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6期

剑胆琴心治四川

作者:张国强




  “呵呵,这么说来,唐大人倒是重庆官场的不倒翁了?”
  “不敢不敢,尽力桑梓,乃是卑职宿愿。”
  “请问唐大人,设粥厂施赈之事,办得如何?”
  “有劳大人挂怀,”唐林生一拱手,“前次奉大人钧令,于东南西北四门及城中城隍庙分设十处粥厂,每处架大铁锅50口,每日两餐,日均用米1600石,可供4万人就食。只是长此以往,赈米很快就会告罄,等不到春种,更捱不到夏收。”
  “还可支撑多久?”陶澍继续绕室踱步。
  “若不出意外,勉强还可支撑两月。”唐林生默算了一下,伸出两个指头。
  “这就是说,尚有近十万石存粮?”陶澍不假思索,“从明天开始,每口锅加米二成———百姓苦啊,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羸弱之躯,如何抵御严冬?”
  “大人———”唐林生急了。
  “毋须多言,我心中有数,”陶澍摆摆手,“明天你悄悄拨500石米到绿营,不得声张。”
  “喳。”唐林生暗暗一喜:看你道貌岸然,原来也发国难财!当下也不说破,只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再说莲花峰下僧院外,明岗暗哨,层层设防;僧房内灯烛辉煌,紫脸教主面南而坐,两厢坐了十多人,或僧或道,或尼或俗。
  “贺堂主还没到么?”紫脸教主面沉似水,嗡嗡的声音惊得屋子一震。
  “禀教主,贺堂主和大姑娘住在城内,现在还没到。”门柱下一条精壮的汉子迈进一步躬身作答。
  “有劳各位久等了———”正说话间,两条黑影掠进僧房,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哈哈,贺老弟更见精进了。”
  “各位,今日群英毕至,共商大计。”紫脸教主正襟而坐,“如今鞑子当朝,天下腥膻;屡兴冤狱,荼毒生灵;苛政重重,天怒人怨!复我大明,此其时也!”紫脸教主目光如炬,在座的都同声高喊:“扫除鞑子,复我大明!”
  “各位师弟,兵丁器械,可曾齐备?”
  “俱已备齐,只等师兄你一声令下。”满面络腮胡子的十二弟性情急躁,抢先作答。紫脸教主微微点头,转向另一人问道:“五弟,你闭关打坐已一月有余,有劳了。你看那些善男信女到时是否会一呼百应?”
  被叫作五弟的正是莲花峰顶打坐的老和尚,双手一拱:“老衲看那些信徒对活佛之事是深信不疑,必会揭竿影从。”
  “好!”紫脸教主击掌喝道,“数十载苦心经营,成败在此一举!”
  贺元秀偷眼扫去,看黄军师听到“败”字时,眉头微微一皱。
  “哈哈!日月教当真是气势如虹,胸怀天下啊!”正待此时,一个声音传进来,中气充沛,内力浑厚。紫脸教主闻言一凛,满室英雄大骇,“呛啷”一声,纷纷抽刀出鞘。
  
  天理日月齐聚集劫富济贫巧募捐
  
  紫脸教主心知来者不善,只不知是友是敌,当下拱手一礼:“何方朋友?不妨现身请教。”
  “日月会主在上,陕左白面狸这厢有礼了。”话到人到,一袭白影已悄然飘至座前,稍后又是丽影一闪,香风阵阵,一男一女,已含笑立于僧房内。
  “哈哈,陕左天理教,早已闻名,只不料先生伉俪如此年轻,身手不凡。”紫脸教主爽声大笑,与白面狸执手回座。
  
  再说陶澍前脚进门,陶霖茂后脚就跟了进来:“老爷,重庆府通判唐大人差下人求见。”陶澍盈盈一笑:“请———”
  “我家大人差小人奉上薄礼一份,望大人笑纳。”青衣素帽的唐氏仆人双手呈上一个红木长匣。
  “多谢了。”陶澍微微一笑,陶霖茂会意,赏了来人一份银子。陶澍小心地打开木匣,果然是仇九洲的《秋江待渡图》!
  
  傍晚,城中芙蓉楼。陶澍带了刘龙、陶霖茂,悄悄骑马而来。值守兵丁欲待传报,陶澍扬手止住,径直登楼。宽敞的大厅内各路名流济济一堂,正焦急地等待着贵宾的到来。
  “有劳各位久等了,”陶澍满面含笑,向众人一揖。
  “陶大人客气了。”左边,是以重庆府通判唐大人为首的现任州、县官;右边,是以重庆商会会长李麻子为首的商贾巨富;中间,是以原礼部王侍郎为首的望族名流。此时见了陶澍,齐齐站起。酒过三巡,陶澍眯起半醉的两眼,指着满桌菜肴说道:“各位,这些饭菜,都很贵吧?我陶某一介穷儒,靠几两俸禄过活,上有老,下有小,可是没钱付帐。”
  “陶大人说笑了,”商会会长李麻子赶紧赔笑,“这是我们大家公请陶大人,为大人接风洗尘,哪会要大人付帐?”
  “呵呵,我忘了各位都比陶某富裕,”陶澍双手一拍,陶霖茂手捧一个红木长匣应声走了进来。展开,赫然是仇九洲的真迹:《秋江待渡图》!众人“嗡”地一声开始交头接耳。陶澍瞄一眼唐林生,见他坐立不安,心下一笑:“这是一位朋友赠送陶某的,陶某爱不释手。现在陶某想当白银三千两,可有人愿意出此价钱?”大家一听,俱是怔在那里,上百人的大厅里突然间鸦雀无声。唐通判不知陶澍心意,不敢吭声。
  陶澍哈哈一笑:“是仇九洲不值这个价?还是没人肯帮陶某这个忙?”
  “大人,我买了!”右边席上站起一人,布袍,方面,大脸,浓眉,双手一拱,朗朗道。
  陶澍面露赞许之色:“足下是———”
  “在下张挺,米商公会董事。”张挺远远地行礼。
  “张兄,我愿与你合买。”张挺旁边又站起一人,细眉小眼,似乎是斯文一脉。
  “这位是———”
  “在下杨信之,布商公会董事。”
  右边突然站起一个罗汉模样的半百汉子,锦帽皮袍,当胸一拱手:“我愿出白银五千两!”众人齐齐“啊”了一声。
  陶澍颔首笑道:“足下可是盐商王大人?”
  “正是正是!”盐商王某曾捐过候补道,此时听陶澍称他为“王大人”,高兴得满面放光,只恨今日没穿了官服戴了冠冕来。
  “各位大人,”陶澍站起来,双目炯炯,“陶某本一介儒生,皇恩浩荡,命督川东。川东近势,各位比陶某清楚,毋用陶某多言。如今难民遍野,啼饥号寒———”说到这里,陶澍长叹一口气,“当今国库空虚,为臣子者也当为皇上分忧。还请各位与陶某一同设法,共济国难。”旋转过身来,高喊:“唐通判———”
  “卑职在。”唐林生战战兢兢道。
  “为赈恤灾民,川东府道踊跃捐输。陶某变卖朋友字画,捐白银五千两。在座各位,必当乐从,你可小心登记造册,容陶某日后如实奏达天听,以荫圣恩。”众人先是心疼银子,现在听说日后还可荫及圣恩,个个面上又放出光来,交头接耳商量着捐献的数目。陶澍悄悄唤过陶霖茂,交待几句,拉起刘龙,飞身上马而去。
  
  设疑局阔商引路练劲旅内紧外松
  
  冬夜的街道上,月色朦胧。一路趱行,陶澍只身已驰近绿营,翻身下马。副将王大鹏早已迎候在营门口,单腿打千行礼:“参见陶大人!”陶澍左手甩下马鞭,右手挽住王大鹏:“王将军毋须多礼,走!你我营内叙话。”陶澍言罢亲手相扶,王副将心中一阵感动。
  “将军麾下,有多少兵士?”
  “回大人,在册领俸的有四千五百人。”王大鹏恭声道。
  “能应战者有多少?”
  “也就……三到四成。”王大鹏窘然。
  “从明日起,将军在营内悄悄编练一千劲旅,营内多派岗哨,不得走露风声。参将黄得功及其属下,不日便会陆续潜踪而来,粮秣军械本官已调派妥当,请将军妥善安排住处,勤奋操练。将军做好这件事,便是大功一件。”
  “卑职遵命!”
  交待完毕,陶澍又往衙署飞奔而去。路过一片树林时,身后传来“噗”的一声钝响,急回头,从树上跌下一人,手上长剑已然脱手。刘龙跃马护在陶澍身前。看地上,那人身中袖箭,血从胸口汩汩流出。陶澍不再犹豫,拍马继续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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