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10期

欲望的漩流

作者:李 辉




  这一年,她创收二十七万四千余元。
  她早已住进了市外贸局家属院,三室一厅,距宋怀国的住处仅四十多米。她心甘情愿做起了他的情妇,对升职结婚诸事不那么着急了,打算干满三年统计,捞它百八十万的再说。有了钱,官位会升得更快些,丈夫也能找到最理想的。
  宋怀国打乱了她的如意算盘。这年十一月底,公司会计要调市经委任办公室主任。宋怀国把这消息当枕边风吹给了秦燕萍,决定让她接任会计职位。秦燕萍则道:“有你在,我还愁没当官的机会?先把它让给别人吧。”
  “你是嫌没外快?”宋怀国拍拍怀中女的脸蛋儿,“小傻瓜,会计的外快你连想都不敢想哩!统计员造单支钱,会计就不能造了?而且可以成本成本地造哩,不同的是,会计得摹仿统计的笔迹罢了。”秦燕萍恍然大悟,双目大放光明,“这么说,发财升官两不误,而且要发大财?”
  “不错,而且还要快些动手。会计上调的事儿提醒了我,这白马河咱们不能久待了。白马河市已变作一片雷区,一官踏响,百官都得跟着完蛋的!听说检举信已寄进了省检察院!你年轻,理应往上走。我的岁数越来越大,再不上去就没好位子了。到时候我先走,一块走别人会怀疑的。到了那里,短时间内怕没有发财门路,因此咱们临走前要狠弄一笔,不能眼睁睁把便宜留给人家。”
  秦燕萍听出来了,这次是宋怀国直接参入,要大干了!她兴奋地骑到宋怀国的身上,干起了使他快活欲死的活儿……
  十二月初,秦燕萍按时坐进了财务科,成为财权在握的会计了。打这以后,她每次跟宋怀国会面,都是首先提说造单之事。宋怀国却不那么着急,说条件尚未成熟,操之过急会坏事的。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这天晚上,宋怀国一反常态,进门后一屁股坐在床上,阴沉着脸一个劲儿抽烟。秦燕萍陡生狐疑:“你有心事?”宋怀国点点头,叹了口气。秦燕萍登时紧张起来:“出了事吧?难道咱们的事儿传出去了?快开口呀,急死人啦!”宋怀国缓缓开口道:“我估算了今年的利润,二千六百八十余万元。九十余万公司开支,六百余万局里的招待费关系费,还剩一千五百余万,我打算一个子儿都不给他们留下。”
  “啊呀,咱们成大富豪啦!”秦燕萍跳起来勾住了宋怀国的脖子,连三连四地亲了一会,“那你为何还心事重重呀?乐昏了头了吧?”
  宋怀国把她的手摘下来,脸色依旧阴云密布:“燕萍,咱们这是跟法律较劲儿,这个数目,就是买个律师团来辩护,也逃不脱吃枪子的!当然,只要咱俩守口如瓶,埋肚子里烂掉,神鬼也察觉不了。但人的脑子很奇怪,有时候就会说出不想说的话,办出不想办的事。比方说一时激动呵,喝醉了酒呵,讲话讲溜了嘴儿呵。为了让咱俩时时刻刻都感到危险的存在,分分秒秒都保持高度的清醒,我想出了一个管制自己的好办法:咱们达成一个白纸黑字的协议。”
  秦燕萍惴惴地问道:“啥协议?”
  “你拿我的字据,我拿你的字据,谁走漏了风声谁负责。字据的作用明摆着,就是个自我约束,促使自己时时警惕。你要不想这么弄,咱就不冒这个险了,命跟票子相比,还是命值钱呵!”
  秦燕萍细细琢磨了会儿,便答应了。
  宋怀国铺纸提笔,写出自己的字据:
  这件事,是我逼迫秦燕萍干的,与她无关。
  立据人:宋怀国
  秦燕萍那份,由宋口述,她照抄:
  这件事,是我瞒着宋怀国干的,与他无关。
  立据人:秦燕萍
  宋怀国掏出准备好的印盒,各自在字据上摁下指印,然后互换收起。这晚他们破天荒没有做爱,心里都像揣着刺猬,扎闹得慌。
  
  
  秦燕萍认为,白马河市的男人应该任她挑拣了
  
  “往后不能这样随便了,咱们上床吧。”
  秦燕萍一进宋家就被宋怀国拥到了床上,脱光了衣服。
  这天是二00七年五月十九日,天亮后宋怀国就离开白马河市,去专区所在的闻涛市报到了。他已被任命为地委反贪局副局长。
  其实一个月前他就办妥了调动手续,名字、财产、家属都已进了闻涛市,只他本人还没有走。他跟地委组织部打了招呼,说他在白马河呆了半辈子,一下子离开挺难受的,就让他再磨蹭些日子,顺便带一带新班子。留连的真正原因只有秦燕萍清楚,他不放心那笔被他们吃掉的巨款,舍不得她的嫩身子。家属迁离之后,他仿佛迎来了新婚似的,夜夜都要与她同床共枕,又明白分手在即,那情便越发如胶似漆了。
  眼下,单据都已归档,除非他们俩神经错乱往外说,没人再去拨拉研究了。新班子都是自己人,牵一发而动全身,况且用到宋副局长的地方还多。
  卧室里,二人拥抱亲吻着。宋怀国跪起身来,仔细观赏秦燕萍美仑美奂的胴体,从头至脚,从脚至头,边叹赏边抚摩,情欲潮涌般一浪高过一浪。“你这个小母狗,你这个小妖精,真想这时候就把你带走呵!”
  秦燕萍娇喘吁吁,“俺也想,俺也想呢……”
  或许是生理本能使然,或许是金钱的作用,或许二者兼而有之,秦燕萍早已对宋怀国的肉体产生了强烈的兴趣,欲望有时候甚至超过对方。如果宋怀国这时刻提出娶她,她不会拒绝的。但她知道他是不会娶她的,他的辉煌前程,来源于他的裙带关系,而且这关系仍在发挥其强大的作用。她为此而想起娶了丑女人的温连起,常常感慨不已。
  宋怀国玩累了,大汗淋漓地软瘫下来。秦燕萍疼怜地替他揩抹着,“到了反贪局,少做些工作,把身子养得壮壮的等我。”
  宋怀国动情地点点头,心绪不宁地发了一会呆,半晌后却道:“萍萍,婚姻的事该考虑了,不能再拖了。”
  秦燕萍嗔怪道:“别提这件事,我不想听!”
  “你以为我愿意提吗?”宋怀国苦笑道。
  他当然不愿意提,但理智告诉他不提不行。秦燕萍结婚是迟早的事儿,他不愿意她拖到进闻涛市再考虑。大城市人脑子花,难对付。影响偷情事小,把吞吃公款的事闹腾出来那可就要命了!他也动过把她永远留在白马河的念头,但思来想去,就是割舍不得。
  “萍萍,青春是耽误不起的,岁数一大,就找不到理想的了。那时候你委屈,我也会跟着难受的。再说,快三十岁了还不谈对象,别人会胡思乱想的。这人啦,一旦成了公众议论的焦点,再严实的隐私都有可能被抖搂出来,那可就坏大事了!听话,找个理想可靠的结了婚,搬进闻涛市后,你来我往,名正言顺,机会会很多的。若你还是单身,反倒还得躲躲闪闪,一弄不好就会令人起疑……”
  秦燕萍怅然道:“唉,那就这样吧!”宋怀国顿感空落落、酸溜溜的了,他用力将她抱紧,沉默许久。“萍萍,还得嘱咐你,咱们的性命只有靠咱们的嘴巴来保护了,无论出现什么情况……”秦燕萍哽咽道:“这个俺记住了,换个话题吧,我心里好难受……”她抽动着身子哭起来了。
  第二天上午,市外贸局以及购销公司领导在辉煌大酒店隆重举行欢送宴会,而后老局长宋怀国就被地区反贪局的小车接走了。
  秦燕萍回到家属院自己的住宅,孤独感蓦地袭向心头,她忽地扑到床上放声大哭,似乎天底下就剩她一个人了。这是怎么回事?眼前的一切无疑是乐观的,而未来的景象更加美丽诱人。自己跟宋怀国的关系,只不过是利用各自的资本各取所需罢了,怎么会有什么真情实感呢?
  想是这样想了,但孤独寂寞之感仍然盘踞心头,驱之不去。
  她失魂落魄地过了一个多月,这才从离情别绪里挣脱出来,她想到了婚姻。是的,是该组建个家庭,过真正的感情生活了。美貌、地位再加金钱,白马河市的男人应该任她挑拣了。
  她让自己的青春重新焕发起来,开始了广泛的社交活动。她陪伴进入她“狩猎圈”的男友潇洒地进出辉煌大酒店、大富豪歌舞厅,并总是抢先付账。四月底下,她跟徐德林订下了终身,社交活动随之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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