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3期
下一个是谁
作者:周淑兰 宋忠明
可惜欧阳鹏不知道,妻子已经把他整个移植进了自己的心里。她不让他在肉体上得到自己,就是害怕那种世俗的力量会毁了他们的爱情。她达到了这一目的,让丈夫对她永远着迷。可是他却以种种过激的行为来回应她,反而把一切都毁灭了。
令他奇怪的是,舒白玫喝完之后并没有异常的反应,甚至还微笑着说:“唔,这咖啡很香啊。”倒是他自己的心在狂跳。他明白自己加入的药量不够。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他每天都在咖啡里加大剂量。终于,在这天的上午,舒白玫在工作时突然感到体力不支,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她误以为是自己劳累思虑过度,万万没有想到是丈夫在她身上做了手脚,因而也没有在意,只休息了一会儿又接着工作。不料,在她起身去实验室时,突然晕倒在地上,被战友们送到了医院。
医生仔细地为她做了检查,说她有心脏病的征兆,提醒她注意治疗和保养。
晚上回家,舒白玫告诉了丈夫白天突发心脏病的事。欧阳鹏故作惊讶地问长问短。有了这一次发作垫底,他心中更有数了。当天晚上,他又在她的咖啡中加入了两支药。半夜时分,舒白玫把他推醒,用极微弱的声音说:“我难受……鹏,救救我……”欧阳鹏看到妻子这一副软弱的样子,他竟感动得热泪盈眶——她终于需要他了。他像怀抱着婴儿似的抱住了舒白玫,在下楼梯时,舒白玫紧紧搂住他的脖颈,让他心中流过战栗般的暖流,同时也感到了痛彻骨髓的悲凉:他是个无用的男人,只能以这种特别的方式来获得瞬间的爱恋。而他却情愿为她去死!
医生对舒白玫的诊断是心脏病复发,并坚持让她住院治疗。欧阳鹏床头床尾地端水拿药,陪她说话,让她感到无比幸福。
出院后,舒白玫回到家中休养,闲来翻看专业杂志,发现自己当年的法医学专业杂志少了一期。她询问丈夫是否看见了,欧阳鹏一时心虚,回答说自己没拿,这反倒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开始检查自己的专业书籍,发现了大量翻读过的痕迹,有的书签被移动,有的折页被打开。原来丈夫一直在学习侦查技术。这一发现,令她痛苦不堪,却又不知如何是好。正好公公前来看望她,舒白玫便对这位情同生父的老人谈起了她对欧阳鹏的种种怀疑:“爸爸,我也许就是因为这些积郁太多压得喘不过气来,才会犯心脏病。爸爸,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欧阳浩然的内心也经历着和舒白玫同样的感情风暴。他回忆着那天晚上儿子和他的奇怪对话,觉得儿媳的怀疑也不是空穴来风:“白玫,我也觉察出他的反常和心理缺陷。你、你让我怎么说呢?”老人颤巍巍站起身来,一对浑浊的眸子里充满了痛苦和震惊。
在欧阳浩然的心中,从小在他身边长大的舒白玫比一直寄养在岳母家的儿子更重,他沉痛地说:“鹏儿从小就性格乖僻,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便多说什么。他若犯了罪,自有法律制裁他,我们也奈何不得。只是你要对他多加提防,我不想玉石俱焚。我觉得你这次病得可疑。我是大夫,你的心脏一直很健康啊……”老人抓住白玫的手,扭过头去,满是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父女一时都陷入了情与法的两难选择之中。
变态狂人
1
冷雨敲窗。一声声好像是打击又好像是叩问。舒白玫坐在满是雨珠的玻璃窗前,心神不宁。和公公欧阳浩然的谈话,就像一道闪电,照亮了她心中的谜团。
她仍然不愿意相信丈夫会加害于她。他是她心怀了十年的理想。她用自己的心做了襁褓,把她的爱情小心地包在里面,精心地哺养。她甚至不敢做母亲,她的心里已经装不下除了欧阳鹏之外的第二个人。顾道录生前曾分析过她的心理状态:“你用爱情把欧阳鹏神化了,把他当成了爱情的化身,才会这么病态地过分地爱他。他成了你的一块心病。”可她居然骄傲地说:“道录兄,这正是我追求的一种境界。久病成珠,我甘愿做孕育爱情的那只大蚌,死而无憾。”她的异想天开的浪漫,只能让这位仁兄摇头叹息。
她决定再次拿自己做实验品,幻想保全她的爱情。这天晚上,当丈夫又端给她煮好的咖啡时,她没有马上就喝,而是装作忙于工作。等丈夫出去后,她迅速把这杯咖啡装进了保温杯里藏了起来。
不一会儿,她发现欧阳鹏又借机走进来偷偷察看她。当看到她的水杯空了时,他才满意地走了出去。半小时之后,她装困躺在了床上,偷偷观察着欧阳鹏的举动。她发现欧阳鹏没有去卫生间洗漱,而是坐在卧室的沙发上,眼睁睁地等着她心脏病再次发作。她听到他到厨房洗咖啡杯子,知道他是想销毁证据。她还感到他几次走到她身边,用手量她的脉搏,好像在等待她喝下去的药发挥作用。
这时,她才相信丈夫的良知已泯,不由又惊恐又痛心。这是她有生以来最漫长的一夜,比新婚之夜更让她绝望。她知道欧阳鹏也是很晚才睡,梦里还不住地长吁短叹。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她匆匆吃了几口早餐就赶到了单位。在实验室里,当她从提包里拿出那杯可疑的咖啡时,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这只杯子里,装的是她全部的希望,她不敢亲手化验,交给了化验员小王,自己则坐在一边等待,心中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好像发疟疾一样。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小王说:“舒法医,这咖啡里有大量的‘类固醇’的成分。”
舒白玫听了,顿时如五雷轰顶,连从椅子上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清楚地记得,在丢失的那一册《中国法医学》杂志上,就披露了以这种手术用药隐形杀人的案例。有一位医学博士因为婚外恋而用此种手段杀妻,因为方法独特而被作为典型案例刊于杂志上。丈夫就是从这上面学到了作案手段,想把她置于死地!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如果不是她自己亲手调了包,拿到这杯可怕的咖啡,她死也不会相信这一切。她冲进卫生间,把门反锁上,想呕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想放声大哭却觉得泪已经被心中一种火烧火燎的疼痛熬干了。她疯了似的用手拍打着卫生间墙上那一块块冷冰冰的瓷砖,她把手拍疼了拍肿了,仍然得不到一声回应。
舒白玫拿着化验单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了自己的实验室,她觉得天地都在旋转,脚下如踩了棉花似的软软的无处附着。心脏比喝下带药的咖啡还要难受。
她把自己反锁在实验室里,盲目地在地上转来转去,仿佛想在自己乱成一团的头脑中踩出一条路来。一想到自己的丈夫就是那个杀害了许多无辜生命的变态杀手,而自己却和他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而毫无察觉,她只觉得浑身发冷。然而一想到他会被押上刑场,在一颗子弹的痛吻下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她又狂叫起来:“不!我受不了!!天哪,我受不了……”
一想到丈夫的死,大滴的泪水便从眼角汹涌奔流出来。她非常后悔自己做了这次化验,她甚至觉得死在丈夫的手中,也比自己看着他去死强一万倍。“我希望他已经杀死了我,也强似我现在这么难过……”她疯了似的喃喃自语,用手揪住自己的头发,瘫坐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从外面把门打开了,进来的是黎明剑。他从小王口中得知舒白玫的异常,又听说了化验单的事,一下子就明白了一切,找到备用钥匙,自己开门闯了进来,把已经陷入痴呆状态的舒白玫揽到怀中。
舒白玫用力推开他,想把那纸化验单藏起来。黎明剑看着悲痛欲绝的老搭档,心如刀绞:“白玫,你不用藏了,我已经知道了。欧阳鹏想害你,在你的咖啡中下了药……”
舒白玫怔住了,把那纸化验单死死地抓在手中。
“白玫,我知道你心中有多么苦。白玫,你……”黎明剑的声音颤抖着。他完全能感受到舒白玫的惨痛。
舒白玫向他扑过来,目光疯狂地盯住了他腰间的手枪,在接受他拥抱的同时,已把武器抓到自己手中,可随后,又缓缓放下了。她一把将黎明剑推开,用冰冷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2
黎明剑和战友们曾多次设想过抓捕变态杀手的激烈场面,可万万没有想到会是眼前这样:喝了大量安眠药的欧阳鹏平静地躺在家里的床上。如果不是发现及时,他就是一具尸体了。他没进审讯室却先进了急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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