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3年第3期
一些人寻找幸福并在笑声中死去
作者:西比勒·贝尔格
我又去了马拉喀什。意大利太无聊了,太欧洲化了。欧洲已濒临死亡,欧洲的女人连性交也不会。太理智了。马拉喀什则不同。在东方国家,你可以到迪斯科舞厅里去找你想得到的女人。她们长得圆滚滚的,她们的身体很温暖,可有点儿像铺在床上的报纸。我在一家卖咖啡和冰淇淋的店里遇见了一个家伙,一个德国人。我和他谈了谈,发现他认识贝蒂娜,而贝蒂娜则刚去了香港。这个世界真小。这个家伙被女人搞得心烦意乱的。我非常能够理解他。只有在婊子那儿才能享受到真正的快乐。在婊子那儿事情非常简单明了。你要是与一个正常的女人发生了关系的话,那你就会遇到麻烦,那么你就会有感情上的纠葛。这个家伙太心烦意乱了,我得为他做点好事。我准备先带他到迪斯科舞厅去找一些真正的女人,明天我准备带他到沙漠里去看看。在沙漠里你会忘却一切(下面我们将会看到,保罗的这一想法是对的)。
托姆感到很意外
当托姆在世界的另一端遇到他的旧爱贝蒂娜时,他感到很意外。尽管已经过了好几年,他还是记得她,贝蒂娜。他还记得她在一个城市里把他赶出去的那个早晨。那天一大早,他被赶出去时他哭了。他得感谢贝蒂娜:因为她便是促使他离开那个城市开始一种新生活的原因。现在,这个原因就站在他的面前,但是此时的贝蒂娜已非昔日的贝蒂娜。如今的贝蒂娜看上去很不幸,但很漂亮。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愤世嫉俗的都市女郎了。托姆与诺拉到威尼斯的一个岛上去远足。保罗走后,他总得干点什么。然后,他们便在这个岛上遇见了贝蒂娜。贝蒂娜在那儿为一家傻兮兮的报社写一篇什么故事。他介绍两个女人互相认识,贝蒂娜请他们到她的屋子里去。这间屋子是她为写那篇故事而租的。他们坐在贝蒂娜的屋子里吃面条。托姆和贝蒂娜谈了一些过去一年里发生的事情。诺拉无话可说。她坐在一边,像一个孩子那样在大人说话时感到极其无聊。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那么看着。托姆与贝蒂娜说话,并仔细地打量着她。他非常仔细地打量着她的胸脯,她那圆滚滚的髋部,她的长发,她那雪白的牙齿和她那结实的臂部。
诺拉的感觉不怎么样
她发现,正在发生一件她所无法干预的事情。这一刻正是她所期待的,是她从那时候起,或者说几乎是从一开始起就一直期待的。也就是说,是从她发现自己爱上托姆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期待的。从那一刻起,正是从那一刻起便发生了她所无法干预的这件事情。一切都变得复杂起来。诺拉发现,她自己的处境非常困难,却无法从中摆脱出来。她总是说一些她本来并不想说的话。她经常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她只是想使自己变得可爱一点,她只是想让托姆喜欢她。但事情的结果是,一切都变得疙疙瘩瘩的,变得复杂不堪。诺拉对此一点办法也没有。她越是变得疙里疙瘩,便越是无法使自己摆脱这种状况。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其实,诺拉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看到,托姆现在正在离开她向外滑去。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早就已经开始向外滑了,只是现在是完完全全地向外滑去而已。现在来了这个女人,她与诺拉完全不一样。诺拉无法阻止这一切。她无所事事地坐在托姆和贝蒂娜的身边,要多傻有多傻。诺拉站起身来说,我出去走走。托姆说,OK。诺拉想:当然口罗?这样正合你们的心意。然后,她走了出去。她疾步快走以发泄心中的怒气和无助。她想,我得做点什么。然后诺拉飞跑起来,又突然停下来。她抓破了自己的脸,她咬自己,直到咬出血为止。然后她哭着回去。诺拉说这是一个陌生人干的。她心想,托姆,这就是你的报应。她想,现在你得受到良心的谴责了。托姆确实很内疚。贝蒂娜问起那个男人的长相,诺拉开始结巴起来。她发现,托姆和贝蒂娜都不相信她。诺拉上床去睡觉。她听到贝蒂娜在厨房里大笑起来。
贝蒂娜有一个主意
第二天早上,贝蒂娜打破厨房里一片尴尬的沉默,说:我有一个主意。诺拉像拨弄动物内脏似的拨弄着她盘子里的炒鸡蛋。贝蒂娜说:我们可以租一辆车,然后开车去温泉。托姆说:太好了,我们一起去。贝蒂娜起劲地谈论着温泉,因为诺拉还是不吭声,贝蒂娜生气了。她说:你怎么啦,你是不是可以与我们说话。诺拉听到她说“与我们”说话,于是她便说:我想留在这儿,你们尽管开车去。诺拉想,这是考验。如果他与她一起开车去的话,那么一切便很清楚了。请别让他与她一起去。那好吧,那我们就自己去,托姆说。现在他真的生诺拉的气了,他觉得她比往常更让人难以理解。我们真的去吗?贝蒂娜问。诺拉听她在说“我们”。这话听起来就像是没有其他的“我们”似的。贝蒂娜对诺拉说:我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如果出了什么问题的话,那也是你的问题。然后他们便开车走了。
保罗与那个男人一起开车去沙漠
两个男人在沙漠里能干些什么呢?开了十个小时的车,越往前开沙子越多。开了十个小时的车,远离人烟,远离街道,到了一个没有人居住,没有人行走的地方。那儿没有人烟,他们的车也坏了。他们俩谁也不会开车。而且,他们俩自然是既没带水,也没带被子。因为那儿杳无人烟,又离开城市有十小时的路程,所以沙漠的夜晚很冷。两个男人除了互相鼓励之外什么也不干。等到明天天亮,他们便可以设法步行穿过这炎热的沙漠,穿过沙堆和荆棘。这样的话,他们中也许会有一个人能够活着回去。在通常的情况下人三天三夜不喝水便会死去。
几天之后,沙漠里的动物快活地看着这两个男人在饥渴的折磨下变得迟钝痴呆起来。他们的嘴唇裂了开来,他们的脑子被太阳晒软了。动物们坐在那儿观察着,保罗的情况好一点,他的皮肤像烧焦的皮革似的贴在他的躯体上。保罗向另一个男人扑去,用牙齿咬他的身体,喝他的血,可这样并不能真正地解渴。动物们观察着,当血从那个男人的身体流到保罗的嘴里时,他抽搐着,脸色变得愈加苍白起来。那个男人已经变得昏昏沉沉的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而保罗则擦了擦嘴巴,尝试着去啃那个男人身上温热的肉。肉紧紧地贴在那个男人的身上。保罗的牙齿因为咬到肉里的筋而发出咯咯的响声。可是一天之后保罗也死在中午的日头下。他几乎没有怎么挣扎就死了。他还没有最后断气,动物们便急不可待了。第一批苍蝇在他那睁开的眼睛里产了卵;一只动物去啃保罗那完好的生殖器;鸟儿们则坚定地去啄他那像皮革一样坚硬的皮肤。我们很想知道,保罗是否还会感觉到疼痛,是否还会有反感或感到恶心;我们很想知道,在这一刻他是否会觉得受到了极大的凌辱。可惜,这一切我们都不得而知。
贝蒂娜开车
托姆坐在车里,他就坐在我的身边。我像一只狗,只会作出机械的反应。嘿,多美啊!太阳出来了。我想要他。我是否应该去找一个心理医生看看?是否要让心理医生给我讲一下,幸福是不会由另一个人给予的。是否要他给我讲一下那些我自己早就知道的道理?我觉得,独自一人真是太可怕了。连一个可以思念的人都没有。托姆正好在这儿,该他倒霉。我想,现在我已经有了思想准备。我真的能与别人一起生活了。我已经不再相信什么伟大的爱情了。谁也不应该去相信这些。应该用法律禁止人们去相信这些东西。要是我有那么一个愿意和我在一起生活的人的话,我会为此而感到高兴的。我害怕总是孤独一人。如果没有人与我们一起分享快乐的话,那么我们的美好生活,我们的有趣职业又有什么意思呢?我想,我对与我同居的人已经没有什么要求了。只要他跟我说话,只要他和蔼可亲就行了。我们正是因为要求过高才把一切都搞得乱七八糟的。与我们一起生活的人必须比我们自己更好,他的长相得像广告里的一样,他得符合我们所有的幻想:我觉得,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愚蠢了。我们只是需要一个人而已,为的是在我们死的时候不至于会孤苦伶仃。我想,这一点与托姆在一起可以办到。我可以和他在一起生活。我将试着使他明白,共同生活对我们俩都有好处。
诺拉独自一人
他们开车走了。我知道,托姆会留在她身边的。他们将会在一栋该死的房子里一起生活。也许他们还会有孩子或类似的什么屁东西。已经是晚上了,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已经是夜里九点钟了。他和她一起开车走了,留下我一个人。我的心在这栋房子里跳得特别响。这是我身上唯一在跳动的东西。现在,我就这么等着他们回来对我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也许托姆根本就不会跟她走。也许,当他们回来时,贝蒂娜的情绪很坏,托姆问我,我们是否愿意结婚。然后我们一起走了,我大声地笑着。然后我们在威尼斯结婚,然后一切都将变得好起来。天色已经很晚了,可是时间过得很慢。他们不在。他们可能正在一个温泉边上或在其他什么地方做爱。我知道,我与托姆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幸福。不过,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也不幸福。没有他我很孤独,我很不幸。真是让人难以忍受。
薇拉望着窗外
我从未到过威尼斯,现在我去那儿。出去旅游真开心。我住进一个昂贵的酒店,坐在一个昂贵的酒店房间的窗边。我望着河流,望着太阳。我说不出生活应该是怎么样的。不过,我想,生活中应该有这样的时刻,即坐在一个昂贵的酒店房间的窗口,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除了这样的时刻之外生活中当然也会有其他的时刻。也得把这些时刻度过去,就是这样。我已经没有什么梦想了。我不再梦想爱情、财富、荣誉或长生不老,这些事情全都无所谓。在我临死的时候,这一切都无所谓。到我临死的时候,重要的是我度过了多少像现在坐在窗边这样的时刻。服务员来敲门,他给我送来了茶和鱼子酱。我坐在窗边吃东西。下面有一些人朝上望着我。他们望见一个半裸的女人坐在窗边用匙吃着鱼子酱。我想,他们在嫉妒我。要是在以前的话,我也会嫉妒这样一个女人的。然而,事情其实是非常简单的。也许,一切就是这么简单,是我们自己把事情给弄复杂了。这是因为我们过高地估计了我们自己,这是因为我们想:事情不可能会这么简单的。
托姆也望着窗外
这样也好,我又能与一个以前认识我的人说话了。我有那么一点儿自豪的感觉,并更加觉得自己已经向前迈进了一步。我们在炎热的马路上开了很长时间的车。意大利人开起车来很浑,就像严重阳痿的混蛋。温泉有点儿令人感到失望,在我的想象中它应该更美一点。可那儿只有一个巨大的停车场,两个小吃摊,然后便是在一个人工弄出来的空地上挖一个像儿童戏水池似的东西,而不是那种用岩石垒起来的、人很少、很浪漫的那种温泉。不过这都无所谓。这一天过得很愉快。没有诺拉在,也挺好。也许我们应该经常这样做,即偶尔分开行动。现在,我们在一个小旅馆里租了两间房间。旅馆的正面临山。我脱去衣服,站在窗边望着群山。我想,要想使自己满意其实并不难,只需在糟糕透了的公路上度过这么炎热的一天,然后望望群山。现在我几乎可以说,我觉得很幸福。或者说,我也许是挺幸福的,只是我自己心里在想,这一切绝不可能这么简单。也就是说,我自己心里想,我不可能会因为我累了,冲了澡,然后望着傻兮兮的群山便会感到幸福的。有人在敲门,我开了门。贝蒂娜从门缝中钻进我的房间,把先前围在她身上的毛巾扔在地上。也就是说,她赤条条地站在我的房间里,着实让我吃了一惊。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她朝我走来,紧紧地依偎在我的身上。我说:不,你听着。她调皮地伸出手指,把它放在嘴上。这一动作肯定是她从哪个电影里看来的。我真的喜欢贝蒂娜,而且比以前更喜欢她。不过,我并不想现在就与她重新开始。于是,我把她推开一点,说:我现在不想。如果有人这么对女人说话,那么这个女人一定认为整个世界都塌了下来。而女人们却总是可以这么说的,女人是潜在的牺牲品,牺牲品怎么做都是允许的。男人则是潜在的作案者,当一个牺牲者向他表示出厚爱时,人们期待着这个作案者会感激涕零。大家知道,男人在任何时候都会愿意与任何一个女人发生关系的,而当一个女人主动提出愿意与一个男人发生关系时,这便是她的厚爱了。好吧,也许现在所说这些并不完全对,可是,我发现,贝蒂娜真的像受了侮辱似的。我试着为自己辩护,这么做当然是很傻的:听着,我只是因为诺拉的缘故才不想这么做的,你知道吗?说到这儿我开始结巴起来,突然间这一切使我觉得非常尴尬。贝蒂娜赤身裸体地站在我的面前。我继续结结巴巴地说。我爱诺拉,是的,我知道,她这个人很难弄,但是我爱她。我不愿意,嗯,至少,贝蒂娜听懂了。至少是她抓起毛巾走了,连我的门也没有关上。我觉得这样很好。我躺在自己的床上,思考着我刚才说的话是否正确。我为什么没有利用这次机会呢?贝蒂娜看上去挺漂亮的。哎呀,我又想,我说的确实是事实,虽然诺拉有时候搞得我心烦意乱的。可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想,这是因为她对一切都感到害怕的缘故。现在我在这儿,她怕我会走掉。在这一方面,她的反应很不正常。我不知道患厌食症的人会产生什么样的感觉,可她的反应确实是病态的。不过这并没有使我不再爱她。等到我想明白了,突然发现这样挺好的。我爱她,也许,这是因为我从来没有感到过自己对谁负有责任,这是因为在任何人面前我都从未产生过我有义务要保护她这样的感情。当后来贝蒂娜又到我房间里来的时候,我与她上了床。不过,这没什么,因为我知道,我爱诺拉,我忠实于她。与贝蒂娜上床睡觉,这对我来说并不意味着什么,这就好比是让人按摩了一下似的。
诺拉也再一次望着窗外
诺拉坐在窗边,时间过得很慢。到了夜里十二点,她明白,他们俩不会回来了。诺拉,或者是这个曾经是诺拉的物体开始发抖。诺拉抖得相当厉害。她知道,她必须干点什么,否则,颤抖会爆炸,会把她的心撕碎,会把她的整个身体炸碎。于是,这个物体便开始在屋子里走动。这个曾经是诺拉的东西在屋子里走动。所有的东西都绷得紧紧的。为了控制自己不让自己颤抖,每一块肌肉都绷得紧紧的。它在寻找一样比浑身颤抖时的痛苦更加锐利的东西。如果这个物体颤抖着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乱转的话,肯定不会有好的结果。谁都不难看出,诺拉太紧张了,这样只会把事情弄糟。这个物体在地窖里找到了什么东西,它找到的是一个沉甸甸的大桶,里面装满了汽油。它把这个大桶拖进厨房里。它把盖子打开,把汽油倒在地上。你们将会看到,这个物体想,你们是不会幸福的。我这就告诉你们,我会笑死的,我会坐在什么地方笑死的。它把所有的汽油都倒出来,直到桶里面一点儿汽油也不剩为止。然后它坐在地上。趁现在还来得及,它要感受一下,自己是否会感到害怕,因为如果害怕的话,过后后悔就来不及了。可是,它一点儿也不感到害怕。它拿起火柴盒,慢慢地把火点着。汽油的反应相当出色。随着一声沉闷的、危险的声响,火苗蹿了起来。仅几秒钟的时间,屋子里便烈火熊熊,诺拉感到窒息。氧气毫不留情地被吞噬。一种热辣辣的东西进入她的肺部,犹如一团火涌进了她的呼吸道。可是,诺拉并没有晕倒,可惜她没有晕过去。火焰吞噬了她的衣服,化纤与她的皮肤粘在一起。转瞬之间,她的头发化为乌有。肉像液体似的从诺拉的身体上滴下来。每掉下来一滴都会伴随着巨大的痛苦。诺拉望着她的胳膊,一根还剩下一点黑乎乎的肉的骨头燃烧了起来,一边发出嗤嗤的声音。这根骨头就像烟花似的放射出小小的火花。然后,火焰高高兴兴地去舔眼睛。只听见轻轻的爆炸声。太痛了,诺拉不再思想,也叫不出声来。她已经没有嘴唇,无法发出喊叫声。一直到火苗烧去肚皮烧到内脏时,痛苦才停止了。至于火是如何烧去肠子的,诺拉就不必再去经历了。
贝蒂娜和托姆看见一辆卡车
托姆醒来,他被身边一丝不挂的女郎搞得心烦意乱的。他突然感到一阵不安。他唤醒了躺在身边的那个裸体女郎。听着,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你那套房间里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我得给诺拉打一个电话。贝蒂娜真的感到很生气,她把电话号码扔到他的头上。托姆拨了号码,当然是没有人来接电话。他突然变得惊慌失措起来,他催促贝蒂娜马上开车回去。贝蒂娜不愿意,但托姆说,如果她不愿一起走的话,那他就要一辆出租车或想别的办法,必须马上离开这儿。然后,贝蒂娜妥协了,因为她发现,一切都进行得很不顺利。于是,在这半夜三更,他们俩极度疲劳地坐进轿车里,每个人各自想着自己不太美妙的心事。托姆把车开得飞快。路上漆黑一团,托姆把车开得太快了,贝蒂娜有点儿害怕。他们终于离开了蜿蜒曲折的小路,上了高速公路。托姆开得更快了,不过高速公路上空无一人。贝蒂娜在想,为什么没有男人愿意要她,是不是因为她长得太丑陋了。然后她又想,在事业上获得成功也许更好一些。托姆在空无一人的高速公路上把车开得飞快。贝蒂娜问自己,现在托姆是否已经在这个骨瘦如柴的小姑娘身上找到了他的幸福。然后,她想,他为自己找到了一个任务,这就够他满意的了。托姆找到了一个需要他的人。可是谁需要我呢?贝蒂娜问自己。她真的想不出有谁需要她。这样默默地行驶了一个小时之后,贝蒂娜的心情又好起来了。她想,她目前的状况挺好的,在她的生活中肯定还会发生很多事情。贝蒂娜想,她也许愿意在意大利住上那么一段时间。她想象着,在意大利呆下去会怎么样。她可以去看大海。突然,她对即将在她生活中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充满了好奇心。她想,不幸的爱情冒险也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这样我可以感觉一下,当我幸福的时候,生活是多么的美好。贝蒂娜微笑着,她突然很愿意活下去。托姆在黑夜中疾驶。他很兴奋,为马上就要见到诺拉而感到高兴。他会把一切都告诉她:他爱她,他不会让她从他的生活中离去。他想,他愿意娶她为妻。然后,他会去找份工作,他会去学意大利语,她也可以去学点什么东西。这样,他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互相从属的。然后,他拐了一个弯,看见在他的车道上有一辆巨型卡车。这辆车开得很慢,不,它根本就没行驶。它停在那儿着火了,就像它从来没干过别的事情似的。这便是托姆所看到的。不过,当他看到这一切时已经为时太晚了。当消防人员在离路边较远的地方捡到托姆的脑袋时,他的头发还是完好的,只有那双睁得大大的眼睛显得不太自然。筋和血管像电线似的连在他的脖颈上。贝蒂娜被甩出车厢。一根金属杆从下往上把她拦腰劈断。一些内脏还在她的怀里,与她的身体连在一起。一根金属的东西插进了她的脑袋里。幸运的是,她的脑子并没有因此而受伤。这样,贝蒂娜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可以为她告别人生作准备。
薇拉喝咖啡
衷心地祝贺,薇拉说。薇拉今天生日,没有人来向薇拉表示祝贺。薇拉坐在一家咖啡馆里,她的身旁有一座桥、一条河以及一些在威尼斯随处可见的东西。薇拉喝着牛奶咖啡,天上有太阳,她看着旅游者,庆幸没有看见成双成对的游客。薇拉想到了黑尔格,想到了诺拉,也想到了贝蒂娜。不过只是一瞬间而已。然后,薇拉又喝起了牛奶咖啡。一条装了三口棺材的船从她身边驶过。薇拉喝着她的咖啡,她把眼睛从那三口棺材上移开,望着太阳。她想,就这么死了,真傻。一切都只是为了爱。只要有牛奶咖啡和香烟就行了,至于一个人他到底爱什么,这根本就无所谓。连一杯牛奶咖啡都没喝就这么去死,这实在太傻了。这时候装着三口棺材的船拐了一个弯。薇拉也忘记了她的想法。她就这么继续抽着烟,喝着她的咖啡。
(本书单行本将于2003年下半年出版)
(特约编辑 裴胜利)
注:
① Kate Moss,英国名模。
① Karell Gott,捷克著名打击乐手。
① Rutger Hauer,美国影星。
① Krankheitals Weg,由德国心理学家托尔瓦尔德·德特勒夫森和医生吕迪格尔·达尔克合著。
② Die Nebel von Avalon,英国女作家玛里昂·齐默尔·布拉德利著。
③ Talking Heads,美国著名乐队,由四人组合,1977年推出首张同名唱片。
④ Kate Bush,1958年生,英国著名女歌星。
① 精神病的一种。
① 原文为Paella,是西班牙最有特色的美食。因为加了类似咖喱的佐料,米饭呈黄色或黑色,再加入干贝、鸡块、青椒、红椒、虾及蛤蜊,色彩丰富,味道鲜美。
① 指踝骨和小腿肚之间的部分。
② 澳大利亚的一个乐队。
③ Jeff Goldblum,美国影星。
① Gardasee,意大利的一个旅游胜地。
② Annie Sprinkle,上世纪80年代曾经轰动一时的美国后现代派女权主义者。她企图通过色情的手段,比如让男人通过某种器械来看她的下身等,来达到引起人们对某些问题进行深思的目的。
③ Freitag der 13.,恐怖片。
④ Halloween,英国电视连续剧,恐怖片。迈克尔 · 迈尔是该片的主角之一。
① 瑞士女作家约翰娜·斯皮里(Johanna Spyri)所著同名小说中的主人翁。
① Jeffrey Dahmer,美国的一个杀人狂。
② 美国的一个摇滚舞乐队。
③ Kurt Cobain,美国歌星。
④ Stephen King,美国著名恐怖小说作家,其作品大都被拍成电影。
⑤ ecstasy,一种美国产的迷幻药,非他明的一种。
① 一种专门刊登花边新闻的杂志。
② Nuba,非洲苏丹中南部的山民。
① 在欧洲,人们往往把自己开户的银行称为我的银行。
① Tchibo,德国出售咖啡等物品的连锁店。
① 美国的一支重金属乐队,1970年成立,以不讲空话、不装腔作势而著称全美国,到了1978年已成为美国首席地区乐队之一。
① 库尔特·图霍尔斯基(Kurt Tucholsky, 1890-1935),德国作家、政论家。
② 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搞流行艺术的艺术家。
③ Mapplethorpe,一位在西方搞艺术设计和广告的圈子里很受欢迎的摄影师。
① "星期五"是《鲁滨孙历险记》一书中的主人翁鲁滨孙给他在岛上遇到的土著青年人所取的名字。这里借用这个名字,表示在黑尔格的眼中,他所找到的这个意大利小伙子也与《鲁滨孙历险记》中的那个土著青年人一样的天真无瑕。
① 在德国,人们往往把整只烤鹅端上餐桌。为了使烤鹅的模样看起来漂亮一些,人们常常会用一种装饰用的纸把鹅的腿部裹起来。
① 由卡尔文·克莱因(Calvin Klein)设计的CK1号香水是一种深受90年代在广告和媒体工作的、赶时髦的年轻人喜爱的香水。
② Mike Krueger,德国滑稽演员。
③ Hieronymus?鄄Bosch,荷兰画家,所作的画经常反映一些地狱里的恐怖场面。
① Bata Illic,捷克歌手。
② Nana Mouskouri,希腊专门演唱流行歌曲的女歌星。上世纪70年代时,上述两名歌手曾经在德国走红,但实际上他们演唱的歌曲都很难听。有音乐细胞的人听了他们的歌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① Tarrantino,美国导演。
② 这一派对最初是在印度一个叫果阿的岛上举行的,因此而得名。这种派对一般在露天举行,持续十个小时,参加派对的人如痴如醉地在电子音乐的伴奏下疯狂地跳舞,使人不禁联想起嬉皮士时代。
③ 在尼日利亚。
④ Cher,美国女歌星,曾经做过许多次整容手术。
① 意大利一个漂亮的沿海城市。
① RAF,德国的恐怖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