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10期
欲望的漩流
作者:李 辉
婚礼档次高得令人咋舌。迎亲的车队长龙似的,市民们大开了眼界。新郎新娘进入辉煌大酒店大厅,欢乐的高潮更是一阵紧接一阵。为来宾们敬酒时,秦燕萍突然发现了舒文茂。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三个妖冶的妞儿。秦燕萍的心房一紧,酒杯险些掉到地上。
那一天,秦燕萍在枕头边把舒文茂的事情说给宋怀国,意欲把他调到购销公司来。宋怀国反倒万分诧异,说舒文茂早就成了大爆发户了。舒文茂把集团公司的厂房全养满了猪,风传已发大财,这些话秦燕萍早已听说,但她不相信。她的从乡下回来的父亲细细地计算过,养一头二百斤重的猪,至少要亏一百五十元。他们猜测舒文茂吆喝出去说发了大财,是打肿脸充胖子,不想让外人特别是老秦家笑话。宋怀国说,他的饲料基本不花钱,差不多是无本的买卖呢!舒文茂把白马河大大小小的饭店酒楼经理都买通了,剩饭剩菜剩汤免费拉回去,粉碎机加工成稀糊糊,拌上草糠就是营养丰富的饲料了。他一头猪不是亏一百五十元,而是足足赚四百多元。单是辉煌大酒店就能养活上千多头,一年养四批,四百多万哩!秦燕萍目瞪口呆。
她很快就看出来了,舒文茂是特地来招摇的。他像电影上的阔少似的,一边各贴着一位姑娘,双手不停地把玩着姑娘的头发、肩膀、脊背,不时地贴贴这个的腮,吻吻那个的嘴,快活地大笑着。另一位姑娘替他端酒杯,往他口里送菜,娇滴滴地嘱咐着他慢点儿吃,慢点儿喝,不准喝醉了。秦燕萍知道昔日恋人已彻底变作另一个人,她的心里滴血了。我没有错,我没有错!她在心里挣扎着叫唤道。
夜里十点多钟,徐德林牵着风姿绰约的新娘步入了洞房,他们拥坐片刻,言不由衷地说笑了几句,便心照不宣地奔向了主题……
秦燕萍是久经沙场的姑娘,高潮过后,激情很快便被瞌睡冲淡了,慢慢进入了梦乡。徐德林早就等待着这一刻,他抽出胳膊,手试探着伸向新娘的下身,动作了一阵,抽出胳膊来看,没有发现他想看到的东西。他的脑子轰地一响,再动作,再察看,戴上镜子推远拉近地看,始终见不到一丝儿处女红!他绝望地睁大了眼睛,死死盯住熟睡中的新娘,直想拖她起来问个明白:你是个黄花闺女吗?
徐德林触到了索命连环套的致命拉环。
秦燕萍号啕大口哭:德林,俺骗了你,俺不是个好女人
徐德林昏昏沉沉胡思乱想直到天亮。他做梦也想不到神往已久的洞房花烛夜竟是这么度过的!秦燕萍刚刚离开卧室,他便忽地撩开了被单,趴下身来细细地瞅,这次是彻底绝望了!他的脸可怕地抽搐着,脑海里疾速推想着结论:自然破裂?手淫所致?曾经强暴?还是跟人姘合?……
婚后第三天,吃喜饭的亲戚尽皆散去,第六天,父母也回闻涛市去了。送老父母去车站回来,秦燕萍去卧室更衣,徐德林进入了客厅,埋头陷入沉思。这六天纯粹是咬牙挨过来的,现在该弄弄清楚了。他已经筛选出了一套方案,单等没外人时实施。
秦燕萍从卧室里出来,换了件竹青色的迷你裙,嫩藕般的长腿亭亭玉立;上身是粉红色的紧身衫,鸟儿似的双乳像要破衣而飞;披肩发被花手绢束起来,潇洒地蓬松在脑后边。她朝他莞尔一笑,飘然来到他身边,依依地坐下来。要不是那件事儿梗阻其间,徐德林真要心驰神荡了。这个女人靓艳得太惊人了!他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感叹道:“萍,你真动人!”
见秦燕萍柔柔依偎到他的胸前,他便轻轻揽住她微微晃动起来,“萍萍,这些天我老在想,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我更幸福的人了!有时候,真不知道该怎样疼你、爱你才好呢,老觉着配不上你……”
秦燕萍把脸埋进他的胸脯,说不出话来。徐德林把她扶起来,吻了一口,注视着她的眼睛道:“萍萍,有件事,想请你原谅……”秦燕萍的胸口咚咚一跳,“……”徐德林愧悔地道:“我谈过两次恋爱。头一次,我揽着她走过路;第二次,我、我还摸过人家的头发!萍萍,你会原谅丈夫的吧?”秦燕萍紧紧地抱住了徐德林:“原谅!原谅……”她难受得直想放声大哭!丈夫把心肝肺都掏给她了,而她,却满肚子苦水倒不出一滴!
徐德林感动地亲吻着妻子:“知道你会原谅的,我的好妻子!萍,如果你也有过,我也原谅!就是再深些,我都不会搁心里去的!只要眼下和以后的爱是真诚的,我就足够了!”
秦燕萍深深地自责了!她烦乱地想道:是否把自己跟温连起的那段事情讲出来呢?讲出来一点,心理负荷就会减轻许多……徐德林情意绵绵地捧住了妻的脸:“萍,谈谈你的恋爱过程吧,定准比我的有趣儿!”
秦燕萍猝不及防,慌忙接口道:“俺没恋爱过……”话没说完心便突地一沉:都二十九岁了怎么会没恋爱过呢?她想解释,但却寻不到词儿……
徐德林若无其事地转开了话题。心里却急速地推开了磨儿:问及她的恋爱情况,她因何慌促呢,是有亏心事吧?但也可能是羞于谈论,女性大都娇羞的,况且新婚才这么几天。而快三十岁了竟没谈过恋爱,这一点最值得怀疑……
徐德林心头的阴影更重了。
他想,我要地位有地位,要金钱有金钱,怎么能跟个不清不浑的女人相伴终生?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
这天上午,徐德林在经委办公室里心浮气躁地拆阅信件,双目突然大放光明。他放下手头的活计,给自己写了一封信,收信地址是经委办公室。隔十天又写了一封,收信地址还是经委。十天后写出第三封,这封是寄给家里的,并且是挂号。
收信这天,估摸邮递员该到之时,徐德林搬出一摞批发部的账本,坐在客厅里煞算。秦燕萍坐在旁边听流行歌曲。几天前他就让她请了病假在家陪他,他说他爱她爱得发慌,得集中时间治疗一下。
邮递员如时而来。徐德林把印章递给秦燕萍,她在邮单上摁了,接过信来。徐德林边低头算账边道:“给看看是啥事儿。”胸膛里已擂起了鼓。
秦燕萍抽出信笺,喜滋滋地看起来:
德林兄:
接连给你两封信,均不见动静。我担心可能被你们经委的人私拆后丢弃了。内容涉及到你的妻子,不想寄到你家,现在没别的办法,只好挂号寄过来了。不知你知否,秦燕萍嫁给你时已非处女。怕你痛苦,详情暂不告知。如你已知晓,我就不饶舌了。如还蒙在鼓中,那么你就是上当受骗了!望火速采取果断措施。咱俩属至交。假若你原谅她的过去,就会把通风报信的我告诉给她,那样我就再无脸来这里了。此乃匿名来信的原因。
你的忠实朋友
秦燕萍的眼睛可怕地睁圆了,身子剧烈地哆嗦着,信笺悄然落到地上。
“怎么啦,怎么啦?”徐德林惊慌道,捡起信笺,匆匆掠了几眼,拳头“嗵”地捶在桌子上,怒声道:“他妈的,搅和到家里来了!”他粗喘几口气,“既然这样,那两封信也给你看看吧。”他哭丧着脸去里屋取出两封信,抽出信瓤递给秦燕萍。她浏览一下,就困苦痉孪得不成样子了。徐德林预感到大事不妙,却仍然关切道:“萍萍,你不要太激动……”秦燕萍魂不附体地说道:“你、你为啥不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