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3期

林.拉德纳短篇小说辑

作者:林.拉德纳




  我刚才在跟你们说贝克两口子的事,最后肯看出来他没法让汤姆喝一杯,就很不乐意地放弃了。可是想想看,我们竟会在度蜜月时碰到他们,当时我们谁也不想见!我想谁都不会,除非他们已经互相厌倦了,我们肯定没有,对吗,汤米?现在还没有,对吗,亲爱的?而且永远也不会,可是我想我最好只代表我自己说吧。
  哎呀!我又说话了!可是你们看,我们这是第一次跟我们很喜欢的人在一起,我是说,你们是汤姆最好的朋友,有机会跟认识他很久的人聊聊真好!我们在这儿来往的人几乎全是生人,她们除了自己还有丈夫挣多少钱以外,别的都不谈。你永远没办法跟他们聊值得一聊的事,比如书本。我是个书虫,可是我真的相信我们认识的女人中有一半不识字,或者说她们不读书。你要是跟他们提起什么真正值得一读的小说,比如《黑牛》,她们会觉得你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你叫了无将牌,不是吗,汤姆?阿瑟不叫,让我看看。真希望我知道该怎么办。5点的牌我一张也没有——要命!等一下。我希望谁能——我知道我应该叫——不过,哎,我不叫。噢,汤姆,你从来没见过我这把糟糕的牌,我不知道我本来可以怎么叫。
  我可不是拿了把最烂的牌!我当然相信这句俗话:“牌场失意,情场得意。”不管谁编出来的,他肯定是想到了我。我不想放下这把牌,亲爱的,我知道你会说我本来应该怎么做。咳,你看吧!让我看看你手里的,海伦!噢,汤姆,她有——可是我绝对不能说,不是吗?不管怎么样,我是明手2。这点还好,我是明手时就根本不会打错牌了。我相信汤姆很多时候都会叫牌超过别人,这样我就成了明手,不会打出可笑的牌。可是说起来,我比以前好多了,不是吗,亲爱的?
  海伦,你不介意告诉我你这件礼服哪儿买的吧?克兰德尔和耐尔逊商店?我听说过这间店,不过我听说特别贵。当然谁也不能指望不花钱就能买到那样一套。趁在这儿,我得买几件。我想最好也去那儿买,如果他们的东西不是贵得离谱的话。我结婚后还没买过一件新衣服呢,这套衣服我穿得太久了,都有点很讨厌了。
  汤姆总是催我买衣服,可我好像还不习惯花别人的钱,尽管在花汤姆的钱之前,花的是我爸爸的钱,但是那不一样,你们不觉得吗?当然一开始我们没有很多钱可花,不是吗,亲爱的?可是现在既然我们自己也升了职——好了,汤米,我再也不会说一个字。
  噢,你们不知道他们想让汤姆竞选市长吗?汤姆在扮鬼脸让我闭嘴,可是我看告诉他最好的朋友没什么不好。他们知道我们不是那种爱自吹自擂的人,汤米。我真的觉得这很有面子,他在这儿才住了一年多一点时间。这件事情是有天晚上提起来的,当时格思里两口子来我们家打桥牌。格思里先生——也就是A.L.格思里——他是这儿的大木材商。他拥有——他拥有什么来着,汤姆?噢,对不起。不管怎么样,他身家百万,嗯,至少有几十万吧。
  他和他太太来我们家打桥牌。他太太最最古怪了!你一看到他,就会想着她是个宿舍管理员什么的。她穿的衣服难看之极。嗬,她那天晚上穿了件——说实话,你保准会说那是件孕妇装,没道理嘛。我第一次遇到她——哎,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她从布赖恩·摩尔学院毕业,她娘家是费城最老的家族之一。你绝对不会相信。
  她和她丈夫打桥牌时特别有意思。她丈夫觉得根本不应该有打牌的惯例,他说大家还不如互相告诉手里有什么牌呢,所以他根本不会注意所谓什么报信、加倍叫牌等等。她每样惯例都要讲,所以你可以想像他们相处得怎么样。干架!不是真的干架,你知道,而是吵架。也就是说,她丈夫吵。谁跟他们一块儿打牌,都特别难堪。说实话,要是汤姆像格思里跟他太太那样和我说话,哼——他们不是很糟糕吗?噢,对不起!
  她是波特兰这里第一个来上门拜访的女人,我觉得她特别好,尽管如果我在门口看到她,保准会把她当成个卖书的,或者是个找工作的厨子。她穿了件——咳,我形容不好。不过她能来看我们真是好心,在这儿,她是真正跟我合得来的人——咳,那是汤姆被任命为副总裁之前。什么?噢,我从来没想到他给你们写信没提这个!
  可是格思里太太表现得来见我们对她而言是个很大的荣誉,我喜欢看到人们那样子,就算我知道那不过是嘴上抹蜂糖而已。“嘴上抹蜂糖”,这可不是个好玩的说法?有人在波特兰的一个杂耍节目上说的,我们离开前的星期一晚上去看了。他是个说笑话的——叫杰克·布鲁克斯还是耐德·弗洛里什么的。它的意思是——咳,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但是过了头几分钟后,我们过得难受极了。我从来没认识有谁像他那么沉默,我自己跟生人在一起有点拘束。你笑什么,汤米?我还不认识别人的时候有点拘束。也许不完全是拘束,可是,咳,就算是拘束吧。
  我从来没经历过那么尴尬的场面。我们都一句话也不说,对她穿的衣服,我几乎忍不住要笑。不过你认识她以后,就不会在意她的衣服了,尽管一直很难憋住不告诉她要是——还有她的头发!可是她桥牌打得特别好!比她丈夫好很多。你知道他不肯按惯例打牌,他说那正好像互相告诉手里有什么牌。他们打牌的时候吵得很厉害。也就是说,她丈夫吵。她不错,话也不多,他们怎么会相爱,真是难以猜透。不过像有句俗话或者说谚语什么的,不是冤家不聚头,不是吗?要么反过来说才对?
  可是我要说的是他们想让汤姆当市长。噢,汤姆,只赢了两墩?嗨,我觉得打得特棒!我给你的这把牌很糟糕,海伦有——你没有什么,海伦?你有A,梅块K。不,汤姆有K。不,汤姆有Q。要么是黑桃?你有红桃A。不,那张牌在汤姆手里。不,他没有。你刚才有什么?汤姆?我看不出来你叫什么。当然,我打得糟糕,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我刚才说到哪儿了?噢,对了,关于格思里两口子。他们挺有意思,俩人那么格格不入。我从来没见过趣味那么不一致的。比方说,格思里先生喜欢开车,格思里太太很讨厌,她只要坐在车上,会从头难受到尾。格思里先生喜欢玩得开心,跳舞,打高尔夫球,钓鱼,看演出,那些事情。格思里太太除了给教堂做事和架桥工作,别的都不感兴趣。
  “架桥工作”。我的意思是打桥牌,不是架桥工作。滑稽,不是吗?不过他们还是相处得特别好,那是在他们不打牌或者一起做别的事的时候。可是他们偏偏互相选中,这真的好像奇怪。尽管这样,我想几乎没一对夫妇会在每件事上都意见一致。就拿汤姆和我来说吧,你们会觉得我们是天造地设,好像我们在所有事情上看法一致,也就是说,几乎所有事。我们意见不一致的都是小事,无关紧要,比如音乐。汤姆对爵士乐、布鲁斯和舞曲很着迷,喜欢欧文·伯林、格什温和杰克·克恩斯。他总是追着听电台上播的东西,我只想听严肃的、古典的东西,比如《诙谐曲》和《印度爱情诗》。汤姆对埃德·韦恩五迷三道,我根本看不出他有什么好,就凭他说了笑话自己笑就让我倒了胃口。如果我要花时间和金钱去看戏,我想看值得一看的——《笨蛋》或者《闪电》。
  还有吃的东西。汤姆坚持,要么说以前坚持要吃的,是早餐得极为丰盛——水果,麦片粥,蛋,烤面包和咖啡。我只想吃一点点水果、不抹果酱的烤面包片和咖啡。我想这对健康更有益得多。这是我让汤姆改掉的习惯之一,也就是吃丰盛的早餐。我们刚结婚后,他另外还有个习惯,就是下班一到家就脱鞋,换上在卧室里穿的拖鞋。我觉得一个人不能因为结了婚就邋遢起来。
  可是最糟糕的是睡衣!有什么关系呢,汤米?海伦和阿瑟不介意。我觉得这有点滑稽,你以前那么守旧。我是说汤姆总是穿一件睡袍,直到我不让他穿。那可是经过好一番斗争的,相信我好了!我不得不威胁他不买睡衣的话,我就会离开他。他肯定不愿意那样。这会儿他因为我讲了这件事而生我的气,不是吗,汤米?我只是忍不住。我想在这年代,这岁数,这样很滑稽。我希望阿瑟不穿,我指的是睡袍。你不穿,是吗,阿瑟?我就知道你不会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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