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3期

下一个是谁

作者:周淑兰 宋忠明




  张柄文竭力为自己辩护:“你们为什么不觉得是那个音乐痞子杀的人?这世道也怪呀,怎么一出了事就怀疑有钱人?有钱人才更惜命,不会为了这些男女之间的小事去拼杀。吴倩倩和王小波两条人命加起来,也不值我一个手指头呀!”
   尽管他这财大气粗的口吻让两位刑警十分反感,可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他们只好提取了他的毛发和唾液,风尘仆仆返回了绿岛。
   让人费解的是,女模特未被烧毁的内裤上的精液,既不属于张柄文也不属于王小波。凶手肯定是吴倩倩认识的人,不仅轻易叫开了房门,还和她发生了性关系。那么,到底谁是杀人纵火者?
  
  2
  “黎支队,这个男厂医果然有问题。”小刘满是雀斑的脸上闪动着兴奋的光彩。
  这几天,小刘和大周查明,刘金枝原来和陶婉是同事,因为一场医疗事故被医院解雇。从2001年起,经同乡介绍,跟市第二食品厂的厂医康立国学医并住进了康家。
  康立国有过两次婚姻都失败了,只有一个女儿已上大学。除了假期外,平时家中只有他们师徒二人。他对刘金枝这个徒弟要求十分严格,晚上从不放她出门。刘金枝学习很刻苦,只学了大半年,就能跟着康立国上门诊。出诊时,她也穿着食品厂医院的白大褂,只是厂里不给她发工资。康立国每年给她发6000块钱。去年五一节,刘金枝的姨妈给她介绍了一个男朋友,在一家银行当保安。今年3月10号,两人已到民政部门办了结婚登记手续,商定五一节结婚,就在此时刘金枝突然得了“怪病”。
  “我们找到了刘金枝的男朋友,他说康立国一直反对他和刘金枝结婚,经常从中作梗。当他俩确定婚期后,刘金枝突然给他打电话,说自己浑身无力。他赶到时,康立国正在给刘金枝输液,刘金枝形容枯槁,头发脱落,偷偷求男友把自己带走,说越让师傅治病自己越难受。”小刘的话在黎明剑眼前打开了一条新的侦查思路。“我们还发现了一条重要线索:康立国在医院多次自己开处方取走一种叫‘氟尿嘧啶’的治疗癌症的药物,一共多达80多支。用的是不少老病号的医保卡,这些老病号专门找他看病,平时的医保卡都放在他手里,他就利用这些卡穿插开药。可奇怪的是,这些医保卡的主人没有一个患肿瘤,更没有人从康立国那里取过药,甚至没听说过这种药。”
  黎明剑立即给舒白玫打电话,听了案情后她的神情严峻起来。“氟尿嘧啶是一种常用的抗肿瘤药物,一般用于肿瘤患者术后的辅助治疗。这种药品毒性极大,用药期间,得严格检查血象,毒副作用是恶心、呕吐、腹泻、脱发和抑制骨髓造血机能。从理论上讲,这种毒副作用到一定程度,能导致死亡。”
  “马上传讯康立国!”黎明剑让小刘下了拘传送达书。
  审讯康立国,是一场智力较量,几个侦查员都拿不下他的口供,黎明剑便亲自上了阵。
  康立国50岁,长得獐头鼠目,表情轻佻,一看就是个好色之徒。
  黎明剑死死盯住他那对骨碌碌的鼠目,突然发问:“你为什么用治疗肿瘤的药给刘金枝治感冒?”
  “这个,因为她说乳房有肿块,左边一个,右边两个,穿衣服挤到都疼。而且,小刘自己一直瞒着我服用这种药,后来她告诉我肿瘤消了,说是因为服了氟尿嘧啶。我警告她不能用,可她不听,我俩还吵了一架。”他竭力躲避黎明剑的注视,低下头去,手却神经质地抖动。
  “据我们了解,你和刘金枝吵架是为了阻止她结婚。刘金枝跑回了家,你又追到她家,答应想办法安排她到一家医院上班。你正面回答我,为什么给身体健康的刘金枝服用抗肿瘤的药?”
  “因为小刘5月1号要结婚,她怕男方知道自己的乳房有肿块,所以,我就在征得她同意后,给她用了这种药。”
  “你给她用了多少?”
  “10支。”
  “到底多少?”
  “10支。不能用多了,我知道,最多能用50支,多1支都会死人的。” 他突然住嘴不说了。
  黎明剑已经一切都明白了。他决定立即派人走访刘金枝的家人和男友,证明刘金枝是否患有乳房肿瘤,找到男厂医预谋杀人的证据。
  据刘金枝男友反映,刘金枝和他领到结婚证的当天晚上就和他同居了。他证实刘金枝的乳房上根本没有肿块。那么,尽快查出死者血液中是否含有氟尿嘧啶,就成为破案的关键。
  
  3
  舒白玫终于鼓足勇气踏进顾道录的心理诊所。这位仁兄正忙着接诊,女患者也是他的同乡医生吴玉琼。舒白玫走进他那间宽大的书房等待。
  她知道自己和欧阳鹏的婚姻出了毛病,却不知道怎么解决。尽管顾道录对她亲密如兄长,多次约她来心理诊所谈心,可有些话她还是羞于启齿。尽管她是学医的,对人的生理问题毫不陌生,可她像许多高知女性一样,认为婚姻是以爱情为前提的,性只是附属物。她讨厌那种肉欲型的夫妻关系,觉得如果性是夫妻之间的唯一纽带,那就太可怕了。
  顾道录结束治疗来到书房,又端来一杯绿茶,放到舒白玫的桌上,用关切的目光注视着她。舒白玫却久久无法开口。顾道录打开了音乐,在门德尔松《仲夏夜之梦》的优美旋律中,舒白玫终于开口说:“你知道吗?我晚上睡觉从来不敢关灯。”
  她这个古怪的习惯,源于尴尬的新婚之夜。那个夜晚,舒白玫惊恐地打开灯,眼中充满泪水,一副惊恐的模样。
   欧阳鹏猛然想起了在医院流传的一则笑话,灵机一动,便给舒白玫讲起来。说有一对中年高级知识分子婚后五年不孕,医生为这对搞自然科学的夫妇做了检查,双方的身体都健康,没有生育障碍。医生深究下去,才知道这一对宝贝对夫妻生活一窍不通。医生问他们是否知道小孩子的来源时,他们竟异口同声地说:“我们知道,男女结合就会生小孩嘛,我们并排躺着,我们二人身上的分子彼此跳来跳去地结合,就会受孕嘛——”欧阳鹏讲到这里自己先笑起来。舒白玫却不笑,而是无限神往地说:“多么纯洁的一对!”
  欧阳鹏哭笑不得,只好费力地为舒白玫讲解男女的奥秘,为她补上性知识这一课。他边讲边把灯又悄悄关上了。舒白玫默默地听着,新房中黑漆漆的,白天那些红木家具在舒白玫眼中犹如天堂的布景,在月光下全变成了古怪的影子。而且随着欧阳鹏的讲述,它们变得越来越狰狞, 一件件向舒白玫倾倒过来,她不由得叫道:“不要讲了——原来你也和别的男人一样,不能免俗。被古今诗人赞颂的爱情多么美妙,为什么最终却通向丑恶的肉欲?”
  欧阳鹏尴尬地自我解嘲:“我们学的都是自然科学,解剖人体,不过是一大堆骨头、白花花的脂肪、血管和皮肉,精神在哪里?灵魂在哪里?你对爱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舒白玫立即反驳道:“不,爱情就是爱情,和肉欲毫无关系。”
  欧阳鹏有些恼火,提高了声音:“白玫,你是在背诵苏畅的情书,对不对?”
  舒白玫有些慌乱:“什么,你、你偷看了苏畅写给我的情书?”
  欧阳鹏自觉理亏不回答。
  舒白玫幽幽地说:“既然你偷看了,就应该明白,爱情一向有灵肉之分。古希腊哲人柏拉图已有精神恋爱之说,文学巨匠托尔斯泰、哲学家康德,他们都推崇精神鄙视肉欲。康德终生未婚,就是因为厌恶婚姻中纯生理的动物性的成分。”
  欧阳鹏愤愤地说:“哼,一个苏畅就够了,你又拉来这么多大师。白玫,我爱你的纯洁,标新立异不落俗套。可没想到,你发挥到夫妻之间来了,让我做世界上最倒霉的新郎。”他长叹一声,仰面倒下,在枕头上砸出沉闷的声响。
   如果舒白玫没有遇上沉稳高雅的欧阳鹏,她会一直沉浸在苏畅的浪漫爱情之中直到做他的新娘。可是,见到欧阳鹏后,她就像中了蛊一样,把这个世界全忘了。直到新婚之夜她才明白,那个浪子的奇思异想,就像一句咒语一样改变了她,使她无法接受丈夫赤裸裸的热情。她的灵魂已经交给了那个外表轻佻内心丰富的浪子,而她的眼睛却被欧阳鹏的诗意的外表所蒙骗。当她扑向他的怀抱时,只撞到了他结实的肉体,她的灵魂扑了个空,失控的她便尖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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