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9期
爱在天涯
作者:张国强
“妈妈!”门口,灯影里,儿子汪明欢欣鼓舞地扑过来,李玉焰微微一怔,马上蹲下身,抱住满头是汗的儿子,一边亲一边撩起裙摆给他轻轻擦拭。
“妈,你也是,这么热的天,傻等!也不晓得打个电话!”李玉焰拉着儿子粉嫩嫩的小手,站起来,看着满头汗水的妈妈,一边说一边开了门。打开电扇,温热的风迎面扑过来,祖孙三人同时吁了一口气。
“玉焰,我真是搞不懂你!”妈妈右手扯起胸前的衣服吹风,“放着宽宽敞敞有空调的家不住,却来住这种狗窝!”
“这里很好啊!”李玉焰欢快地一旋身,“门外有鲜花绿草,室内有风扇、明星照,可以看看书,也可以听听音乐,真的很好啊!是不是,明明?”玉焰的身上脸上,透射出一种掩饰不住的高兴与幸福,随手递给儿子一瓶饮料,又给妈妈开了一瓶。
“我不渴!”妈妈冷冷的脸让玉焰吃了一惊,“我问你,什么时候搬回去?”李玉焰怔怔地放下手中开了盖的饮料瓶,刚才的好心情荡然不见:“我不想回去!”
“不想回去?”妈妈的声音高了起来,又成了那个熟悉而又严厉的妈妈,“你要明白,你是妻子,是母亲!你要气死我们啊?”
“妈!你总是想着你曾经做过老总的权威和声誉!什么时候真正关心过我?”李玉焰情急之下哭了起来。
“什么?女儿,你刚才说什么?”妈妈一下子就愣住了,脸色变得异常惨白,声音都已打颤,“我和你爸爸,从来没有关心过你么?”李玉焰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无情的话将自己也将妈妈的心击得粉碎,一把抱住愣在一边不知所措的儿子,泪如雨下。
“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什么尧军,用什么手段把你迷魂一样迷住了!”妈妈长长地叹一口气。李玉焰抬起带泪的脸,疑惑地看着妈妈。“你的信箱,我都看过了,又矮又胖又丑又老!有什么好?”妈妈简直是在咬牙切齿。
“妈妈,爱的感觉,你是不会明白的!”李玉焰先是一愣,其实也好,总是要让她看看的。
“爱?自己有家有室,还到处拈花惹草!”
“不!你这么说他不公平!”
“不公平?”妈妈冷笑一声,“明摆的事实么!再怎么着,我决不认这种人!你要离婚,就等着给我收尸吧!”妈妈猛地拉开门,拖着明明走了,楼道里,听见明明稚气地喊:“妈妈!”李玉焰一头扑在床上,放声大哭起来。
第二天一上班,李玉焰就推开公司老总的门,递上一纸报告。老总满面愕然:“怎么?你申请派驻非洲?和家人商量过么?”
“我自己的事自己作主!”李玉焰凄婉一笑,面色平静而坚毅。老总定定地怔了好半天,手扶桌沿慢慢坐下:“于公,公司现在非洲地区的业务正处在开创阶段,十分需要一个能干如你的人,所以你主动申请我是求之不得;于私,非洲地区气候炎热,经济落后,蚊蝇肆虐,疾病流行,吃、住、行,都十分不便,你一个女孩子,会有许许多多意想不到的困难,搞不好还会有生命危险。你自己拿主意吧。”
“谢谢您给了我这个机会。”李玉焰淡淡一笑,“什么时候走?”
“先别谢我,一年一换,我只希望你平安归来。下星期三有直飞内罗毕的航班。”
追前梦细作铺排 筹超市艰难备尝
上完两节课,唐尧军了无心绪地坐在办公室里,心烦意乱地把邮箱打开又关上,关上又打开。焰儿已经走了五六个月了,除了开始来过几封信外,一连十多天没有她的只言片语,也没有打来电话,尧军既期盼不已又紧张不安。一把扔掉手中的笔,两手支颐,看着窗外如茵的草坪发呆。尧军的心,宛如洁白的宣纸,濡上浓浓的一团墨,被思念拧紧,又一点一点地化开。
“曼曼,曼曼!快起床!”尧军伸手拍拍曼曼温热的小屁股,兴奋地大声喊。时近年关,学院放假了,似乎所有的人不约而同都在睡懒觉。
“不嘛,不嘛!爸爸你老是要吵我!”曼曼一脸哭相,烦躁地踢着被子。
“爸爸带你去堆雪人,打雪仗!不想去啊?”唐尧军亲昵地在曼曼红润温暖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笑嘻嘻地说。
“想啊想啊!”曼曼一骨碌爬起来,“爸爸,下雪了吗?”
“下雪了!好大好大的雪。”唐尧军一把抱起只穿内衣的女儿,走到窗户边,父女俩伸出脑袋傻看,一阵冷风灌进来,曼曼,唐尧军,还有倚在床上的晓琳,同时哆嗦了一下。
“有病啊你?”晓琳甩过来曼曼的毛衣。唐尧军麻麻利利地给曼曼穿好衣服,又给她放好热水洗脸。吃过早饭,一家三口去爬西山。红色的小棉袄,红色的风雪帽,红色的高统雨靴,欢乐的曼曼如同一团跳动的火焰,在雪地里撒欢奔跑,吸引了无数人的笑。
“漂亮吧?我们的女儿?”唐尧军一脸的自豪,扭过脸,笑嘻嘻地问兴致不高的晓琳。
“对于曼曼,是我唯一的不后悔!”晓琳望着远方,幽幽地说。唐尧军微微一怔,努力挤出一丝笑:“你还有机会!”
唐尧军挽起袖子,和曼曼一起,堆了个高高大大的雪人。曼曼围着雪人,拍着手又唱又跳。
“我们上街去吧。”待曼曼玩够,唐尧军对晓琳说。“上街干什么?”
“走吧!去了就知道了。”尧军牵起曼曼走在前面,晓琳只好跟了上来。在商场,唐尧军买了两双毛皮鞋,又买了一件皮衣和两件棉袄,还有一大堆的土产。
“干吗呢你?”晓琳皱着眉头,不解地问。
“这个是给你父母的,这个是你爷爷奶奶的,”唐尧军一件一件地指点,“还有这个,给你外婆。他们生你养你,不应当忘记他们!”
“你有几个钱啊?”晓琳瞪他一眼,“打肿脸充胖子!”顿顿,又问:“过年不去你家了?”
“不去了!还是到你家再过个年吧!”唐尧军掏出皮夹付款。
火车风驰电掣般在铁路线上奔驰着,工作的小城,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晓琳靠在唐尧军的肩膀上睡着了,曼曼躺在爸爸的怀里,踏踏实实地进入了梦中,沉甸甸的,压得唐尧军的腿生痛。到站的时候,唐尧军叫醒晓琳,背着沉沉的大包,抱着睡意沉沉的曼曼,又马不停蹄地坐进汽车。一路颠簸,一路呕吐,在漆黑的夜色里,终于来到了岳父母所在的小镇。下了车,曼曼也醒了,只是懵懵懂懂的。尧军将肩上大包挪了挪,牵着曼曼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似乎昨晚下过雨,溅起星星点点的泥浆。叩开门,岳父岳母还有大哥,一起迎了出来。曼曼已经完全醒了,又变成了那个机灵可爱的小精灵。外婆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亲不够吻不够。大哥接过唐尧军肩上的包,尧军喊了岳父又去见了爷爷奶奶,然后一头倒在床上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下午,唐尧军独自来到小镇邮局,掏出久攒的稿费,给远方的焰儿订了九十九朵玫瑰,只写了两句话:“天要亮了,我马上就会来了!”反反复复交待:一定要在除夕之夜送到收件人手中!
愈近年关,商家的日子愈是忙碌。尧军闲时看看书,然后下到厨房做一家人的饭,偶尔也来到岳父的货栈给他帮帮忙。
过完年,唐尧军一家又是汽车又是火车地赶了回来。回到家,尧军里里外外彻彻底底搞了一遍卫生,来到办公室,打开邮箱,没有焰儿的信,年前送的花也被退了回来:地址变化,查无此人。尧军当时就愣住了:焰儿搬家了,为什么不告诉自己新地址呢?莫非……唐尧军不敢再想下去。心事重重地回家做晚饭。晓琳也上班了,晚上,无精打采地回来,坤包一扔,一头扑在床上。唐尧军一怔,伸手摸摸她的额头,轻轻地问:“怎么啦?”
“公司破产啦!”晓琳嘟哝一句。
“破产了?”唐尧军一怔,扳过她的肩,晓琳满眼泪水,“辛辛苦苦十多年,一个早上就让人给打发了!”原来晓琳所在的公司是一家中型国企,近年来经营不善,连年亏损,资不抵债,被法院勒令破产,所有人员,各领一笔安置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