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10期
欲望的漩流
作者:李 辉
“温连起,你把老娘当成三岁小孩了!”被称作艳霞的丑女人愈发气愤填膺了,“你涎皮涎脸地跟这母狗睡觉,让我当场逮住了,这会是什么误会?真是放你娘的狗臭屁!”
温连起咽下口唾沫,低三下四道:“艳霞,我求你了,请你先回去,有什么话到那边再说,行吧?”
“既然老娘费心捉了你们的双,怎能就这么样轻易地走开。老娘想做一件事让咱们共同开开心,做完老娘立马走人!”
“做什么,你快说!”温连起烦躁道。
“说出来怕是会恣死你!”丑女人阴笑几声,“我跟这浪母狗并排躺下,你呢,跟我玩儿,她看着,这样是不是都很快活啊?开始吧?”
温连起气极:“艳霞,你不要太过分了!”
丑女人腰一掐:“今儿你休想逃过这一关!”
“高艳霞!”温连起暴喝一声,“你一定要这么做,那么我姓温的也豁出去了,咱们离婚!这秘书组长我不干了,辞职经商去,经商不成就讨饭,心甘情愿当叫花子!”
“呵——?!”高艳霞惊恐地张大了嘴巴,愣怔半晌后一腚坐在了地上,呼天抢地地哭叫起来,“温连起,你这个要情妇不要老婆的狗杂种哇!俺模样丑点俺知道,可俺把你当作老祖宗伺候啊……”
“闭嘴!你再在这里哭下去,我这就跟这位小姐离开,我们远走高飞,让你连面都见不着!你走不走?你不走我们可就要走了!”
这一通镇唬管了用,高艳霞慌忙爬起来,泪水把脂粉冲洗得纵横交错,脸盘子愈发丑不堪言了。她把脚一跺高叫道:“我不在这个破市里住了,明天你去地委,咱们在组织部见,不然我高艳霞也豁出去了!”
高艳霞摔门而去,噔噔噔的脚步声一路响下楼去,小轿车示威般鸣着响笛跑出别墅区。秦燕萍大梦初醒般挺起了身子,伸手掴了温连起一个耳光,接着便声泪俱下:“你骗了我,你骗了我!你原来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呀……”温连起放声大哭,“我骗了你,我是骗了你!可我对你的爱是真诚的……你看到了,这个丑八怪就是我的妻子,领了结婚证的妻子!她是地委高副书记的女儿,高副书记的女儿呀!”
温连起痛苦流涕地说,这都是徐副市长闹的,就是四月里调地委任组织部长的徐兆福。徐兆福巴结高副书记,挖空心思地撮合这桩婚姻。
去年十二月八日,徐兆福带温连起去地委高副书记家相亲,吃喝其间,有一位美貌的姑娘经常进出客厅,心不在焉地闻闻花草,浏览浏览书架,得便就偷偷地睃一眼温连起。温连起暗道这可能就是高书记的女儿了,但没人介绍,不便讨问。一会儿后高副书记托故离席,徐兆福忙不迭问道:“怎么样?姑娘可就等你的话了!”温连起兴奋地道:“就是刚才的那位姑娘吧?”徐兆福不满地说:“你真是个二百五,人家都瞅你千万眼了,你却还稀里糊涂的没分清楚!”温连起登时心花怒放,老天,这不分明是天上掉美女地里冒官衔嘛,这种美事花多少钱也买不到啊!徐兆福压着嗓门嘱咐他:高书记还没点头,这桌酒至关重要,他是豪放之人,喜欢饮酒,只要全力陪他,谁醉了他都会很高兴。温连起连连点头。
结果温连起烂醉如泥。但他清楚地记得扶他上床的是那位美姑娘,她替他解扣子脱衣服,还羞涩地说着悄悄话,说她早就看上他了。她的话语和动作带有明显的挑逗性,但温连起不敢造次,她是地委书记的千金呀,一句话就会毁掉他一生的!直到美女人的手摸住了他的身子,他才克制不住猛地把她抱在了怀里……半夜醒来找水喝,一揿亮电灯,发现躺身边的是妖怪高艳霞,他的身上突地跳满鸡皮疙瘩,两眼一黑昏死了过去……
“如果不是中了圈套,打死我也不敢娶这个魔鬼!进了圈套就别想逃出去了,地委书记这把剑落在头上,我连小秘书也当不成的!高艳霞的手里还有一帮地痞流氓,她一翻脸,恐怕连命都会丢掉!而答应这门婚事,辉煌前程则是明摆着的,萍萍呀,你说我哪有选择的权力?我们是春节订的婚,三月里就让我当上了秘书组组长,七月里办了结婚证,元旦举行婚礼,婚后我就是地委组织部干部处的处长了。这份官运是我这个农民子弟不敢想望的。想到处长之后就是部长,部长之后可能就是专员、地委书记,我禁不住热血沸腾。可一想到要跟高艳霞同床共枕,接吻做爱,而且是要白头偕老,我就吓得发抖,直想呕吐!我知道结婚后她会把我管得死死的,就想利用婚前的这段短暂的时间,寻找些正常的情爱,也算是没有白活一场。萍萍,我不是骗子,不是有意伤害你的,我实在是克制不住……”
秦燕萍还赤身裸体地坐在床上,她居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被温连起的叙述感动了,万分怜悯地倾听着。直到温连起的话题转向了她,她这才蓦地清醒过来,彻底清楚了美男子同丑女人的关系,明白了她面临的可怕处境。她惊叫一声,跳下床手忙脚乱地穿衣服,咧着嘴绝望地悲号着:“这还怎么活哇!怎么活哇……”
宋局长道:“我还以为是六百万哩,真是驴肚子盛不住马粪!”
秦燕萍躺倒了,整天以泪洗面。她始终没有把自己的真实行踪告诉父母,想到时候给他们一个惊喜。父亲仍在乡下帮人种田,晚上间或回家一趟,捎些蔬菜粗粮回来,问问女儿的工作,天不明便唉声叹气地去了。母亲依然没有找到用保姆的地方,虽仍在奔波,但已经不抱希望了。小城里雇得起保姆的人家,对五六十岁的老太婆是不屑一顾的。秦燕萍暗自庆幸没有把她跟温连起的关系公开,不然的话这个家庭的悲剧气氛就更加不堪设想了。
还有来自舒文茂那里的烦恼。他这位出色的排字工,如今当起猪的饲养员来了。秦家跟乡下经常来往,知道农民嘴里流传着一句顺口溜:养猪图积肥,挣钱是枉然。乡里人养猪糠菜不花钱都赔本,城里连水也得买,明睁眼是挣饥荒嘛!秦燕萍以为,是失业和失恋的双重打击,把走投无路的舒文茂激疯了。为此她深感内疚,滴血的心又挨了致命的一刀!
温连起再度出现在秦燕萍面前,是丑女高艳霞闹房后的第八天上午。早饭后,母亲便出去找活计去了,秦燕萍歪在床上长吁短叹,听到有人敲门,便懒洋洋地走出去。开门一看是温连起,她倏地转过身去,跑进客厅哭起来。温连起苦丧着脸跟进来,在一只破沙发里坐下,欲哭无泪地看着秦燕萍。秦燕萍斜了他一眼,见他面色灰暗眼大无光,就知道一定被高艳霞整得不轻。
“燕萍,我给你找了个单位,市外贸局的购销公司。”
秦燕萍的心动了一下,但没有作声。她不能再次被摆布。
“这购销公司是个特殊单位,企业性质,事业编制,关系处理好了很有前途,很快就会进入局机关。局机关跟我们政府差不多,也就是搞搞材料,应付应付检查那一套。购销公司,账面上看不大赚钱,其实买卖很兴隆。他们打着市委市府的旗号,指令乡镇村领导,凡属他们经营的农副产品以及家禽家畜,一律不得外流,而价格又定得极底,因此稳拿稳赚。至于钱都到哪里去了,你去了后自会知道。他们对普通职工也很优待,因此想进去的人很多。上月二号晚上,宋局长家一下子涌进去四十多号求职的人,让人摸走了一部手机,十几条香烟。”
秦燕萍仍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心海却翻腾起来了。舒文茂跑断腿都得不到的东西,她就这样得到了。事情明摆着,如果她答应下来,就等于出卖了纯洁的感情和宝贵的贞操,就差不多是一只“鸡”了。
“这事我没出面,是托林副市长办的,没别的意思,只是怕高艳霞捣蛋。你去后可不能光倚仗市政府的牌子,门子该走的走,礼品该送的送。宋怀国这个局长你不摸底,他因为有钱,省里都有他的关系。他对市领导很恭顺,但如果想难为他,他说让你翻船就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