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4年第10期

蒋介石御林军起义内幕

作者:官 祥 谢 鲁 宁 华




  船长林祥虬首先挪开视线——只见李贵田团副正在若无其事地看着自已的手指;陈家懋主任不停吸烟,好像有些激动;舱门口刘锦世连长手持着驳壳枪走过来,又走过去—— 一股凉气顿时穿过他的脊梁。
  大副顾赓源目不转睛地盯着林船长,呆滞的目光似乎在问:“怎么办?”
  林船长稍微镇定了一下,他问陈家懋:“陈主任,你们……”陈家懋掐灭了烟头,咕哝了一句:“我是军人,只有服从,唉!”眼看失去了一个可能成为同盟军的人,他只好转身对刘农畯说:“团座,我想先请示一下招商局再……”
  “用不着请示,这是军事行动,需要严格保密的!招商总局那边,国防部会跟他们打招呼的。”
  “我是在想……”船长内心充满了矛盾。
  “你不必多想,一切由我们负责,你们的任务就是命令全体船员北航青岛!”
  “这……”
  “贻误军机的责任你这个船长是负不起的哟!”
  “团长,那么请您给我一个文字命令,日后我也好向总局交待。”船长林祥虬恳请道。
  “可以,黄书记官,你马上办。”刘农畯说,“陈主任,我想你一定知道这时候你该干什么?”刘农畯指着黄牧农。
  “船长先生,请您跟我来。”黄牧农把船长、大副、二副带到刘农畯卧舱隔壁,陈家懋随后也跟了过来。
  “团部”舱室里,严密掩蔽的灯光下,电台台长成许生正戴着耳机,调着频率;姚副官正低头在案上写着什么。书记官黄牧农根据团长的指示,迅速从皮箱中取出纸笔,伏在桌子上给船长抄写国防部的电报和书面命令。
  陈家懋递给林船长、大副、二副每人一支美国“骆驼”牌烟,并顺手替他们点燃。看着他们不安的样子,陈家懋似安慰似命令地说:“这次调头是国防部的紧急命令,我也想不通,但有什么办法呢?军令如山,不可违抗。你们是船长、大副、二副,一定要保证所有船员严格执行转航命令。”
  黄牧农写完交给陈家懋看了一遍,陈家懋看完又交给林船长。陈家懋说:“刚才刘团长说了,一切责任都由他们负。如果你们能执行这个命令,他们可以保证你们生命财产的安全。如果你们犹豫不决贻误了军机,一切后果可就由你们自己承担了。”
  “我们……我们船上的人对青岛的航线不熟悉呀!怎么办?”大副顾赓源结结巴巴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陈家懋笑了笑说:“这你们就不要担心了,他们有领航和轮机人员,这些人都很熟悉这条航线,你们就遵照他们的指示行动好了。”
  怎么?他们早已安排好了,连领航和轮机人员都准备了,看来……三个人没敢往深处想,只相互看了一眼。
  陈家懋指着林船长手里的命令强调:“航行期间,你们务必坚守自已的岗位,听从指挥,不准随便乱动。他们的纠察 队是不讲情面的。”说着顺手指了指在窗外游动的全副武装的纠察队员。船长、大副、二副全身肌肉一阵紧缩,手心也沁出了冷汗。林船长边擦汗边用颤动的声音说:“我们的家眷可都在上海呀……”
  陈家懋温和地说:“不要怕,也不要担心,只要你们任务完成得好,你们在上海的家属他们会想办法照顾的。”
  林船长、顾大副听到这话,紧张的心情似乎有了些缓和,陈家懋见势,趁热打铁:“现在请你们按他们的要求行动吧!”
  三人不再多想,离开团部向指挥塔方向走去。陈家懋紧随其后。
  周其昌、武成吉早已等候在那儿,身边站着几位威严的纠察队员。
  周其昌热烈握手,指着一位大高个子、穿便装、颇有军人风度的中年男子向林船长、顾大副介绍:“这位是武先生。”武成吉说:“我是干轮机的,以前在‘重庆’号巡洋舰上服务。”船长、大副、二副三人一听“重庆”号三个字好像什么都明白了,只好客气地向武成吉点点头。
  武成吉对施君鹏说:“请带我去轮机舱!”二人便和几名纠察队员一起从主甲板后部的爬梯口下去了。
  陈家懋、周其昌与林船长一起登上铁梯。经过无线电室时,林船长想进去,但门口的卫兵挡住了他。陈家懋解释说:“船长先生,为了保密,船上的电讯设备统一关闭。他们用自己的电台与有关方面联系。至于招商总局那边,我想他们已作了安排,请放心。现在请去驾驶室。”
  林船长、顾大副拖着沉重的步伐向驾驶室走去。在走过狭窄的通道时,林船长突然转过头向身后的顾赓源咕哝说:“看来我们已经变成‘重庆’号第二了!”顾赓源说:“他们布置得很周密……”
  周其昌听懂了他们的上海话,在他们身后沉稳而坚定地说:“所以,请你们合作。”
  来到驾驶室,周其昌指着一位身穿笔挺西装,精力充沛的中年男子向林船长、顾大副介绍:“这位是白力行先生。白先生早年毕业于陈嘉庚先生创办的集美航海学校,毕业后长期服务于中外航海事业,驾驶内河、近外海船只航行东南亚各地。”
  林船长一看白力行那海员特有的眼睛和肤色,立刻产生了一种职业亲切感。白力行伸出手来,抢前一步握住林船长和顾大副的手,连声说:“还要请林船长、顾大副多多指教!”
  林船长说:“这次与白先生相识,还望多多照顾。”
  “不必客气,‘同舟共渡,五百年修’,看来我们是有缘份的。此次航行难免遇到惊涛骇浪,任凭风云变幻,只要我们同舟共济,通力合作,想必定能化险为夷,转危为安。”白力行这番话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此刻,刘农畯团长急促地走进驾驶室。白力行见刘农畯团长到来,会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熟练地打开送话器询问:“轮机情况怎么样?”话筒里传来武成吉熟悉的声音:“情况很好,等待命令。”
  白力行向刘团长请示:“一切准备就绪。”
  刘农畯下达命令:“转向北航!”
  
  第十四 章深夜偷越封锁线
  
  按刘农畯的指令,白力行命令舵手“左满舵”。巨大的重型坦克登陆舰,立刻扭动庞大的身躯缓缓向左旋转。
  忽然,船上发出一阵轧轧作响的声音,船体开始有点倾斜。小统舱里有一点骚动,躺卧睡觉的人,不少坐立起来。李贵田站在舱内平静地说:“请大家安静睡觉吧!”当他走出小统舱时,隐约听见黑暗中传来几声叹息。
  由于离心力和海浪的作用,睡在大舱上舱的八连长赵剑星突然被颠动震醒过来。这种反常的状态使他本能地感到了船的航向不对。抗战胜利时,他曾因公去过厦门和台湾;手里的指南针也显示船的航向是正北,而不是正南。他大叫一声:“船开错了!”飞快地跑出了大舱,惊醒了不少“乘客”。
  赵剑星直朝甲板上跑去。谁知他刚一出门就发现所有通道上的灯都熄灭了,不由得全身打了个寒颤。这时,月光下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团长刘农畯正朝上走去。
  赵剑星的脚步声和喘息声,使刘农畯警觉地停了下来。
  “报……告!”赵剑星一边喘气,一边惊慌地说。
  “什么事?”
  “船……船的方向不对!”赵剑星举着闪着夜光的“中正测斜指北针”。
  刘农畯马上意识到这个反动顽固的家伙的危险性,若不严厉制止,必能酿成大祸。他急中生智:“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你忘记了航行期间的规定和纪律了吗?航行中往何人不经批准不能随便走动的。”刘农畯低声训斥着。
  “团长……”赵剑星还想分辩。
  “回大舱去!”刘农畯十分严肃地说出了这几个字,头也没回地从爬梯口出去了。
  赵剑星想追上去,却被黑暗中两把交叉的刺刀挡住了去路。
  他怏怏地回到了上舱。几个连长忙问:“出了什么事了?”赵剑星嘟嘟哝哝地说:“没事就没事,有事就是大事!”
  五连连长周大明不屑地说:“哼!神经病。”
  赵剑星心里不服,没好气地嚷嚷:“咱们船朝共产党的地盘里开哩!”
  这句话就像在滚油锅里滴进了水,哗的一下子会炸开了。
  “怎么,到了共产党的地盘?”
  “我们的船现在在哪个方位?”
  “什么共产党?管他往哪里开呢!”
  “不要瞎吵了!”航行指挥官李贵田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他的话虽然声调不高,威力却很大。大舱里马上一片沉寂。
  与连长们住在一起的团部连士兵也有不少人被吵醒了,但他们都没敢出声。
  “各连连长都到团部开会,快!”李贵田发出紧急命令。连长们很快都穿戴整齐,鱼贯走出上舱,从主甲板爬梯口走向团部。团部舱本来就不大,书记官黄牧农、电台台长成许生的工作台又占去了一些,十几位连长进来之后只能笔挺地站着。
  刘农畯大步走了进来。团部的舱门因人多空气沉闷而敞开着,连长们可以从暗淡的月光下看到甲板上巡逻的游动哨,紧张得面面相觑,望着刚走进来的团长不知所措。
  “各位连长!”刘农畯拿出那份假拟的电报命令说,“刚才我们接到了国防部紧急的电报命令。”
  各位连长一听命令都感到震惊,探出头来,侧耳静听这命令的具体内容。刘农畯宣读了命令之后说:“刚才,各位营长已经开过会,现在向你们传达这个命令。此刻船正在调头北航。大家不要乱猜,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用不着我再向各位重复。现在大家回去安心睡觉。关于向士兵传达之事,考虑到深夜航行之安定,由团部统一安排,天亮之后再说。明白了吗?”
  “明白了!”训练有素的连长们齐声回答。可是,为什么去青岛?怎么突然改变任务?到青岛有什么任务?到青岛的前途怎么样……许多人并不真正明白。但是长期的军校生活,国军伞兵的严格训练,命令就是命令,一点折扣也不能打的。
  稍停片刻,刘农畯又说:“有什么问题,我们团部长官会分别到你们连队去谈。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保持镇静,不利于统一指挥的行为言论都绝不允许存在。你们可以回去了。”
  送走各位连长,刘农畯来到了驾驶室。白力行聚精会神,目不斜视。刘农畯有意咳了一声,他转过头来。“‘中字——102’正按照预定航线前进!”白行力说着用手指电罗盘。
  刘农畯看指针正对指着航向——正北偏东,知道船已经转过来了。
  从驾驶室出来,刘农畯来到指挥塔顶的机枪阵地。孟虎看见他,激动得好半天只说出了一句话——转过来了!刘农畯微笑着点了点头。
  刘农畯站在指挥塔顶,环视四周,大海无边无际,“中字——102”舰庞大的船体,不过像一片苇叶在海面上飘荡。主甲板上因为严格的灯火管制看不见一丝灯光,只有巡逻警戒的纠察队员肩头上卡宾枪的刺刀尖在月光下,反射出点点寒星。
  突破封锁线的问题,使他不敢有丝毫懈怠。自登陆舰调头以后,他的思想总是被吴淞口外的“长治”号牵着。虽然是在大海上,但“长治”号侦察、阻拦和攻击的能力,却足以阻止他们北上。
  刘农畯匆匆看了看表,现在已经是14日凌晨两点多了。按照白力行在讨论方案会议上的计算,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要驶入海上封锁线……
  他急步从指挥塔顶走下,跨进驾驶室。驾驶里很安静,白力行伫立在驾驶室窗前,时而举起望远镜观察前方,时而向舵工发出指令。
  见团长来了,白行力回过头轻轻说出三个字:“快到了!”刘农畯看了看表,时针和分钟针已经成了一个直角——凌晨3点了。林船长递过手中的望远镜,给刘农畯指了一下窗外:“看,左前方。”刘农畯拿过望远镜,向林船长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左前方天水交界处透出一小片微弱的光亮,那就是上海。不夜城的万家灯火与无垠的黑夜相比,虽然微不足道,但它在那儿,确确实实地在那儿。
  “中字—102”重型登陆舰全速向北行驶。刘农畯想,也许它已经成为“长治”号的雷达荧光屏上一个可疑的亮点。对方的水兵住舱里可能已经响起了紧急集合的信号,轮机已经启动。“长治”号向这个可疑的亮点猛扑过去。炮台也得到了通知,炮口正迅速向目标旋转……
  一声巨响,“中字—102”突然抖动了一下,驾驶室的人同时一个踉跄,刘农畯脑中闪过一个不祥的念头。
  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那只是海浪和“中字—102”在嬉戏。
  国民党海军“长治”号重炮舰上的通信官和雷达兵,正喝得酒酣耳热。
  一位少校突然走了进来,喧闹的通信值班室立刻沉静下来。他是副舰长见习官,此刻正在巡察勤务,他的到来使值班的雷达兵、通信官异常紧张。
  “值勤情况怎样?有无状况?”副舰长见习官问。通信官一时答不上来,还是雷达兵比较机敏:“舰座,没什么情况。今夜月色皎洁,海上很平静。”
  就在这“海上很平静”的时候,在他们监控的海域的边缘正高速冲刺一艘国军的大型舰只——“中字—102”登陆舰。
  白力行紧握着驾驶舵轮,不眨眼睛地盯着前方。刘农畯、林船长静静地站在驾驶室内,一句话也没有,从来未有的沉静,空气似乎也凝固了。
  西边“长治”号重炮舰上那一束光线越来越远,最后终于从眼帘中消失了。
  “过去了!”三个人几乎异口同声。
  “谢谢大家,这道关总算平安顺利地闯过来了。”一颗紧张的心终于放下,刘农畯满怀喜悦地走出了驾驶舱。
  
  第十五 章波谲云诡的海上争斗
  
  朝阳透过晨雾映射出五彩缤纷的霞光,颠簸了一夜的军官士兵,走上主甲板呼吸新鲜空气。
  “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往南开的吗?南、北、西、东?”上尉指导李明龙突然发现眼前的景象不太对劲,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回头就跑,不料与陈家懋撞了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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