生意必须做下去。生意必须做下去。 那是我们呆在这鬼地方的唯一理由。这是卖给魔鬼的时间,失去了,就永不再回来,是被偷走的时间,所以将来的日子会好的,我可以躺在白色的床单上、穿着熨过的衬衫,用高脚杯喝着搀奎宁水的杜松子酒,远离眼前的一切。
  我可以做奢侈的噩梦了,欣然地付钱,因为只有在熟睡时我才会被带走,而不是我醒着的时候。
  
  14
  工厂四周看似非常安静。太阳已经下山了,天空蔚蓝。但正当仰望天空时,时间匆匆而过,夜幕降临了。
  黄昏里,巴图带领着他那一小队工人朝前门走去。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一个喷火器,这些人曾为那些他们要杀死的人生产过食物,想到此我情不自禁地嫣然一笑。
  我站在食堂的屋顶上,用塞加留下来的双筒望远镜注视着这一行动。
  一些人从大火中跑出来,另外一些人则被活活烧死,我知道成千上万的人站在山上或屋顶上看着这可怕一幕,这是他们恐惧和智商角力的结果。
  树丛里,那些憎恨我的人被烧成了焦炭,有的尸体依然冒着烟。
  我抚摸着自己的手臂,陶醉于自我欣赏的快意之中,那柔软头发和健康的皮肤,漂亮的粉色指甲晕,隐藏着昭示人生秘密的纹路掌心,前臂下白白的皮肤和手臂弯曲处的奇特敏感。
  我希望来生做一个伟大的画家,穿着虽已破旧但质量上乘的衣服,庆祝人类的光荣;或者做一个有浩然正气、威严耸立的大法官,而不是一个驼着背、瘸着腿、双手沾满鲜血、为内疚所折磨的笨蛋。
  

[1] [2] [3] [4] [5]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