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6期

台岛魅影

作者:胡健国




  台湾对大陆政权的的歪曲宣传他根本不信,因为他从岳父以及山东抗日的共产党员身上,早就看到了共产党人的高贵品质。但身在孤岛,他苦于不了解大陆的近况,只能从往返于台、港之间的朋友那里听到一些有关大陆的消息,他为大陆的成就而暗自高兴。慢慢在他周围也秘密聚集了一批不满台岛当局的有识之士。
  不久,玉璧因病去世,为了女儿若兰,他也没有再娶。
  “叮、叮……”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拿起听筒,听着听着便严肃起来,说了声“马上来”便挂了电话。他向若兰交待了一番后便着便装出门,自己开车向基隆驰去。
  电话中,他获得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清风社”将在近日要对基隆一位极有社会影响的大企业家采取毁灭性行动。
  桌上一张写着“小心老命”四个大字的信纸上搁着两粒手枪子弹,它们装在一个信封里,信封上写着“国宏海运公司总裁郑永康收”。此时,年已古稀的郑永康望着这两样东西冷笑。佣人端来的莲子羹已经冰凉,但周围的人都不敢出声。
  三十年前,凭着他的吃苦耐劳和机智,从基隆港一条小火轮上的锅炉工,成为规模不大以海运为主的运输商行老板。随着资本的逐渐积累,生意越做越大,终于成就了现在偌大一份家产,郑永康的名字也成了全基隆运输行业的一块金字招牌。这个名字不仅代表着雄厚的经济实力,更重要的是一种民族气节的象征。
  那时还是台湾最黑暗的日据时代。台湾很多中小型民族工商业在日本占领军的掠夺下纷纷倒闭破产,剩下不多的商业也在日商的盘剥和欺压下奄奄一息。同时,日本驻军还对台湾各个领域强制推行所谓“皇民化”,其目的,就是要使台湾成为他们永远的殖民地。郑永康和他的商行便在这种夹缝中生存。他血管里流着驱逐荷兰收复台湾的郑氏祖先的鲜血,他对日本人的强盗行径充满了仇恨。随着太平洋战争爆发,日本侵略军的战线越来越长。他们便更加残酷地对台湾进行掠夺。有了物资,运输便成了关键。
  初冬的一天深夜,他在梦中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惊醒。没等开门,一群如狼似虎的日本兵破门而入,不由分说将他押走。到了日军司令部,他被告知,商行的三艘汽船被临时征用,要运载军用物质到南洋。
  郑永康心情沉重地回到商行。那晚,他卧室里的灯彻夜未熄,他为如何使这三艘用心血换来的汽船不成为侵略者杀人的工具而绞尽脑汁。天明时,一个冒险计划已经成熟。
  第四天清晨,三艘汽船装满了日寇的军用物资正待起锚。他在海岸边临风而立,红着两眼默默地向自己心爱的汽船告别。突然,一阵汽车的刹车声,耳边响起他七岁的儿子凄厉的喊叫声:
  “爸爸,快来救我!救我……”
  原来,日寇早就知道郑永康对当局不满,由于他拒不合作的态度使日军在基隆工商业的“皇民化”计划大打折扣。这次的征船行动郑永康肯定心里十分抵触,怕他有什么不利日方的举措,绑架他的独生子押上汽船作为人质。
  “老板,怎么办?”他的亲信、也是这次随船的船长紧张地问他,“是不是……”
  “不!计划不变。”说完,郑永康痛苦地闭上眼睛,他知道,自己的心肝此去将永远不会再回到他的怀抱了。他目送汽船在海上消失,眼里噙满了泪水。
  几天后,台北的各家报纸都刊载了三艘装满日本军用物资的汽船,在开往南洋的洋面上发生爆炸沉入大海的消息。这是郑永康亲自安装的炸弹造成的结果。
  深夜,死里逃生的船长敲开了他家的门,一进屋便哭着向他跪下:
  “大哥,我对不起你,没有救出少爷……”
  郑永康昂着头,一言不发,两只手捏得骨头嘎嘎作响。
  他的义举在全台岛商行中产生了极大的反响。人们纷纷用敬仰的目光看着他,从他的身上增强了民族自尊心。驻台日军对他恨之入骨,但不敢公开迫害他,因为台湾人都视他为民族英雄,搞不好很可能激起民变,使已经呈现出溃败险象的政局变得更加糟糕。
  儿子死了,他便将父爱放在唯一的女儿身上。
  女儿郑明珠,正值芳年,清秀聪明,人见人爱,当时正在大学读书。一天,他发现了女儿夹在课本中的一封情书,也不露声色,只命令一个亲信暗中进行调查。后来亲信向他报告,与他女儿恋爱的是该校的一个讲师,叫高一峰。
  高一峰身材硕长,面容生动,举止言谈颇有一股青年才俊的魅力。他在辅导郑明珠功课的同时,两人产生了真挚的感情。
  一天夜里,高一峰赴同事的家宴归来,刚进校门便被人从身后用木棒打昏。等他清醒时,发现自己赤条条睡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身边也同样有一个裸露着玉体的姑娘。他大惊失色,套上衣裤仓皇逃离。几天过去了,并无异常,他暗自庆幸无人发觉。但是郑明珠却对他一反常态,不仅拒绝约会,还用刻薄的语言骂他“卑鄙”、“无聊”。他不知缘由,苦闷极了。一天,校方找他谈话,向他展示了一摞照片,他一看头皮发炸,原来上面全是他与那个不知名的姑娘的裸照,其形象不堪入目。他才这明白已被人暗算,无怪郑明珠对自己那种态度了。校方以品行不端为由将他开除,并且台北其他学校也都知道了这件“丑闻”,拒绝他就职任教。这件事使他耿直的父亲活活气死,年迈多病的母亲不久也命丧黄泉。孑然一身的高一峰从此流落街头,与黄包车夫、苦力们为伍。
  郑永康对“棒打鸳鸯”的效果非常满意,他花一根金条换回女儿的一颗心,感到很值。只是当他后来得知那个穷教书匠被学校开除后,全家被毁,心里感到有点内疚。他曾要亲信带着钱找那个教书匠,但一直没有找着。随着时间的推移,此事他也就慢慢淡忘了。
  可是,她女儿却一直在暗中调查。一天,她将要出门办事的父亲堵在家门口:
  “告诉我,照片的事是您指使人干的吧?”这种对父亲不恭的口气是女儿前所未有的。
  “你、你在说什么?对父亲这种态度!”郑永康感到事情不妙,想马上溜走。
  “您别走!”女儿一把拖着他,“我都知道了,是您用钱买通黑社会陷害高老师的,是不是?”
  “这……”突如其来的质问,使他措手不及。
  “卑鄙!”郑明珠返身上楼。一连两天,她将自己锁在房里,不吃不喝,她用绝食向父亲的卑劣行为抗议。
  郑永康可以操纵数以千万元的生意,却对自己的女儿无能为力。
  台湾某大学讲师因桃色事件家破人亡流落街头,在台北一时成为街头巷尾的热门话题。日本特务机关马上就知道了此事就发生在他们的眼中钉郑永康的女儿身上。一个恶毒的计划马上形成并予以实施。
  正当郑永康为女儿绝食一筹莫展的时候,他的同行老友刘老板不请自来。
  刘老板声称他女儿从小就与明珠相好,现在他女儿在日本东京学医。当他听说明珠的事后,就给女儿打了电话,要女儿写信安慰明珠,今天是专门来为自己女儿送信给明珠的。
  郑永康一听,愁眉一展。果然,明珠看了信后情绪开始好转,慢慢也吃点东西了。
  隔了一天,刘老板又登门求见,这一次他是来“献计”的,说与其让明珠天天想那个讲师,不如干脆将明珠送到日本去读书,以断绝她的念头,同时也可与自己的女儿作一个伴儿。
  主意不错,郑永康欣然同意。不料给女儿一讲,就遭到坚决反对,明珠死活不到日本去。
  刘老板又游说郑永康,说这不是好兆头,表明明珠还未将那讲师忘掉,他们很可能旧情复发,到那时就不好收拾了,不如当机立断。接着他如此这般地对郑永康面授了一番机宜。
  “当事者迷旁观者清”这句俗话用在此时的郑永康身上非常贴切。他在刘老板三番两次主动登门为别人的女儿过分热心的时候,就丝毫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而且很轻易地就相信了刘老板的所谓“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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