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3期
2012:灵魂争夺战
作者:[美国]惠特利·斯特里伯 著 聂 翔 郑 力/译 茅志恩/译校
士兵们有的身着标准制服,有的穿着单薄而光鲜。六翼天使身着闪光的黑色,戴着白色的手套,头隐藏在头盔里,正把大步到来的游走者分成两组。六翼天使和人类士兵们在一起工作。
突然出现了一阵炸裂声,一群刚被驱逐到一小块地方的游走者爆炸了,他们的腿、胳膊和头四处乱飞。
一个士兵坐在附近的一个接收器背后。他配备着一种奇怪的,像光盘一样的武器。马丁知道那是什么,因为特雷弗也有,就在帐篷里,是他从威利的房子附近带来的。
他观察着,看见更多的游走者拿着刀朝那些尸体走去,先把尸体锯开,然后开始享用丰盛的肉餐。这些吝啬的六翼天使竟是这样为他们自己喂养俘虏的。多么丑陋的一幕。你还能找到比这种更廉价的方式来迫使他们就范吗?
他尽力朝林迪尖叫,但她听不到他的声音,其他人也听不到。看看她可怜的脚,她绝对不能去工作了,他们一定会选择她的。还有他可怜的温妮,只有上帝才知道她到底怎样了。
悲伤如此巨大,无助几乎使他疯狂。
一阵暖意拂来,如此的惬意与舒适,受到保护的感觉竟是这样势不可挡。他觉得,这些天以来他一直期待的、一直祈祷的神终于出现了。可是,那不是神,而是另一个灵魂。他有士兵的勇气、坚毅和纪律,还有一张士兵的脸,双唇的线条细窄而有形。
当他试图把自己向这个灵魂敞开时,尽管是以一种你住在欧柏林的方式——而他又在某种程度上准备接受的时候——另一个灵魂抛出了一段童年的回忆,一个男孩在一个夏夜骑车行驶在马路上,门廊上飞蛾绕着一盏黄色的灯飞舞,一只老狗站在门廊里,跑下来迎接男孩,尾巴不停摇晃着。
马丁把这当成是一个暗示。这个暗示讲,以这种灵魂对灵魂交流的多层语言,那个试着联系他的访客曾经是一个被一只老狗深爱着的男孩。是通过高速洞察力毫无障碍地用脑中的电化学滤光器来检定思想的结果,马丁发现,这意味着那人曾经善良而且温柔——但是,那却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他发现了自己的错误,想要回到他童年的状态。
这个访客曾经做过邪恶的事情, 但他正要努力解释,他,他本身,并不邪恶。
这时,马丁看见了象形文字,非常生动。它们是来自这个灵魂还是属于物质世界?要区别其中的差异,需要一个专家,而马丁并非专家。
特雷弗心里的声音说道:“这就是我想让你看的。让诺斯将军引导你吧。”
马丁立即看见了诺斯的脸,仅仅看到了眼睛,眼神中满是恳求。
当然,马丁能够读懂象形文字。但现在已知的仅仅两千多个象形符号,要翻译出来会是一个极大的挑战。作为所有象形文字翻译的基础,离罗赛塔石碑建立的时期在时间上越靠后,翻译的精确性就越差。他立刻就发现这些是古老王国传下来的,无法更古老了。它们是文字和数字的混合体,边沿上四处刻着僧侣潦潦草草的许多笔记。
这些是马丁所曾见过的最复杂的象形文字,但和所有复杂的文字一样,它们只是一些更为简单的词语,他想即刻从这些文字着手翻译。这些字的字型非常可爱,写得非常好。他阅读文字ur,空着的字符,接着看到了udjat,霍鲁斯之眼变成了现代药方中熟悉的“处方”。他继续阅读,认出了拿莫尔的名字,他是古老王国中的第一任法老。之后一些象形文字开始清晰起来:“接连”。随后是一串不知道的号码,刻在象形文字的旁边 。
难以置信,这似乎是一套关于电子连接的说明。
现在,孩子们的灵魂挤满了房间。帕姆已经来了,正在发送一个长隧道的图像,隧道里还有某种汽车。接着乔治给大家看了一张落基山脉的图片,随后是切恩山军事设施的入口,通过巨大的钢门很容易就能辨认出来。
这张图片使阿尔·诺斯焦虑不安。马丁能感觉到他的悲伤。可是为什么?他们知道人类灵魂被储藏的地点,或许他们在这里想了解的东西正在落基山脉的下面。
伴随着倾泻而下的愤怒的红光,一张地图掷入他的脑中,就如同放在他手里一样。这是一张他能辨认出一千个地址的谷歌网上的地图,以霍尔科姆西部为中心 。
一阵战栗传遍全身。“放大,”他说道,“再放大。”地图现在指向一个特定的十字路口。
他立刻明白了六翼天使血洗堪萨斯的原因。不是因为他在那里,也不是因为那里有通往另一个人类世界的通道,而是因为灵魂所藏之地就在那里,在美国地理的正中心位置,离黎巴嫩镇只有几英里远,刚刚越过霍尔科姆县的界线,恰好在他现在正俯视着的十字路口。
这个位置在地磁学方面的意义十分重大,应该是如此。可是,在这个位置上执行随机测量任务的人们,只是带着纸板地图在毫不知情地四处勘探。
他们没能找到这个点。他们受六翼天使的思想控制,并为六翼天使做着工程师的工作。
这个判断是正确的,因为他能感觉到阿尔·诺斯心里狂舞一般的愉悦。音乐从他心中涌出,是欢乐的和声。他一直在努力,一直努力。他一直都奋力挣扎,想被人发现,让人听到他的声音,但是直到这以前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
马丁还没有注意到,他们已经深入到地下寻找这个地方,已经下去很深了。他们返回时,穿过如此多的怪石嶙峋的地方,感觉你自己被它拽着,感觉你敏感的电磁体身躯在密实的物质间行进在狭小的空间里——这是幽闭恐怖症。他们下去很深了,非常深了。
没有任何预兆,他突然冲进夜晚的暴风雨中,急速上升到天空。一瞬间他看见堪萨斯宽广的平原在他身体下面旋转,云朵接踵而来,他就站到了云端上方。第二个月亮高高在上,那温柔的月光使城堡般的云朵变成了整个地平线的顶端,随着闪电而闪烁,十分壮观。
他感到有人在上面拉他,力量很强,他看见孩子们站在头顶上的一个高塔里,看着他,对着他笑,请求他上去。但是他在飞满歌声的高塔里只想寻找一张面孔,可是,他却没有看见那张脸,他没能看到他的温妮。
在高塔的上方,一座座房子和一条条马路在高空中出现,宏伟壮观。云朵消逝了,月亮也隐去了,纯净的欢乐如波涛一般流过全身。这种欢乐是如此的快意,他不敢相信还有什么能使他如此的愉悦。
这是纯洁的、真爱的愉悦,成熟而丰足,充溢着长相厮守的共鸣,一种他曾和林迪经历过的、令人兴奋不已的爱意。可是,有人在那里想要他,想进入他,想成为他,还有孩子们的笑声,伟大的合唱,完美的声音。
什么东西戳了他。很重。在他的脸颊上。
“爸爸!爸爸!”
那是什么?啊,不是天堂,因此他不感兴趣。
又戳了一下,更重。别闹了,走开。
又是一下,还是一样痛。“去你妈的!”
“爸爸!”
那是特雷弗。是他的身子,因为鬼魂的上嘴皮不会有汗珠滚动。特雷弗紧闭双眼,狠狠地打了他一下,马丁眼冒金星。
“究竟怎么回事,你打我!”
他的儿子一边啜泣一边微笑,紧紧地拥着他。“终于好了!爸爸,你几乎醒不来啦!”
他一生中从来没有眼前这种沉重的感觉。灵魂回归身体就像穿上了铅做的外套。
“我这样……多久了?”他低下头。他真不忍这么问:他在天堂多久了。
他的儿子扶着他的肩。“我也去了那里,爸爸。”
马丁摇了摇头。他不想思考,不想说话,也不想听那些倒霉的鼓声。他不想待在这个可怕的地方,他想去那里,那个鲜花永远盛开的地方,那个不断使你惊奇的地方。永生不是在同一个古老的世界里永远活着,而是永远发现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