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4年第10期
蒋介石御林军起义内幕
作者:官 祥 谢 鲁 宁 华
“那就是船艏的这两扇大门了。大门打开,搭上跳板,人就可以从这里直接上岸去了。”龚祖德吸了一口烟,又得意地补充了三个字:“登陆舰嘛!”
“这下边大概还有一层吧?”李贵田问。
“下边是装货的底舱。”龚祖德说。
“您能带我们下去看看吗?”陈家懋问。
“底舱还要看吗?”龚祖德问。
“我们陈主任是管军械的,‘家当’大呀!他担心的是你们船上没地方装啊!”李贵田来了点幽默。
“底舱里坦克车、大炮都可以装进去的!”龚祖德说。
“从这里能下底舱吗?”陈家懋问。
“能。船上嘛,为了最大限度地合理使用空间,可以说所有的舱房都是相通的。不过,这里到底舱的门不经常开,诸位要看,就请吧!”龚祖德打开了一个爬梯口,把三位军官领进了底舱。
底舱确实很大,足有三米高,五六十米长,三四十米宽。陈家懋看了一眼,头脑里就已经有了一个什么东西装在哪里的初步设想。
在回主甲板的路上,李贵田心里盘算着:底舱,大舱的上舱、下舱,右舷甲板下的小统舱,主甲板的餐厅,餐厅后的统舱,餐厅前的套舱……一个住舱分配方案逐渐明晰起来。
周其昌看着甲板上的那座“塔”,心里也有了一个初步打算。
陈家懋盘算着,底舱内至少可以装进足够装备两个团的军用物资。
回到主甲板上之后,林祥虬船长把三位军官领进了会议室,坐定之后,林船长说:“有件事情刚才忘了给三位说了,我们船上是不供应饭食的。部队的弟兄们要自备足够的干粮。我 们可以供应开水。”
“知道了。”李贵田说。
“刚才我们已经看过船了,具体装载方案由我们制订。船长先生,现在我想知道,这条船4月13日下午能启航吗?”李贵田问。
“能,4月13日下午一定启航!”林祥虬肯定地说。
“那好,我们4月12日开始装船。先上物资;13日中午上人,下午启锚开航。请舰方作好安排。”李贵田说。
“请李团副放心,误不了事!”林祥虬说。
“那我们就告辞了!”李贵田说。
李贵田说完之后,与周其昌、陈家懋一起坐上吉普车飞驰而去。
吉普车开到了一个僻静地方停了下来。
李贵田说:“让副团长及三个营的正副营长和家眷住在小统舱内。那儿有舷窗,光线好,空气也好。让他们舒舒服服地和老婆、孩子在一起,对我们会有好处。”
“把小统舱通向大舱的门锁起来,让军官脱离自已的部队,他们就是想闹事也孤掌难鸣了。”陈家懋说。
“咱们想到一起去了。三团的全体士兵,都住进大舱的下舱,团直属各连的连长们住进上舱。把可靠的人安排在通往下舱的两个爬梯口旁边,万一发生紧急情况,把住这两个门就可以控制住整个大舱。”周其昌说。
“团部就设在指挥塔下的两个套舱里。那儿上通无线电讯室和驾驶室,下可观察主甲板上的一切情况,控制了指挥塔及其周围的上下入口,就基本上控制了全船。两个套舱一间让刘团长住,一间作为临时电台室。有什么情况我们随时可以去刘团长那儿碰头。”李贵田说。
“军械处的人你准备安排在哪里?”陈家懋问。
“与纠察队一起住在餐厅里。白先生和武先生也住在那儿,你看行吗?”李贵田说。
“陈主任在这儿可以观察到全船的动态,纠察 队住这儿便于调动,我看可以。”周其昌表示同意。
“好,我就住那儿!”陈家懋也同意了。
“厨房后面还有一间舱房空着,准备怎么安排?”周其昌问。
“听说司令部京剧团也要和我们一起走,就让他们住那儿吧,还有司令部剩下的人也都住那儿。他们不是战斗人员,不会对我们构成很大的威胁。”李贵田说。
“在指挥塔上架起机枪,火力可以控制上甲板的绝大部分地方。再控制住餐厅后面的爬梯口,甲板下的所有舱房实际上成了一个铁笼子。但是最关键的是要控制好无线电室,要真正做到刘团长说的‘不泄漏’!”周其昌说。
“重武器、弹药、车辆都封存在底舱内,一来可保证安全,二来也可构成一种心理压力——上边的人觉得是坐在火药堆上。”陈家懋什么时候也没忘掉他的幽默。
装载方案已经成形。
第十二章 “御林军”扬帆渡海
1949年4月11日,伞兵飞虎团全体官兵集结于上海北部距离江湾军用码头不远的虹口体育场。大约再过10小时,他们就要离开上海了。
刘农畯主持召开了三团排以上军官会议。他先宣布“南撤厦门先遣小组”和“留沪接兵小组”有关事宜,然后由第三梯队海上航行指挥官、中校团副李贵田讲话。
李贵田说:“伞兵南撤方案实施快一个月了,前面的两个梯队已经到了厦门。依据行军序列,三梯队即将开拔。全体官兵撤出勤务和三林塘驻地来虹口体育场集结,今日已经完成。明日——4月12日开始装船。所有物资在24小时内一定全部装载完毕,以便腾出车辆于后天——13日上午运送人员。物资上船后的堆放方案,司令部军械处已有统一计划。我们要听从他们的安排。”
刘农畯解释说:“在物资方面,人家是大户人家。他们东西多,我们东西少,当然要听人家的!”
李贵田继续说:“由于这次海上航行时间较长,为了保证我团官兵都能打开行李好好休息,我团各营、连的重型武器,像迫击炮,重机关枪,成箱的弹药、炸药等,一律上交团部,集中装运,集中保管!”
“武器集中保管,万一在海上遇见情况,打起来了怎么办?”团直属迫击炮连连长说。
“跟谁打?共产党没有海军,难道美国的第七舰队会打我们不成?要真打起来,几门迫击炮能干什么?那玩艺儿在海上可不能当救生圈用啊!”这是三营机枪连连长在说话。他的话引来一阵窃笑。
“军人怎么能离开武器?”对方立刻反驳。军校出身的他,对三营机枪连连长这个非军校出身的人,一直是看不上眼的。
“那你跟你老婆睡觉的时候,被窝里也放着迫击炮吧!”台下再也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你……”迫击炮连连长气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可就是干瞪眼说不出话。
“刚长李团副说了,重武器上交团部集中保管,是为了让弟兄们能在船上伸伸展展地休息。我看,就这样吧。”这是团直属迫击炮连的政治指导员在说话,这个人也是非军校出身,尽管当上了指导员,但并不喜欢蒋介石的那一套“政治”。他和机枪连连长等一些非军校出身的军官一样,也有一肚子委屈。因为李贵田平时对他们还不错,所以他们今天都能站在这位航行指挥官的一边。
连长见到自已的指导员都这么说,也许是感到了孤立,没有再说什么,坐下表示了默认。
“明天把物资装完。后天,也就是13号,全体官兵上船,按指定地点分头各自安置。中午12点,会餐!”李贵田说。
听到会餐,会场上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没想到李团副这位航行指挥官还安排了这样一个节目。
“上船之后,可就没有饭吃了。各连分头准备干粮,够两天吃的就行了,船上有开水供应。”刘农畯插话。
“行啊,上船前饱餐一顿,上船后大睡两天,到了厦门再补回来!”不知道是谁高声说了这么一句。
李贵田接着说:“第三梯队除三团和司令部军械处之外,还有不少其他单位的零散人员,估计情况会相当复杂。为了保证航行的安全,现决定从每个连抽出六名士兵组成临时海上纠察队,负责维持装船及航行途中的正常秩序。纠察队组成人员已经指定,现在宣布一下:队长,团部通讯员周其昌中尉……”
李贵田的话引起会上一阵波动。
“谁是周其昌?”
“他就是周其昌中尉!”刘农畯指着周其昌介绍道。
周其昌也站起来向与会者点头致意。
姜键副团长脸上像是有点不太自在。
“好多人大概还不认识他。不认识好啊!不认识就可以不讲情面。讲情面就不能维持好正常的秩序!”刘农畯说完,示意周其昌坐下。
李贵田继续宣布名单:
“副队长,孟虎。这个人大家都认识吧!现在在九连当副排长,去九连之前,他是姜副团长的警 卫。”
姜键副团长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笑意,点了点头。
接着,李贵田宣布了纠察队员的名单。其中有不少大学生出身的士兵,他们思想活跃,见解独到,平时喜欢对现实作点儿评论,不时发点儿牢骚;也有不少行伍出身的士兵,他们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平时喜欢张口“效忠党国”,闭口“领袖至上”,但真问起党国或领袖是怎么一回事时,却又总是张口结舌。但纠察队员的大多数,是像孟虎那样军事技术好,不长于言词的“实在人”。宣布完了名单,李贵田说:“丑话说在前头,在海上航行期间,执勤的纠察队,见官大一级。如发现不服从纠察队管理者,军法处置!全体官兵无一例外!”
“如果纠察队执法徇私,从严惩处!”刘农畯补充了一句。
姜键慢慢抬起手臂,轻轻地带头鼓掌表示赞同。会场上的军官们,也噼里啪啦地响应着姜副团长。
“团部于12日上船。大部队还在这里,由姜副团长坐镇指挥!”刘农畯说。
在坐的军官们,包括姜键本人在内,都分明感到了刘团长的话里满含着对姜副团长特殊照顾的意思。因为姜副团长身体不好,又拖家带口,肯定还有许多私事要处理,推迟一天上船,当然是情有可原的。
“12日装船,无勤务官兵,就在原地自由活劝,不得擅自外出,以免发生意外,有损我伞兵声誉!”姜键最后讲了这么几句,显示了一下自已坐镇指挥官的权力。
4月12日,天刚破晓,南撤伞兵第三梯队海上纠察队在队长周其昌和副队长孟虎的带领下来到了江湾军用码头。
周其昌领着一部分人上了“中——102”号坦克登陆舰,孟虎将几十名荷枪实弹的士兵从码头路口到水面趸船排成两行,组成了一条“甬道式”的警戒线。
以中校主任陈家懋为首的军械处部分人员来到了码头,登上了“中——102”。
随即,20辆美国造十轮大卡车开到了码头,穿过甬道,驶入舰内。
陈家懋、谢易清等人指挥士兵,把成箱的武器弹药,成捆的被服装备,成桶的燃料,成套的设备从卡车上卸下,分门别类在底舱指定位置上一层层、一排排,密密匝匝、整整齐齐地堆码起来。
周其昌带领着一部分纠察队员按照李贵田宣布的方案从上甲板直到大舱,逐层逐间地在“号”房子。已经上船了的军械处人员,当然被安排在餐厅里了。
大约上午8点多钟,两辆吉普车把团长刘农畯、团副李贵田、团部书记官黄牧农、团部无线电台台长成许生、团部连连长刘锦世等人从虹口体育场送到了趸船上。
李贵田领着这一行人在指挥塔底层的两间套舱里安营扎寨。左舷一侧的套舱,是刘农畯的住舱及办公室。另一侧的套舱是黄牧农和成许生的工作室及住所。这两间套舱就算是海上航行期间的团部所在地了。
安顿下来之后,刘农畯在李贵田的带领下,在全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在驾驶室里,会着了林祥虬船长,当然少不了客气一番。
成许生带着两名无线电排的士兵,遵照刘团长的命令,忙着在船上架设有线广播线。大小舱房内,都装上了广播喇叭。
黄牧农在住舱里整理着他的官方印信、文房四宝。刘团长指示过:谁知道航行途中会发生什么情况,书记官要作好随时可以起草文件、命令的准备。黄牧农当然不敢怠慢了。
20辆十轮卡,满车来,空车去,一趟一趟,往返不停地干了一上午,直到中午吃饭,才得空休息。
陈家懋到上甲板的餐厅里去吃他那一份自备的午餐,一位上尉科员凑近前来叨咕:“哼,军械处大小也是个司令部直属单位呀!就安排在这儿?和纠察队的那些大头兵滚在一快儿?谁安排的?真他妈……”
“哎,不要胡说!”陈家懋急忙制止住这位上尉。
“陈主任,吃什么呀?”门外传来了刘农畯那一口湖南邵阳腔。
“红烧牛肉、沙丁鱼,都是罐头。”陈家懋略略抬了一下头。
“唔,好,你慢吃吧!啊,你们的物资今天装得完吗?卡车明天一早就得运部队了!”刘农畯说。
“误不了刘团长就是了!”陈家懋好像有点儿不耐烦似的。
上尉把这一幕看在了眼里……
刘农畯走远了,上尉说:“哼,瞧这了不起的样子……”
“耳目甚众,谨言慎行!”陈家懋瞟了一眼出出进进的纠察队员,这都是三团的兵,刘农畯的人。陈家懋低头吃起沙丁鱼来。
“真……窝囊!”上尉说。
“我们是小单位,人少,别人是‘捎带’着我们南撤的。这儿还算不错的呢!比甲板下面不知强了多少了!”陈家懋用脚尖点了几下甲板又说:“反正也就是两三天光景,又不在船上过一辈子。少说几句吧!”
“是!不过……”上尉还想说什么。
“快吃,吃好了就到底舱去吧。瞧,卡车又来了。”陈家懋拍了拍这位上尉的肩膀说。
“陈主任,这次带的东西,只怕再装备一个伞兵师也足够了!”上尉说。
“不带走怎么办?留在上海给谁呀?”陈家懋苦笑了一下,完全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上尉也只有苦笑着点了点头。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开始西沉。可是装载物资的工作还在紧张地继续着。“中——102”号船外壳两边的红线,与水面的距离还在一点一点地缩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