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3期

下一个是谁

作者:周淑兰 宋忠明




  
  杀人游戏
  
  1
  一向温文尔雅的欧阳鹏终于对妻子舒白玫大发雷霆。
  欧阳鹏把下班回家的舒白玫堵在门口,他脸色铁青,额头上的青筋鼓起来,像一条条蚯蚓,嘴角不住地发抖。
  “你居然还有脸回这个家?你还有脸再见我?你把我当成杀人犯,让我和那些人渣排成队,去让人指认,让我蒙受这种奇耻大辱,你脸上就有光了?!”
  “鹏,你别误会,这只是正常的程序,只要和吴玉琼相识的男人,都在辨认范围,你和她在一个医院,又为她做过大手术……”舒白玫被他疯狂的模样吓坏了,喃喃地解释道。
  “那你就该事先告诉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你和黎明剑一个鼻孔出气,把我当成外人。”舒白玫这才明白丈夫最生气的不是当作嫌疑人去被指认,而是她事先没有告诉他。
  “这个名单是今天早上才定的,我知道时已经晚了。再说,我事先通知你,反倒不好。”舒白玫不知怎么解释才能减轻他受到的伤害。
  “不!你是怕别人怀疑你。为了表现你是多么忠于职守,才不敢事先通知我。你永远是工作第一!我在你眼中算得了什么?”欧阳鹏怒气不消。
  “鹏,你为我忍受着痛苦,克制着本能,在我的眼中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舒白玫动情地说。
  “你别来安慰我!”欧阳鹏的目光中流露出绝望的神情,“我心里明白,你从来就不爱我。你喜欢那些虚伪的男人,你冷落我厌恶我,嫌我配不上你的空灵你的深刻,我无论怎样改变自己,你都不满足。为了你,我变成了一个家庭妇男,把自己埋在油盐酱醋里,你还是不满足。你对我的爱不过是一种施舍,你做债主,放贷你的爱,让我成为你永远的奴隶!”
  听着丈夫的话,舒白玫心中充满了惊恐。她从没想到丈夫对她有这么深的积怨。他压抑着自己,可这种压抑一旦反弹,将是毁灭性的。她曾经天真地以为他爱她,也如同她爱他,是一种心甘情愿的奉献。她在生理上不能满足他,并非她不能,而是她不屑。她的工作使她看到了那些因性而反目成仇的凶杀案,使她把性归结为万恶之源。也使她尤其看不起用性关系来确定感情深度的男女。她觉得那些人与动物无异。她格外厌恶一些医学专家把爱情解释成性激素的吸引,这就更荒谬了。如果男人女人仅仅是因为性的吸引,那么为什么林黛玉非贾宝玉不爱,梁山伯为祝英台而死?地球上有那么多男性女性,可以找到一个世界的替代者,恋人又怎么会只为一个人生死相许?如今,她感到丈夫仍然将“性”作为唯一的标准来衡量她,她也彻底绝望了。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像一个木偶。第一次看到了丈夫冲动暴烈的另一面,她的心中隐隐约约感到一种不祥之兆。顾道录日记中的记载,浮上她的脑海。“孔雀”这两个字眼,再次让她胆寒起来。
  那天指证的结果,并没有排除黎明剑对欧阳鹏的怀疑。黎明剑认为小的妮之所以没有指认欧阳鹏,有可能是因为她在案发现场受到了极度惊吓,或者是她在病中舒白玫带她住过外科医生家,对他熟悉后这种印象叠加在她原来的恐怖记忆中,使她辨别不清了。
  当天夜里,他派小刘和大周对欧阳鹏的行踪进行秘密调查,重点在心理医生被杀的时间内,排查他的行踪。可是,女助手陶婉却为他提供了不在凶杀现场的证据。没提那天曾和欧阳鹏一起去买过文件柜。
  临走时,小刘顺手拿走了欧阳鹏桌上的水杯。
  深夜,带着对丈夫的疑虑,舒白玫重新研读顾道录留下的日记,这些用代号写的文字让她毛骨悚然。
  她从感情上不相信,与自己同床共枕了十年的亲人会是那个嗜血杀手。可顾道录的日记,又让她觉得那个高智商、有着丰富的反侦查经验的变态杀手很可能就是自己的丈夫。
  当她开始从一个刑警的角度重新审视丈夫时,发现了大量的可疑之处。她推算和回忆几起凶杀案发生的时间,发现都是丈夫在医院里值夜班的时候,并没有和她在一起。刘金枝被杀的那天晚上,他被一个电话叫走了,再没回来;苏畅被害时,也是他的值班日。一个可怕的念头紧紧纠缠住了她:丈夫真的是那个令绿岛人胆战心惊的隐形变态杀人狂魔吗?
  接下来的日子,她开始注意丈夫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悄悄检查他的衣物和鞋印,暗暗注意他的行踪,以期有所发现。
  
  2
  黄昏的暗影,跌落在办公楼前的大理石台阶上。舒白玫拾级而下,站在路旁等公交车,眼看着一盏盏街灯亮起来,泄露出霓虹色的心事。
  这几天,她就像一支风向标一样,密切注意丈夫的动向。星期天早上,欧阳鹏说自己要去院校讲学。她鬼使神差地跟着丈夫出了门,隐蔽在楼道里。见丈夫开车走了,她迅速跑到街边,叫了一辆出租车,紧紧尾随上去。
  医科大学在院校街,可舒白玫发现,丈夫的红旗牌轿车向东风大街西头驶去。这说明他不是去讲课,而是另有目的。她的心狂跳起来。欧阳鹏把车停到向阳广场的一个停车场里,潇洒地走进了一家现代舞馆。舒白玫不敢怠慢,抽出一张百元大钞给司机,不等找钱就小跑着跟了过去。
  舒白玫非常奇怪丈夫怎么会来这里,据她所知,丈夫从来不会跳舞。她巧妙地借助廊柱尾随他走进去。看来他是常客,只见他手拿一张会员卡,向服务小姐晃了一下,就被准许进入了换衣间。而舒白玫却只能买了一张门票才得以入内。她也闪进了换衣间斜对面的卫生间,看到丈夫再走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劲舞的装束,脚穿舞鞋,步履轻盈地向舞厅走去。
  舒白玫发现此时丈夫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显得年轻而又自信,几乎是脚不点地从大理石地面上掠过,迎着对面从玻璃大门里飘过来的音乐,游鱼一般混入那些舞蹈者之间,疯狂地扭动着肢体,恣意地舞动起来。
  舒白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灵活地甩动四肢抽动筋骨,恨不能把自己拆散融入音乐中的狂热分子,会是那个文质彬彬、走路像绅士一样的欧阳鹏吗?他那狂放的舞姿,陀螺似的拼命旋转的身躯就像被另一种力量附体一样,不受控制不讲规则地左突右冲。那里好像有一种东西想冲破他的人形独立出来。它完全主宰了他的意志,让舒白玫看得浑身冷一阵热一阵。有好几次她想冲过去,把他从那种无形的可怕的力量中解救出来,让他从那个咒语中复原。可她的脚却像生了根似的动弹不得。此时此刻她被他身上那种不知名的外力震慑住了。
  一个女服务员看出了她的异样,走过来问她需要什么,她才醒悟到自己不能在这里观看。她溜进方才的换衣间,也许是由于匆忙,欧阳鹏只把衣物锁进了衣柜,而他的那双“老人头”软牛皮鞋仍放在地上。就在这双皮鞋的附近,清晰地留下了他新换上的那双舞鞋的印迹。舒白玫看到了一种角型花纹:由凸起的单个块状花纹相连接而构成的花纹。这正是他们在几次凶杀案的现场都发现过的花纹。
  惊恐和疑虑一阵阵袭来。舒白玫觉得,自己周身的血液已经不再流动了。她呆呆地站在那里,门外“哐哐”作响的打击乐声,每一声都砸在她的心上。舒白玫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明天,她要去找陶婉,与她核对丈夫在顾道录被害那天晚上的行踪。
  尽管发现了丈夫的鞋印和凶杀现场的足印吻合,舒白玫心中还是抱有一线希望:这也许只是一种巧合。在她的潜意识里,与其说她要证明什么,倒不如说她是想否定什么。她要找的是丈夫无罪的证据。
  陶婉对舒白玫恨之入骨,再次见面,她连座位都没给女法医让,把她拦在护士值班室的门口,劈头就说:“你来得正好,我倒想看看你还要耍什么花招!”
  舒白玫大度地说:“陶小姐,咱们都是女人,爱的又是同一个男人,从这两点看,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这样我们也就面临着同一种危险。”陶婉则把双臂抱在胸前,高傲地逼视着舒白玫,毫不动容。
  “陶小姐,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请你一定如实回答我:上个星期天的晚上,也就是你们值夜班的时候,我丈夫是否离开过医院?”舒白玫为了丈夫的命运,不惜做出低人一等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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