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10期
欲望的漩流
作者:李 辉
“我说让你只管听老娘的!”高艳霞的脸上露出了鬼怪般的狞笑。
宋怀国切齿道:“如今已是他不死咱们就不能活了!”
徐德林说他要去公安局串个门儿,是他顺手留给温连起的一点余味,其实他一出门就打的直奔反贪局去了。
徐德林熟门熟路,没用别人通报,直寻到宋怀国的办公室。措手不及的相见,最有可能使人流露隐秘的心态。果然,门开之后,四目相撞的刹那,宋怀国哆嗦了一下,张口结舌竟达一秒钟之久!
这对老谋深算、久经官场的他来说,已经足够了。徐德林非常满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一秒钟后,宋怀国作出了笑脸,“哎呀是德林呀!”他抢上来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恰似他乡遇故知般的热情,“快请进快请进,好久不见了……”他手牵手直接把徐德林牵进沙发里,麻溜儿冲杯咖啡搁茶几上,相挨坐下。“出来九个多月了,还真想念你们呢!各方面都好吧?”徐德林不咸不淡地说:“还算过得去吧。”
扯着离情别绪的闲篇,宋怀国顺话儿开始了试探:“我跟小秦是同事,咱俩的关系就不用提了,可是竟没有去给你们贺喜……”利害冲突心照不宣,徐德林不想太罗嗦:“老宋,你的难处我已知道,我们不计较。”宋怀国的心在深渊里挣扎着,脸上呈现的却是欣慰的笑容:“谅解就好,谅解就好,要不怎么都喊理解万岁呢!”徐德林道:“老宋你闹混了,理解并不等于就是谅解。”宋怀国强笑道:“差别还不小?”徐德林道:“比如一个女人,做姑娘时跟人姘居过,按理来说她不会告诉她的丈夫的,可事实却恰恰相反。假若咱是那位姘夫,能谅解吗?”宋怀国佯作兴趣盎然:“你再说详细些,看我能不能谅解?”其实他内心深处已被巨大的恐怖包围了。
“那位男士,因情欲使然,跟姑娘做过一些出格的事体,就说是吃掉了一二千万元公款吧,分手时,男士千叮万嘱,说这是掉脑袋的勾当,对任何人都不能透露的。谁知那女子婚后太爱丈夫,居然把细枝末节都披露了。人是有情之物,那位新娘子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作为姘夫的那位男士,能谅解昔日情人的这个毁灭性的做法吗?”
“哈哈,是难以谅解呵!”宋怀国干笑着说,竭力保持着不使自己晕过去。“好啦,咱不说笑话了,去醉秋风酒楼吧,咱们边吃边谈。”徐德林没有动:“地委那边的朋友已经准备好了,我坐坐就过去,我遇上了一点麻烦事,想托他给办一下。”
宋怀国的眼珠转了一下:“这件事老兄我能不能帮上忙?”徐德林缓缓道:“不瞒老宋,我投资的那个批发部,这些天已开始为元旦节组织货源,可盘来算去,资金不足。”宋怀国关切地问:“估摸还得多少才能够数?”徐德林叹口气:“至少一千万元,再少过不了这一关。”
宋怀国稍作沉思便恳切地说:“德林,不用再往别处跑了,老兄我全包了。可惜钱不在身边,有的入了股,有的借给了朋友,存银行的很少。这样吧,明天政法口还有个会,后天我拢齐了给你送去,顺便喝你们的喜酒。不误事吧?”徐德林感激道:“谢谢老宋!”便告辞了。
这天下午四点多钟,宋怀国偷偷潜回了白马河市。他打手机找到了秦燕萍:“你立即给我过来!”
秦燕萍冷冷地回道:“宋局长,跟你说过多少遍,咱们不能再见面了,从前的秦燕萍已经死了,彻底死了!”
“这事以后再说!”宋怀国吼叫道,“现在我告诉你,那件事情爆发了!你要不想死,就马上给我滚过来!”
关掉手机,宋怀国暴跳如雷地满屋转圈子。走投无路的他早就开始后悔了!女色的诱惑无法抗拒,但捣腾公款却是极不应该发生的,他赚钱的门路多得很,何必去跟一个女人合伙冒险呢?既然发生了,就应该及时排查险情、消除隐患……
听到房门响,宋怀国跑过去打开,一把将狐疑不定的秦燕萍拽进客厅。秦燕萍刚要张口,宋怀国一个耳光扇过去,恨道:“我土埋半截,死就死了!你这样年轻,怎么也不想活啦!”秦燕萍恐惧道:“到底咋回事儿呀……”宋怀国吼叫:“咋回事你还不知道?咱们侵占公款,他徐德林是怎么知道的?”秦燕萍慌悚道:“他不会往外说吧……”宋怀国愤怒至极:“不会往外说?要不是我千方百计稳住他,咱俩上午就被铐进闻涛市检察院了!”秦燕萍大惊失色:“他上午去闻涛了?”“他带着四个地痞去敲诈我,出口就要三千万元!我说看小秦的面子,别把事儿搞大了,你猜他怎么说?他说:‘你以为那双快被你们穿烂了的破鞋,我姓徐的还会继续穿下去吗?’”秦燕萍前后一想,恍然大悟,她被那个伪君子骗了,骗得好惨呵!这个女人被巨大的恐怖攫住了,“那就快点儿把钱给他呀!”
宋怀国咆哮道:“你要糊涂到什么地步,我一时到哪里去弄三千万?就算这次能凑够数,徐德林他会就此歇手了?无数个三千万在等着哪!什么时候拿不出来了,什么时候就是你我的死期!”
秦燕萍放声大哭,“这可怎么办呀……”
宋怀国切齿道:“如今已是他不死咱们就不能活了!事不宜迟,让他抢前头去咱就彻底完蛋了!”
秦燕萍打个寒战:“你是说……不,不不……”“那么咱俩就死定了!”宋怀国看出她是下意识的,不必再多费唇舌,便转话道:“徐德林眼下在哪儿?”
“谁知道呀,他只说去省城了……”
宋怀国破口大骂道:“他还去他妈的美国了!你去办公室给他打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回头咱们再细说!”
秦燕萍很快转回来,说不见徐德林回音。宋怀国愤愤不已,“你看这个人还有一句实话么?他一定在白马河哪个地方窝着,等把去省城的谎弄圆了才露头!他今天准回来,你赶紧离开,他回家后立即通知我!”
汉子松开胳膊,一刀把宋怀国的脖子抹断了
当天下午,秦燕萍快下班时接到了徐德林的电话,说他回来了,眼下在批发部里,安排一下就回家。秦燕萍说她这里也挺忙的,就下班见吧,转手把电话打给了宋怀国,宋怀国让她立马过去。
秦燕萍从宋怀国的老宅里出来时已经日落西山,小城笼罩在如血的晚霞里,大富豪歌舞厅的音乐隐隐约约,如泣如诉。
她一回家就被徐德林抱进了怀里,“想死我了!”嘴巴疾速地啄动着,双手贪婪地抚摩这里,抓揉那里……这哪里像个做假的样子?秦燕萍迷茫地想着,脑壳里突地打了个忽闪:是不是宋怀国捞不着她的身子,心痒难熬耍了这么个可怕的花招?自古色胆包天!秦燕萍打了个寒战,果真如此,那可就委屈死德林了!不行,得赶紧试他一试。
做晚饭时,徐德林给秦燕萍打下手,她心不在焉地笑着说:“看起来天下相貌相同的人多得很哩!上午你明明在省城,可我的同事出差回来对我说,见你在闻涛市的街上走。”徐德林不易察觉地慌了一下,“哦,这说明你的同事离那人不太近,如果太近肯定不会认错,树叶子都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呢。”秦燕萍心里冷笑了。唉,交往了几个男人,只有宋怀国还算个说话算话的人呵!
徐德林的肚子里也敲起小鼓:姓温的姓宋的跟她递了话?仔细观察,女人心里不像藏了事儿的样子。就是递了话也没啥要紧,这步棋他早已预备下了,如果女人知觉了,那就捆一堆儿整治!捆一堆儿照样整他们个哑巴吃黄连,他照样升官发财!只可惜这尤物不能尽情地玩儿了!
徐德林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他们会把他弄死,而且是如此的快捷。酒菜摆置停当,头一杯啤酒下肚,只吃了两筷子菜,他就感到胃里隐隐作疼,第三筷子菜刚刚送进嘴里,疼痛突然加剧了,他撩下筷子捧住了肚子,扭曲着脸对秦燕萍说:“可能是急性……”话说到这里他就住了口,因为他发现,秦燕萍正朝他冷笑。一切都明白了!
“你……真狠毒……”
“最狠毒的是你!”秦燕萍泪流满面。
徐德林还想说什么,然而“七步断肠散”——氰化钾不允许他再说下去了,他惨叫着滚落到沙发下边,抽搐痉孪着闭上了眼睛。
一个活蹦乱跳的人转眼间变成了一具尸体,秦燕萍吓直了眼,她哆里哆嗦地摁住电灯开关,电灯连续明灭了数下。
几分钟后宋怀国便飞步跨进了客厅,伸手试了试徐德林的鼻息,踢了他一脚:“你这不是找死嘛!”
“咱们快逃吧,我要吓死了!”秦燕萍哭道。
宋怀国道:“钱都装好了吗?”
秦燕萍一跺脚:“我把这事忘了!”
他们来到卧室,秦燕萍拖出了那口皮箱。
“那张字据呢?”宋怀国问。
“在箱底下。”秦燕萍推着他,“快提上走吧!”
宋怀国勃然变色,忽地抡起拳头,猛烈地击打在秦燕萍的面门上。秦燕萍扑通栽倒在地,嗷一声痛哭起来,死亡的恐惧立时使她面无人色。
“你你你……”
“你什么你!”宋怀国悲声道,“你不永远闭上嘴巴,过后我也得去见阎王了!这件事其实早就应该做了!”
宋怀国扼住了她的脖子。秦燕萍的胳膊腿儿绝望地踢腾着,头摇来摆去,圆睁的眸子泪水滚滚。宋怀国咬牙切齿地用着力气。
这时候,卧室外边突然响起杂沓的脚步声,宋怀国大恐,没等他作出反应,四条大汉已经扑了过去,分别把他和秦燕平钳制起来。钳制他的人用胳膊勒住他的脖子,用刀子插入他的胸膛,“徐德林先生,到了那边,可不能控告我们几哥们,我们只是受人之托,替人消灾解难的。要找你就去找那丑娘们儿吧!”汉子松开胳膊,一刀把宋怀国的脖子抹断了,顺起一脚把喷溅着血水的尸体蹬倒在地上。可怜不可一世的宋怀国,连半个字都未来得及解释,就糊糊涂涂做了刀下鬼。
秦燕萍睁开眼睛,看着面目狰狞的四条大汉,和躺在血水里的无头尸体,惊叫一声闭上了眼睛,真是恶有恶报!扭紧她胳膊的汉子见娘们儿已不能抵抗,便乱摸乱拧起来。另两条汉子扑过来,扯光了秦燕萍的衣服。
“哇,怪不得大老板说她貌似天仙呢!——大老板不是让咱们随意处理吗?我看这样,干脆把她弄回去陪咱们玩几天,不的话就太可惜了!”
汉子们欢呼响应着,塞住秦燕萍的嘴装入麻袋,抬下楼,撂进轿车里,小轿车眨眼间飞驰进了茫茫黑夜之中。
麻袋里的秦燕萍如万箭穿心,想喊不能,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