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6期

剑胆琴心治四川

作者:张国强




  “呸!”白帕汉子愤怒地唾一口,“要是官家晓得赈济,俺们何苦要造反?”
  “是啊!是啊!”
  “官家只晓得征粮派款!”
  乱民们七嘴八舌。
  “这好办!”陶澍对着乱民,又望向白帕汉子,“我与巫山县令是多年好友,现在我修书一封,大家天亮之后拿了信去找他,他自会前来赈济。”
  陶澍示意李豹放了白帕汉子,可是他依然一脸不服气:“要是那狗官不信你的话呢?”
  “哈哈!”陶澍爽朗一笑,“问得有理!”大手一挥,“身为父母官,不知体恤黎民百姓,要他何用?你不晓得捉了他去见官?”
  “要得!要得!”乱民们齐声高喊。白帕汉子见众意难违,不再作声。陶澍笔走龙蛇,写好一封信,略曰:尔贵为地方父母,迭逢大灾,不知体恤,倘激起民变,罪在不赦!现着尔对境内饥民善加抚慰,妥帖赈济,据实来报。落款是钦授川东兵备道、权知重庆府。封了口交给白帕汉子,乱民们遂偃旗息鼓,循原路而回。
  天色微亮,座船已到。走出店门,回头一看,影壁上有人画了一个太阳,旁边不伦不类还画有一弯月亮,画得很笨拙很质朴。陶澍不经意地笑笑。一行四人上了一艘大船,刚刚坐定,舷窗外“嗖”地飞进一张纸团,拆开只两个字:“有贼!”娟秀清朗。李豹猛地看向窗外,一条人影一闪而过。
  数九隆冬,长江水浅,游鱼细石,历历可现;两岸悬崖峭壁,万木瑟索;远处山岚,白雪皑皑。一队纤夫,身着薄衣,穿了草鞋,喊着有气无力的号子,佝偻着腰,在峭壁间一步一步地爬行。陶澍挺立在船头,任凛冽江风拂面,泪水盈盈:“养我者民啊!”
  “苛政猛于虎也!”刘龙侍在陶澍身后,“治民如同治病,升斗小民,风调雨顺,尚只能半饥半饱,一遇灾荒,就只能出门乞讨了。更何况官贪吏剥?”
  “是啊———”陶澍长长地叹一口气,“连年用兵,国库空虚,皇上也是无奈啊。”转过身,望着绵绵群山,攥紧了双手,“只可恨大批满汉官员,食君之禄,不忠君之事,反虐民以逞……”
  夜半,船到奉节江面。陶澍睡意朦胧,猛然间,刀枪碰撞之声大起。刘龙轻轻推推李豹:“李兄,你小心守着陶大人,我去看看。”说话间,刘龙挽起朵朵剑花,纵身掠出舷窗。清冷的月光下,舱板上,十几条黑影围着两个蒙面人在呼喝酣斗。两个蒙面人一高一矮,高的身体魁梧,一对钢鞭雄浑厚重;矮的轻盈灵动,一把宝剑出神入化。鞭剑相依相偎,分分合合,丝丝入扣。无奈对方人多,使劲往陶澍所住船舱里逼近,两人渐渐不敌。刘龙看得明白,不再犹豫,手一扬,飞出三枝金钱镖,分袭对方穴道。一愣神的工夫,钢鞭也连伤数人。
  “哪里来的野狗,专躲在暗处伤人?”一个嘶哑的声音愤怒地大叫。
  “老七!风紧,扯飘!”同时“嘘———”的一声尖啸,数只小木划飞一样地驶过来,接应了同伴,又飞一般地飙走。刘龙略一分神,旁边两个蒙面人也不见踪影。
  
  遇险情再逢侠女观印记心生疑云
  
  天亮后,大船在奉节卸货、下客。陶澍带了从人来到奉节小城,过年的气氛也越来越浓厚。远处锣声哐当,走拢去,陶澍就猛地一怔:竟然又是贺阿海父女那一班子!贺元秀姑娘显然早已看到了陶澍一行,走过来深施一礼。
  “贺师父腿脚好快啊!”刘龙略拱拱手,“昨晚睡得好么?”贺阿海愣了一怔,旋即朗声一笑,“侠士见笑了。贱躯何足挂齿?”一路走过,有好几摊杂耍艺人。好几家客栈影壁上,也笨拙地画了一个太阳、一弯月亮。刘龙盯着影壁若有所思,陶澍不禁心里一动:“莫非有何蹊跷?”
  刘龙边走边回头:“依小人看来,必不是无意而作。”
  陶澍坐的客船逆江而上,虽是隆冬,长江水势甚缓,仍然走得很慢。正在这时,陶霖茂惊恐地叫了起来:上流不远处,一只小船堆满茅草,噼噼叭叭地燃烧着,向着客船,箭一般地蹿过来。满舱的乘客,都拥在舱口惊恐地大声叫喊;两舷的船工,都吓傻了一般痴立着,任客船在江流中随水势摇摆。火船越来越近,船上火势也越来越旺,连船帮也开始着火,眼看就要撞上客船。电光火石间,刘龙掠上船头,李豹跃上船尾,各抢过一根丈八长竹,双双挺立在船舷,盯着袭蹿过来的火船,倏地伸出长竹,一根顶住船首,一根顶住船尾,用足力气,两根海碗粗的长竹弓成满月,生生将火船荡开,客船也偏离航道许多。火船如同一支流矢,向下游急速而去,“嘭”地一声撞在江壁上,火把碎片腾起几丈高。满船的客人和船工方回过神来,纷纷向刘、李二人道谢。陶澍满心疑惑,四面搜索,毫无所得。
  船近涪州,江水陡跌,一道三里多长的天然石梁,横卧江心,历代文人骚客,题诗刻词,蔚为壮观。此即为涪州一景白鹤梁。连日蹊跷怪事,让陶澍满心忧虑。船靠涪州,离舟登岸。涪州乃是川江重镇,上连云贵,下通湖广。人烟稠密,商贾聚集。大街小巷,客栈商铺,次第相连。更多的是种种小吃:喷香的担担面,清亮的家常豆花饭,热腾腾的山珍肉,满街的麻辣火……街心、街口、街角,到处都有杂耍艺人,听口音大多是鄂北陕南豫西人。
  陶澍猛地一怔:前后左右好几家客栈的影壁上,赫然画着一轮太阳、一弯月亮!“巫山—奉节—涪州,沿长江航道,恐怕都会有这种符号。”陶澍双眉紧蹙。
  “符号?”刘龙念念有词,猛然一击掌,“对!就是符号!一种联络信号!”
  “啊———”陶澍双眼一亮,“会是什么人呢?”
  “陶大人你看———”刘龙走近几步,压底声音说,“从夔州府,过忠州,到涪州,显然他们是逆流而上,终点会是哪里呢?”
  “重庆!”老仆陶霖茂脱口而出。
  “对!”陶澍微微点头,“重庆乃川东首县,长江水陆要冲,民丰物阜,无奈去岁大旱,饥民遍地,蟊贼以为有机可乘!”刘龙默然无语。
  “真有会党乱匪?”李豹灿然一笑。
  “嘘———”陶澍一扬手,“乱萌已生,此地不可久留,快回客栈。”
  入夜,刘龙、李豹小心戒备着。约莫四更,仿佛有隐隐约约的脚步声传来,霎时就到了窗户外边。刘龙轻拍李豹,又指指陶澍。“噗———噗———”接连几声微响,窗棂纸被捅穿了好几个洞,淡淡月色下,伸进几根细细的竹管,袅袅地冒着烟,传过来阵阵馥郁的香气,刘龙心中一动,暗叫一声:“迷魂香!”不再迟疑,左手一抖,三枚金钱镖疾飞而出,接连几声钝响,掩住了压抑的“哎哟”之声;右手抽出长剑,抖起剑花,顺势掠到窗外。窗户下,三条汉子在满地翻滚。
  “老大,又是这小子!”随着一声怒喝,十几把钢刀带着劲风从四面八方掩袭过来。刘龙眼角一扫,月光下分明看到一张满面疤痕的脸,心里立时明白了大半。情急之下挫身一挑,三尺长剑转守为攻,团团向下三路扫去,硬生生逼得疤脸老七一伙个个收刀护脚。刘龙剑走轻灵,似飘似砍,倏地刺向老大,“叮当”一声,刺中他的手腕,朴刀落地。无奈对方人多,十几个缠住刘龙,抢下老大,另有几拨冲向房门、窗户,刘龙心里一急,手上一慢,肩上已被长长地划了一刀。刘龙不由得剑势一缓,心中一凛,轻喟一声:“不好!”
  
  得力助勇擒水寇扮相士夜探虎穴
  
  刘龙渐渐不敌,忽听“咚咚”连声,从房顶上、窗棂外应声跳下两条黑影,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鞭剑交攻,水寇势见微弱。刘龙精神一震:“何方朋友?在此谢过!”又运足中气,虚张声势,吼声如雷:“李兄,把住后门;张兄,把住窗户;黄将军,把住前门。通通拿下这帮水寇!”屋内李豹高声呼应,众贼面面相觑。
  “末将遵命!”阵阵马蹄声从街头远处传来,忽啦啦散开。刘龙心头大喜,听黄得功高声叫道:“团团围住,不可漏网一人!”
  

[1] [2] [4] [5] [6] [7] [8] [9] [10] [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