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6期
井冈密使与化骨美女
作者:贺绍禹
就在这时,隔壁房中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还要干什么?”
“嘻嘻。老子花钱买你来,你说还能干什么?”
“怎么,你还想要?”
“老子花了五块大洋,你一回两回就能打发我了?”
“要就给你。老娘吃的就是这碗饭,还怕你没本事多要哩。”
接下来便是床摇、人喘……
离开家乡已经一年,此刻忽闻此声,怎不激起一个“鳏夫”难耐的饥渴,尤其是身边有着一个掀被即得的美人!
何本坤知道,自己再不能躺在床上了。他急忙爬起,在房中轻轻地踱起步来,用两个纸团将两耳塞住。然而,冲破纸团的那种声波,反而更加神秘诱人。
他打开窗户,站在窗前,企图借冷峭的夜风吹灭体内的邪火,可是,又怕冻着了有病在身的小姑娘,只得叹了口气,急急忙忙把窗门关上。
突然,只见他脱掉长袍,手足着地,身子一起一伏,做起了最耗体力的俯卧撑运动。
一、二、三……五十……八十……三百五十。
邻室的声音停下了,筋疲力尽满身是汗的何本坤这才重新躺上床。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清晨。小姑娘走了,棉被转盖在了他的身上,春凳上留着一张小字条:
恩人大哥,些些(谢谢)你。你是个大好人。
到此,“井冈密使”终于过了查房关、风流关。后来有人写了四句诗赞道:
险哉一夜过两关, 生关更比死关难。
俯卧撑做灭‘火’剂,留与世人长嗟叹。
魑魅魍魉横行 省会路窄
特务叛徒暴毙 教堂谜深
离开悦来客栈,何本坤心疼昨夜花掉了九块大洋,没吃早餐就到秘密联络站去接头。结果,不但没接上头,还险些被埋伏在那里的特务发现。
为了避免晚上又没着落,他顾不得饥肠辘辘,朝灵官巷赶去。
灵官巷的“济民诊所”是何本坤知道的最后一处联络站。诊所里的周济民医生,是一位久经考验的党员同志。他边走边想:苏先骏这个无耻的叛徒,该不会也知道周济民同志吧?但愿没有才好!
走进灵官巷,一切正常。他刚舒一口气,马上又吸进一口冷气。济民诊所门左有一个小香烟摊,门右有一个擦皮鞋的中年男子。一眼即看出有些蹊跷。他想转身离开,可除此之外,他再没有可联络之人、之地了,便决定硬着头皮闯上一闯。
何本坤装作胃痛病人捂紧腹部,走进诊所。他看到了毛泽东向他描述的周济民医生,也看到了给医生当助手的一名青年男子。那人正在给人量血压。
量完体温,病人问:“请问,我的体温是多少度?”
那人回答道:“你的体温是三十八度九”。稍停,又问,“你想知道换成华氏,你的体温是多少度吗?”
病人摇摇头说:“谢谢,没这个必要。”
那人好像大失所望,鼻孔里哼了一声,便不耐烦地大声喊道:“下一个。下一个是谁?快点快点!”
何本坤的心蹦到喉咙眼上了。那人“提醒”病人“换成华氏”的那句话,正是他与周医生接头的暗语。按规定,他量过体温后,第一句话是,请问,我的体温是多少度?医生回答后,他再问,请问,若是换成华氏又是多少度呢?医生则反问,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个?他便回答说:对不起,我读小学三年级的女儿,昨天对我说,他们老师考了她这样一道题,我也不懂。因此才来请教您。医生接着说,您女儿求知欲真强,您也是一为难得的好父亲。至此,双方就算接上头了。
何本坤量完了体温,他故意说:“请问,若是换成华氏,又是多少度呢?”那家伙喜不自禁地站起身,急不可待地按规定反问道:“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个?”问完之后两眼直直地盯住何本坤的嘴,没想他听到的却是:“我刚才听见您这样问那位病友来着。难道不是非这样问不可吗?”那家伙气得骂了一句:“神经病!”便气呼呼地坐下低头看报纸去了,倒是周医生若有所悟地朝他连看了几眼,走过来用听诊器听了听“病人”的腹部,问:“你这腹痛可是间歇性发作?”何本坤回答:“您真神,我这病找了好几位医生,都没说出病根。幸亏我的同事毛先生介绍我来找您,果然您一看就准了。”周医生点了点头,开始开处方。首先问姓名,何本坤按接头规定回答说他叫“龚寻洲”。周医生在处方上写了几个字,又问:“是这三个字吗?”何本坤接过看时,处方笺上写的居然是一句法语:“你从井冈来?”他尽力将激动压制住,平静地回答说:“没错,正是这几个字。”于是,医生便开起药来。开毕,叮嘱道:“你这病不要紧。照我这单子吃两副就会好,可以不必再来了。”
何本坤拿着处方走出灵官巷看时,只见上面仍旧写的是法文,那几味“药”是:
一、诊所有狗。
二、戴来过,他见过夏。
三、速去西郊找戴。
何本坤看完处方,高兴地将那张处方当早餐、午餐一并嚼碎吞下肚去。他知道,周济民说的“戴”,是三月前奉命来长沙找湖南省委的工农革命军参谋、他的好友戴菊秋。那个“夏”,则是指他在甲种工业学校的同学,现在是湖南省委负责人之一的夏明瀚。
下午三点钟,何本坤找到了家住西郊马王堆村的戴菊秋。在戴家,他饱饱地吃了一餐早、中、晚三合一的“混合餐”。
有了戴菊秋的轻车熟路,何本坤很快见到了夏明翰,向对方汇报了井冈山工农革命军的发展、建立与巩固红色革命根据地的成功经验以及存在的困难和问题。夏明翰听了非常满意,让他详细整理一份报告,交省委集体讨论决定。何本坤回到戴家,向戴菊秋说了与夏明翰见面的收获,说他下一步打算去广东。
戴菊秋的两位叔父都在广东。一位是新十三军政治部主任,一位是中山大学教授;还有一位远房表伯在广州开旅馆,对他寻访朱德的任务都有极好的帮助。所以,他决定与戴菊秋一同去广东,完成任务后再一同回井冈山。湖南省委同意他这个意见,并且建议,鉴于有叛徒苏先骏的存在,他与戴菊秋不便在长沙上火车,让他们先乘汽车到株洲,再从株洲乘火车去广东。
第二天,何本坤让戴菊秋先去买票,他将熬了一个通宵写成的报告交给在长沙发电厂当车间主任的省委交通员欧阳绁同志后,再去汽车站会合。
中午十一点多钟,何本坤从长沙发电厂出来,急匆匆往汽车站赶。忽然,他发现苏先骏的贴身卫兵柳小山在身后不远处盯着他。因为开往株洲的汽车快到时间了,他不便设法甩脱对方,这时,恰好看到马路上有一颗小孩子玩的弹珠,他灵机一动,右脚踩住那颗弹珠,脚掌朝后一搓一送,那颗弹珠遂变成一颗子弹,射在柳小山的喉结上。那家伙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过“奈何桥”去了。
何本坤头也不回地大步往汽车站赶去,走到距中山路教堂一百多公尺处,叛徒苏先骏带着两三名特务迎面走了过来。他知道对方一定也看到了他,躲是没法躲了,便索性装着兴高采烈地样子,大步跑了过去,抓住叛徒的手低声说:“哎呀苏团长,苏老板,总算找到你了!”
苏先骏早就认出了他,已暗暗通知跟随他的特务们作好了擒拿准备。他怎么也没想何本坤竟然来了这么一手,搞得他有些摸头不是脑。
“苏团长,余师长呢?你们不是一同来向省委告毛泽东的状吗?他怎么没跟你在一起呀?真是老天可怜我何某,让我今天刚到长沙,便见到你了。怎么样?见到省委领导同志了吗?”何本坤将苏先骏拉过一旁,神秘兮兮地悄声问了起来。
苏先骏一听,心里一乐:原来他小子今天才到,难怪我这些天抓不到他。看来,他还不知道我现在的身份,我何不趁机问出毛泽东给他的秘密联络站,跟着他找到湖南省委,到时候再把他们一锅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