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3期

林.拉德纳短篇小说辑

作者:林.拉德纳




  “没错,的确是。”
  “这种波旁酒真的品质特佳?我想我只喝一小口吧,既然酒这么好,伤不了我身体。你看是这样吗,巴特利特先生?”
  “我想不会。”
  “好,那我要尝一下,如果它伤我身体,那就该怨你。”
  西莉娅把一个威士忌酒杯里倒得七成满,然后一口喝干。
  “的确是好酒,不是吗?”她说,“当然,我没什么资格品评,因为我不喜欢喝威士忌,卢不让我喝。可是他对这种波旁酒吹得天花乱坠,我真的想尝尝味道怎么样。你不会揭发我,对吗,巴特利特先生?”
  “不会!”
  “我不知道兑成高杯酒味道怎么样?我们只喝一杯吧,不过我差点忘了应该带你看看这儿,卢下楼前,我们的时间不够还喝高杯酒,还看看这儿。你特别想看看这儿吗?”
  “不是特别想。”
  “嗯,那,我们喝杯高杯酒怎么样?这会是我们俩的秘密。”
  他们不出声地喝了酒,西莉娅按了门旁边的一个按钮。
  “你可以把瓶子和托盘拿走了。”她告诉福布斯。“现在,”她对巴特利特说,“我们去走廊上,能看多少看多少吧,剩下的你可得猜咯。”
  格雷格已经换了衬衫和衣领,又过来跟他们在一起。
  “哎,”他对巴特利特说,“你什么都看了吗?”
  “我想我看到了,格雷格先生,”客人不假思索地撒了谎,“好漂亮的地方!”
  “我们喜欢这儿,我是说它适合我们,我是说我对家的想法就是这样,西莉娅称这里为她的爱巢。”
  “她是这么告诉我的。”巴特利特说。
  “她总是感情用事。”她丈夫说。
  他手搭到她肩膀上,可她抽开身。
  “我得赶紧上去穿衣服。”她说。
  “穿衣服!”巴特利特惊声说道,她穿的那件绣花绿色薄绸衣服已令他看得入迷。
  “噢,我不是真的要去穿衣服,”她说,“可是我不能穿这件衣服用晚餐!”
  “也许你想收拾一下,巴特利特,”格雷格说,“我是说你想去的话,福布斯会带你去你的房间。”
  “那也许再好不过了。”
  西莉娅换了件带花边的黑色赴宴礼服。晚餐很精致,其间她很少说话。有三四次,格雷格跟她说话时,她似乎在想别的事。“你说什么,亲爱的?”她的脸红扑扑的,巴特利特猜想除了晚餐前喝的两份波旁酒及鸡尾酒,她另外还“偷喝”了一两杯。
  “好了,你们在家里吧。”他们又回到客厅时,格雷格说,“我是说我动身得越早,就能回来得越早。亲爱的,尽量别让你的客人打瞌睡,也别让他渴出毛病。再见,巴特利特。对不起,但是也没办法。那儿有瓶新的波旁酒,喝吧,我是说你自己倒。你得自个儿喝,真是太糟糕了。”
  “的确太糟糕了,巴特利特先生。”格雷格走后,西莉娅说。
  “什么太糟糕了?”巴特利特问。
  “你得自个儿喝啊。我觉得让你这样做的话,就是我没当好主人。事实上,我不会让你这样,我跟你一块儿喝吧,我小小地抿几口。”
  “可是才刚吃完饭呢,太快了!”
  “哪儿太快了!我自己要喝一杯,你不跟我一起喝,就算你临阵脱逃。”
  她兑了两杯高杯酒,满满的,递给客人一杯。
  “现在我们打开收音机,看能不能搞点气氛出来。别动!不听,不听!谁关心破棒球?就这儿!这个台好点儿!我们跳舞吧。”
  “对不起,克雷格太太,我不会跳。”
  “哼,你可真会扫人兴!让我独自跳舞!独自一人,对,我独自一人。”
  这时,她不再装腔作势地说话,而是在那个大房间里脚步轻盈地跳起舞来,动作优美而毫不费力,巴特利特暗自赞叹。
  “一个人跳根本没意思。”她抱怨道,“关掉那个破玩意儿,聊天吧。”
  “我很喜欢看您跳舞。”巴特利特说。
  “好,可我根本不是帕夫洛娃(注:安·帕夫洛娃(1881—1931),俄国芭蕾舞大师。)。”西莉娅说着把收音机关掉。“另外,该喝酒了。”
  “我的酒劲儿还没过去多少呢。”
  “哎,你吃饭时喝了葡萄酒,所以我得赶上你。”
  她给自己又倒了杯高杯酒,然后开始执行“赶上”任务。
  “你的问题——哎呀,可不是要命嘛!我想不起来你的名字了。”
  “巴特利特。”
  “你的问题,巴克尔——你知道你的问题在哪儿?你太清醒了。知道吗?你太他妈清醒了!问题全在这儿,知道吗?要是你没那么清醒,我们就会好点了,知道吗?我不明白的是,你怎么能这么清醒,我可是喝得这么高。”
  “您没习惯喝这种酒。”
  “没习惯!这话绝了!喂,我一半时间都像这样,知道吗?如果不这样,我会死的!”
  “您丈夫怎么说?”
  “他没说什么,因为他不知道,明白吗,巴克尔?有些晚上是他出去了,几个晚上我自己出去了,还有些晚上我们都在家,我装做想睡觉,就上了楼,明白吗?可我不上床睡觉,明白吗?我自己开一个小小的派对,明白吗?如果不这样,我会死的!”
  “您什么意思,您会死?”
  “你真是笨,巴克尔!你可能清醒,可是你笨!说什么幸福的家庭和心满意足的太太,那些胡扯八道的话你没上当吧?听着,巴克尔——能从这个烂摊子里脱身,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再也不看到他。”
  “您难道不爱他了吗?他不是爱您吗?要么是别的事?”
  “什么爱!我从来没有真正爱过他!我那时不知道什么是爱!他的爱都是爱他自己!”
  “那你们怎么偏偏结了婚呢?”
  “我那时还是个小孩,这就是答案。小孩,有野心。知道吗?他当时是导演,看上了我,我还以为他会把我捧成明星呢,知道吗,巴克尔?我嫁给他,是想给自己创造一个机会。现在你倒是看看我!”
  “我得说您很富有!”
  “富有,说我吗?我愿意跟地球上的渣滓换换位子,只要能让我自由!知道吗,巴克尔?我根本不需要帮助,也能当上明星,可惜我当初没意识到。我有相貌,又有才能,我现在还有。我能当上斯万森(注:格洛丽亚·斯万森(1899—1983),美国女演员。),能给自己找个贵族,也许是个王子!看我到头来得到的!一个自满自足、以自我为中心的XX!还以为他会造就我呢!知道吗,巴克尔?哼,他是造就了我,没错,他把我造就成当妈的,生了一个又一个孩子,我还剩了些姿色,这倒是个奇迹哩。
  “一开始我斗争过。我告诉他结婚不等于我放弃自己的艺术,我的人生大计,可是没用。他需要的,是给他漂亮的家里置一位漂亮的太太,生漂亮的孩子——只是拿我们来炫耀,明白吗?我是他的财产,明白吗,巴克尔?我无非就像他的大钻石,或者他的汽车,或者他的马。他接受不了他的太太‘自贬身份’去演电影,就好像他不是靠电影起家的!
  “你明天回到杂志社,写写我们的爱巢,知道吗,巴克尔?可别弄混了,而是要称它为婴儿农场。婴儿!你觉得小诺玛漂亮,嗯,她的确漂亮,可将来又会是什么命?一个有钱的丈夫,一个XX,拿她当XX对待!我不管的话,她将来就是那样的命。我希望我别活得太久,能看到她长大成人,可是如果真的能看到,我会建议她离家出走,过自己的生活。当个人物,而不是像我这样,是件物品!明白吗,巴克尔?”
  “您有没有想过离婚?”
  “我有没有想过!听着——可是没机会啊。我一直没抓到他的把柄,不管他怎样抓到我的把柄,他绝对不张扬出去。他会把我留在这儿折磨我,就像现在这样,只会更厉害。可我什么也没做错,知道吗?我可能喜欢的人都怕他,还怕他的钱和势力。知道吗,巴克尔?别人完全跟他一样坏,比如做旅馆生意的老胖子莫里斯,谁都以为他是模范丈夫呢。他不敢往前踏一步的另外一个原因是他太吝啬了,可是如果我想得到他,还是能够得到的。他每次离我够近时,就狠攥我的手,我想他是把我的手当成一枚硬币了,抠门儿的老XX!来吧,巴克尔,我们喝一杯。我的酒劲儿快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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