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2期

魏家大院三女子

作者:张 眉




  钢蛋狠拍下桌子,“你胆敢反对大庆红旗!”
  桂芳一下子蒙了。她乞求地伸出双手,涕泪涟涟:“我真不懂呀!饶了我吧!”
  钢蛋慢慢走过来:“你咋不饶我呢?为了你害我一场大病!”说着,两手将桂芳搂住了。
  桂芳毛发耸直了,挣扎着:“不!不!”
  “我让你戴反革命帽子!天天挨斗游街!”
  桂芳晕眩了,血样黏稠的泪水糊住了双眼,模糊看见一张狞笑的脸向她贴来……
  钢蛋将桂芳捺翻在地毯上。疯狂地蹂躏身下娇嫩的女人肉体。他精力足得像头牛,好吃喝撑得根根汗毛都打挺、不一会儿,桂芳便支撑不住,昏厥过去了……
  是八斤将桂芳背回家的。他死死地守在床边,只是深情望着昏睡的妻子,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天黑沉下来时,八斤起身了,往怀里揣了把刀,扭身往门外走。刚迈步又缩回,身子愣住了:素青跪在门口,直挺挺的,两眼像羔羊般乞望着他。
  “妈!求你成全了我吧!”
  “为她,你不值得!为那孬种,更不值!”
  “妈,我也是个有血性的汉子呀!”
  “男子汉应该懂得,当饮忍时要饮忍,当激烈时则激烈,只要能报仇,不论时先时后!”素青双手合十,激动得身子哆嗦,“妈讲句该讲不该讲的话——你要是真为桂芳好,就留下来再救她一命!若为你自己脸面,妈不拦你!”
  八斤听了,一咬牙,只听“格崩”一声,又一仰脖,将断牙吞进肚里。擦擦嘴角的血水:“妈起来吧!我听你的!”
  第三天头上,桂芳才苏醒过来。痴痴地呆望,望见两双布满血丝的眼,身子一激灵,大恸:“老天爷呀!为啥生下我呀!”
  听着凄厉的哭声,素青心如刀绞,陪着掉泪:“妈的罪过呀!当初老天爷瞎了眼让妈怀了你个孽障!当时没忍心扼死你,让你来这世上受折磨!”
  八斤垂着泪劝:“妈气糊涂了歇歇气吧!”
  将息了半月,桂芳身子恢复了。怕她寻短见,妈白日守,八斤下班服侍,又在她耳边讲许许多多宽心话,日子也就淡淡地过去了。
  不出素青所料,钢蛋派人来了。还是那个目光特集中的独眼。独眼一脸谄笑,说:“桂芳同志,司令把你安排去工代会当干部了!走吧!去跟他谈谈吧!”
  桂芳浑身筛糠往墙角缩。八斤冷冷地往中间一站:“我媳妇不稀罕!”
  独眼忙往后退了几步:“这世界真怪!有轿不坐轿非要挨板子!”又望望八斤脸色,溜走了。
  过两日,一家人刚吃过早饭,听得大门外一片喧叫夹一片锣鼓,忙从窗帘往外看,见一行人乱糟糟地拥进大院里来了。
  一行人在耳房门前扎营了。插上两排红旗,支下几面锣鼓,一群人准备就绪后,口号声便响彻云霄锣鸣鼓响震天动地。
  在喧嚣声中,独眼进了屋,掏出语录本大声念。“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诵完,嘻嘻一笑递过张红纸片,“恭喜了魏桂芳同志!你被批准上山下乡了!”
  桂芳心头一酸。双手掩面头顶着了墙壁,泪水从指缝中渗滴下来。八斤忙过去扶住了,火暴暴喊起来:“咱不走!结过婚的青年照顾!”
  独眼仍乐呵呵笑:“中央有文件不但,但地方有补充!上山下乡靠自愿,绝不强迫!”
  锣鼓不断气地响到天黑,八斤看看势头。明白是给自家办学习班了,干脆上街打了一塑料桶薯干酒,拎回家守着桂芳,班也不上了。
  门外的人马搞的是车轮战,每日三拨。因为吃饱喝足不干活,就拼命拿那锣鼓解闷,敲过八小时还兴犹未尽,临交班时必须再喊几句口号才觉得松了点气。接班的人一上场分外有精神,敲起来劲头十足,将魏家大院震得地动山摇,家家户户不得安宁。
  八斤光赤了脊梁闭紧门窗坐了喝酒,拿那鼓点当作料一盅盅往喉咙里抽,抽得气往上顶,憋得眼珠通红。
  一连僵持了五天,素青听那鼓声越发凶狠,透出来杀气了,又发现有形迹可疑的人混杂在大院里窜来窜去,心头一颤,忙对八斤说:“贫不与富斗,贱不与贵斗。让桂芳下乡吧!”
  八斤已喝完十斤白酒了,眼珠血红地傻望望她,鼻嘴喷出一股浊气:“唉,我他妈认啦!”
  桂芳走了。八斤送行。送到的地方山上无树涧里无水地里的玉米只有脚踝高,叫老鸭陈。一村二十来户人家,户户姓陈,人人面皮粗黑,穿一身粗布黑衣裤打着黑补丁,破鞋子挣出来枯瘦的黑趾头。没见过世面的山民们见了桂芳,才知道天底下还有穿别色衣服长别色面孔的中国人。
  住了几天,桂芳依依不舍地送八斤回返。送到山口,八斤又返回送桂芳。送到村头,桂芳又扭身送八斤。如此妇送一程夫,夫送一程妇,送了两个时辰,泪水将那小径上的野草都打湿了。
  最后,桂芳羞羞地说:“我可能有了……”八斤先一愣,明白过来便一喜,想想以后的日子又一忧。良久,恨恨地说:“不管生儿生女,咱给他取名叫离离!”
  八斤回来后,头几天一下班就往家奔。一看门锁,心就陡地凉了。
  那夜,他又披衣起身了。没像往常那样喝酒叹气,从床头抽出利刃舒舒一笑,又将裤带紧勒勒,悄然掩门走了……
  原说好八月十五来接桂芳的,可是中秋节过了半月,仍不见八斤的影子。
  桂芳肿了双腿回家来。屋里只有妈呆呆坐着。忙问:“八斤呢?”素青欲言又止,滴下几串涩泪,桂芳身子一软,头就往下栽。
  桂芳水米不进卧在床上了。那晚正嘤嘤低泣,听见门栓发出怪异的声响。她惊喜交加,莫非八斤的冤魂来了!定睛看,门被拨开,一个黑影随着扑了过来,粗鲁地将她捺翻了。她愤怒大叫,原来是钢蛋!钢蛋眉中央新添了一条血红的伤疤,更显得狰狞可怖。
  钢蛋尽兴后,边穿裤子边凶狠地说:“以后晚上给老子留个门!否则,把你枪毙掉!”
  素青推开耳房的门时,已是中午时候了。女儿恹恹待息地倒在床边,又发现地上一团团殷红的纸团,心里立时明白了。
  桂芳醒来大哭,只说一句话:“我要死!”
  “好死不如赖活!”素青面孔抽搐,铁青色的脸上两目威凌四射,“咱要活!要他死!”
  素青灰白的头发凌乱着,冷酷的目光从一缕乱发中射出来:“等他再来,你割掉他的阳物!”
  桂劳脸变紫涨:“那太丢脸啦!”
  “你死都不怕,还要那一层没用场的薄面皮?实话告诉你——你的性命本来就没面皮!你知道你的来历吗?你爹死后,你爷奸了我才怀上了你!你是个孽障!”
  桂芳没哭,只是望定了妈的双眼出神,良久,狂笑着拍起双手:“好!好!我生来就不干净,还要什么面皮!”
  第二夜钢蛋来了,身影晃着醉步。是一个漆黑漆黑的夜,满世界盘旋着阴森森的冷风。
  一推门,虚掩的门便“吱溜”开了。钢蛋窃窃一笑。进了屋,又看见一副笑靥。钢蛋忍不住乐出声来:“美人回心转意啦!”像进了自己的家,将鞋一踢大咧咧地爬上了床。
  桂芳端碗过来:“家里没啥招待,将就吧!”
  钢蛋接过,低头喝喝:“是酒呀!美人是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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