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2期
卡夫卡与布罗德平行旅游日记（节选）
作者：弗兰茨．卡夫卡 马克斯．布罗德
坐上火车去魏玛，炎热难当--火车站没有必要的令人讨厌的豪华……
魏玛。晚上。
8 点15分去公共浴室，它8点半就要关闭。8点45分去第二家更好些的浴室，可是它8点时就关闭了。以至于我们没有洗成澡。兴许我们选择了颠倒的次序！
克姆尼蒂乌斯旅馆，格莱特大街--夜间还在歌德故居前。
6 月30日，席勒--歌德--平茨高尔
席勒的住房上面有斜形祭坛和七弦竖琴装饰着。"人们所以这样布置是把它作为博物馆。这里有许多真迹和房间。也有两枚席勒的戒指。"--女导游说，作抱歉状(很温和)，有人对这些事情大惊小怪。
睡了很长时间(夜里公鸡、狗、鸣禽打扰得厉害)。……12点15分我们才来到街上。
席勒故居。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可怜。
然后去歌德故居。购买了详细的参观指南。--有代表性的应酬的房间很漂亮。可是书房黑糊糊的(由于树木，当然那时很矮)，卧室很可怜，有些霉味，也很狭窄。代替盥洗台的只有洗脸盆和海绵--盥洗室似乎很现代。洗澡间在哪里呢？为什么没有展示厕所呢？
在花园里。景色壮丽美妙。卡夫卡卓有成效地与房东的漂亮的女儿卖弄风情。所以人们多年来一直希望到这个地方来。
在"天鹅饭店"午餐，它就在歌德故居附近。卡夫卡与房东一家去蒂福尔特郊游。
我在4点至8点半时躺在床上。有时入睡，有时看书。天在下雨。
晚上与卡夫卡在一起，他讲述了许多事情。……
7 月1日，星期一
我们来到公园，歌德的花园房子--这儿使我想起了他比住在城里府第中许多更值得羡慕的生活。记日记。①
为罗沃尔特的年鉴作计划。--在公共游泳池里也必须为我亲爱的埃尔莎 · 陶西希② 构思中篇小说！
7 月2日，星期二
歌德故居：在第二层楼上敞开的门干扰得厉害就像在外面一样。在楼梯间里，有着并不完全合适的希腊装饰花纹。螺旋楼梯。巨大的陶瓷工艺的旋盘和《颜色学》。属于《颜色学》的所有的东西，都乱七八糟地放在一只柜子里--为什么不进一步去实验呢？？？
参观的人很多，一年有三万人！……
对这亲密的印象模糊起来了，我必须再一次地阅读歌德的许多作品和最难懂的作品。--
……
在李斯特故居有许多珍贵物品，烟丝盒，手杖，乐谱，这些乐谱使我对谱曲产生兴趣。第一展厅(绿色地毯)，富丽堂皇，比歌德更接近我们的时代。卡夫卡说：技艺高超。波斯地毯。
……蒂福利小型歌舞场：……一位魔术师，作为柔体杂技演员的年长的女士。卡夫卡为她祈祷，鼓掌喝彩。他叹息，并有些伤感。--骨头脱节的女人。她的丈夫，那位魔术师，之后完成了次要的节目，例如折叠毯子。
令人伤心的想法，她还从来没有能够在一家杂耍剧院登台演出，用的是很糟的道具，例如桌子是一张普通的修复了的桌子，用闪光的廉价品装饰着桌面。……
7 月3日，星期三 早晨
歌德故居。到处都是灭火器。--花园里照相--我忙着跟她父亲讲解摄影方面的知识，而卡夫卡正说服房东的女儿和他幽会。我领着她父亲到高高的灌木丛后面。他有一只空着的高箱子作为三脚架。我向他解释了在凉亭处拍摄角度的奥秘。……
在风景明信片上歌德房间的地面是闪光的镶木地板。而事实上是很糟的木头。--那些石膏模子达到了大理石的性质。--非常美观，在歌德故居没有什么东西是多余的，而在李斯特故居有那么多无用的杂物。
歌德的工作室与富丽堂皇的、光线明亮的、有许多窗户的应酬房间相比，显得如此靠后、如此狭小，这完全是他个人的特点，正如我所看到的。
伟大的技术天才：床作为旅行箱，在花园里--有许多器械--在图书馆里他把三层的殿堂改造成一个非常高的大厅，每一个楼层都可工作。……
下午去公园。在这之前先参观大公爵图书馆，这里一个仆人作了不同寻常的讲解，而且向一个跟在我们后面的女士用与我们同样的词句进行讲解："这儿所有的一切都和艺术相一致，这在世界上是绝无仅有的"，他指着特里佩尔创作的歌德半身塑像说："这不是理想化。谁有这样美丽的嘴唇，人们把它叫做爱神之弓。脖子上的皱纹是维纳斯皱纹。这儿大理石的褶儿是透明的。"他用手指放在褶儿的后面，人们不得不说"是"。同样人们必须弯下腰来，观看席勒塑像上的两个相交的鼻孔。……--橡木制的楼梯，是用一棵橡树由一个罪犯凿成的，他后来得到了赦免。--歌德的工作室与冯 · 施泰因夫人的花园连接在一起。
……
7 月4日，星期四
迪德里希斯早先的来信。我乘车去耶拿，卡夫卡陪我到火车站。因为卡夫卡有约会在这之前先去歌德故居。
在迪德里希斯处角柱连同狮子(出版社的社徽)。他刚进行了一次旅行回来。绿色的落下的短袜，轻便的裤子，人们看到赤裸的小腿肚和蓝色的静脉曲张。--首先在我面前读了信和序言--1000马克刊印1200册--磨磨蹭蹭的--反犹太主义者--身材高大并且肥胖。
然后去耶拿的市场，相当热闹--大学生们坐在露天的桌子旁--他们的狗--一位上了年纪的先生在他们中间，都在吃草莓冰淇淋蛋糕，他也许为他们付账--……因为我在这里没有看到犹太人，我感到孤独？--噢，家乡布拉格--……
7 月5日，星期五
歌德-席勒档案馆！……
《崇高的祖母！》歌德八岁时的贺诗。……棱茨致赫尔德的热情洋溢的信。歌德的大多数草稿没有删改！如《迷娘之歌》，就放在那里！
……
避暑行宫百乐宫，包括一个宽阔的屋前广场以及优美的立体建筑和四座侧房。黄色的墙壁，绿色的百叶窗。--大厅完全用蓝白色的荷兰戴尔夫瓷器装饰。瓷砖铺的台阶一直延伸到地面上。希勒尔博士说："凉爽，人们在这里永远不会感到口渴。"我们换上了毡鞋。--参观珍宝。--景泰蓝制品：在一个铜花瓶上镶有金属丝，中间的镶边熔满了搪瓷釉彩，整个制品磨得十分光滑。非常柔和的图案。--一套小型的古老的迈森瓷器，价值连城。--俄罗斯的玛瑙、孔雀石，因为玛丽亚 · 巴甫洛夫娜在这里住过。 --……卧室里的穹顶代表着"天空"，画上了云彩。一个花园，按照固定的俄罗斯样式建造起来的。--至于最最美丽的，是那个露天剧场，歌德的《伊菲格涅亚》曾在这儿上演。可是只有很少几个观众席，有两排半圆形状的座位。在一片矮树篱后面深藏着一个乐池。一块沙土场是舞台。斜面的修剪过的灌木林正好作为侧幕。舞台背景是一大片弯曲的带叶的树枝栅栏。
历史性的车辆陈列馆：当马车夫驾车时，都按照规定的方式行事。宫女们坐在马车里面，宫廷侍臣们在旁边策马随行，便于谈话。
如果人们看到了这些宫殿，也就可以想象到宫廷生活，也就能理解，歌德待在这里的情况，他离开了大城市(法兰克福)。魏玛这城市真的太小了，有些庸俗。--如果我移居到这儿来，我兴许会感到前景暗淡。
人们在这儿对歌德的一种新的品质赏识起来：他知道安于现状，在一个窄小的圈子中产生影响，这或许会影响广大的世界。他的禀性不是把目光盯在小圈子里，他有目标，而且努力追求。此外他还辛勤地探讨更远的目标，并不断地修饰补充。
他有多少作品没有收在他的《全集》中啊！他建设了这些公园、图书馆、剧院。从最好的意义上说他是一位孜孜不倦的工作者。
……晚上去拜访作家保尔 · 恩斯特。……
7 月6日，星期六
早晨打电话。接受邀请在罗沃尔特处吃午饭。然后去施拉夫家，他那和蔼可亲的姐姐，他自己没有在家。
中午睡得很好。与保尔 · 恩斯特一起在韦比希散步。谈到了优秀作家的不幸，荣誉，报酬，捷克人，犹太人--……
歌德故居。我们观看穿着舞会服装的姑娘。
然后去约翰内斯 · 施拉夫处。谈到了天文学，地球中心说--他的风格，眼睑以及已起皱纹的额头极力向上抬起--就像韦贝尔教授一样--仿佛对自己在不断思考--
望远镜价值400马克。
困难地说出外来语。
7 月7日，星期日
乘坐四等车厢，开始时非常空，很宽敞，没有那种讨厌的乘火车的气味。
同卡夫卡告别①。
在罗沃尔特处--退还未能售出的出版物。"曾经有六百万册的浪费"。长篇小说"写得草率马虎"。
① 《卡夫卡传》马克斯 · 布(勃)罗德著，叶廷芳、黎奇译，河北教育出版社1997年版，第99-100页。
① 《卡夫卡传》马克斯 · 布(勃)罗德著，叶廷芳、黎奇译，河北教育出版社1997年版，第119页。
① 这次旅游的路线是瑞士卢加诺-意大利米兰-法国巴黎。--译注
② 〈 〉内的文字，为德文本编者所加。下同。--译注
③ 特尔斐，古希腊城名，阿波罗神庙所在地。--译注
④ 这里指同卡夫卡一起旅游的好友马克斯 · 布罗德。下同。--译注
⑤ 阿丽丝 · 雷贝格(Alice Rehberger)，也就是安吉拉 · 雷贝格(Angela Rehberger)，马克斯 · 布罗德出版卡夫卡日记时简化为阿丽丝 · R。--译注
⑥ 比尔森，捷克一城市名。--译注
⑦ 删节处为译者节译时所删。下同--译注
⑧ 卡夫卡在这里指的是慕尼黑的"四季饭店"。--原注
① 博登湖，德国、瑞士、奥地利三国交界处的大湖泊，面积有539平方公里，湖周围有许多旅游胜地。--译注
② 卡夫卡在日记中有这座桥的画稿。--译注
③ 〔 〕内的文字是马克斯 · 布罗德在后来编辑出版卡夫卡的遗稿时删去的。下同。--译注
④ 据马克斯 · 布罗德的《旅游日记》："卡夫卡说：是否还没有爱国主义者想把瑞士的面积这样来计算，即把高山的表面也作为平原来测量。这样瑞士就必定比德国要大。"参见第92页。--原注
⑤ 利百加为《圣经》中人物，以撒的妻子，见《旧约 · 创世记》。--译注
⑥ 瑞士人讲的德语方言很不容易听懂，故卡夫卡称之谓"用铅浇铸的语言"。--译注
① 戈特弗里德 · 凯勒(1819-1890)，瑞士著名的德语作家。--译注
② 这句话的下面卡夫卡画有牌桌的图样。--译注
③ 译文排成仿宋体的原文为法文。下同。--译注
① 意大利流行霍乱的消息在1911年7月的布拉格报纸上也有登载。--原注
② 维茨瑙位于瑞士卢塞恩湖(即四林州湖)畔，海拔440米，是一个疗养地；里吉山位于卢塞恩湖和楚格湖之间，高约1800米，有齿轮铁道通到山顶，是一个观光地。--译注
③ 据马克斯 · 布罗德日记中称，车上有一位匈牙利少女，卡夫卡很喜欢她，称她为"匈牙利花朵"。参见第96页。--原注
① 甘德里亚，瑞士卢加诺湖畔的一个美丽如画的渔村。--译注
② 卡夫卡访问的这所别墅是意大利小说家安东尼奥 · 福加扎罗(1842-1911)的避暑地。--原注
① 这份报纸于1899年在德国北部城市不来梅出版，它又名《劳埃德--旅游外贸报》。--原注
② 巴黎出版的一份日报，也称《巴黎日报》。--原注
③ 1911年时都灵正举办世界博览会。--原注
④ 这里是回想，指米兰的菲托里奥 · 埃马努埃尔画廊，它与大教堂广场以及斯卡拉歌剧院相连。--原注
① 意、法边境上属意大利的一个地方，海拔210米，紧靠拉戈 · 马季奥雷湖，为避暑地。--译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