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11期

墨菊花开的血痕

作者:燕 歌




  吕明阳仔细看了一会儿,道:“这画作得不错呀,大师何必过谦!”
  明尘口中“唉”了一声,道:“府中出了这样的惨事,夫复何言?夫复何言?”
  几个人相对无言。
  吕明阳的眼光在他们脸上扫了一遍,也没再说什么,便离开了张府回衙。可这一路上,他的心里并不平静,仿佛有一种疑惑压在心头,但究竟是什么问题呢?他一时也想不清楚。
  
  端倪初现
  
  第二天是个雨天,如丝般的细雨在天空织成一片轻愁,笼上人的心头。吕明阳一早便已起身,在书房里阅览宗卷,桌子上还摆着刚刚做好的早餐。谁想刚过辰时,衙外突然一阵喧哗。
  只听总管吕全大声呵斥:“吵闹什么!大人正在办公,你们这般喧嚷,成何体统!”只听得一个悲切哀婉的女子声音道:“老爷,家父是李掌柜,昨晚猝死于张官人府中,听得尸体已停入县衙,只想请大老爷开恩,将尸体发还。”
  吕明阳走出门来,道:“哪一位是苦主?”
  一女子上前,做了个万福,口称大人:“小女子便是。”
  吕明阳低头看去,见这女孩子不过十七八岁年纪,生得面如桃花,身似拂柳,一双杏眼,两道弯眉,身上穿着重孝,看来极是俏丽。此时,一位年老婆婆高举油伞,为她挡雨,这女孩子便如一朵含苞未开的菡萏,亭亭玉立,楚楚可人。
  吕明阳听下人道,这女孩子名叫李兰兰,是李应龙的亲生女儿,来这里是想取父亲的遗体回去安葬。吕明阳眼睛扫了一圈,但见后面跟随着几个家仆打扮的人,手中提着一张床板,上铺白布单,看来是抬尸体用的。吕明阳见了喝道:“你父死去,难道你这个做女儿的连棺材也不备一口?”
  李兰兰吓得跪倒在地,道:“自然不是。小女平日总住在别处,刚得到消息不久,不及采办棺木,便急急赶来,请大人不要动怒。”
  吕明阳的脸色平和下来,道:“张府是什么时候送信与你的?”
  李兰兰道:“卯时左右,小女子不敢怠慢,扯了孝布便来县衙了。棺木已差人去买,我先将家父尸体取回,再入棺下葬。”
  吕明阳沉着脸,轻声道:“李小姐,你父之死尚有疑问,最近几天还不能让你入棺下葬,望你谅解。”
  李兰兰一惊,道:“尚有疑问?难道张府来人说的并不是实情?”
  吕明阳道:“这个我也不敢定论,但总是心存疑虑。这尸体嘛,还请李小姐不要着急取回。”
  李兰兰沉默了片刻,道:“既是大人这般说,想来也是为了我们李家好,便听从大人吩咐。尸体暂不取回,还望大人垂怜,为小女做主。”
  吕明阳道:“这个自然,令尊也是本县名流,下官自当尽力。无论如何,也要给小姐一个交代。”
  二人正说到这里,衙役来报,说明尘大师求见。李兰兰便向吕明阳告辞,转身出门,正与迎面而来的明尘打个对头。李兰兰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平时人多时只是低头走路,并不旁视,所以并没有见到明尘的面,可是明尘却看到了她。在这一刹那,吕明阳分明看到明尘的身子猛然震了一震,脸上出现一种极不可思议的表情来。吕明阳心里不禁打了个结。
  一眨眼间,明尘脸上马上又恢复了平静。吕明阳忙上前迎接,笑道:“大师此来,定是为了寺院之事。”
  明尘勉强在脸上挤出几丝笑容,道:“正是。小僧夜里回到寺中,果然发现失窃了,而且有一样还是本寺镇寺之宝,想来那偷儿也真厉害,被他搜罗个底朝天,寺中人竟丝毫未觉。”
  吕明阳道:“此事不必烦恼,幸好失窃的宝物都在我这里,不知大师可曾记住失窃之物?”
  明尘笑道:“当然记得住,其中有一领袈裟、几件装供果的银器,还有小僧的几幅山水人物。说来那画和银器倒没什么要紧,可那件袈裟非同小可,乃是本寺开坛祖师了缘大师的衣钵,是为镇寺之宝。若是在小僧手中不见了,真是犯下了天大的罪过,就算死后也无脸面对地下的先师了。”
  吕明阳一笑,道:“大师不必担心,这就随我来认一认如何?”
  明尘垂首合十,随着他一起来到后堂。这里陈列着昨天拿获的所有赃物,其中一个大大的包袱最是惹人注目。吕明阳亲手打开了,里面闪出一道银光,那是几件银器在阳光下发的光彩。而在这些银器下边,叠着一件大红袈裟,细看时,才发现上面用金线绣了千余个“佛”字,确是一件无价之宝。
  明尘见了这千佛衣,激动万分,竟流下了泪水。他向着吕明阳躬身到地,竟要磕头致谢。吕明阳笑着扶住他:“出家人无荣无辱,无宠无惊,大师如此感激涕零,倒叫下官不知如何是好了。对了,那边的几幅画,想来定是大师的妙笔丹青了。”
  果然在袈裟的边上,还放着三个画轴,明尘看了一眼,笑道:“小僧手拙,哪里来的什么妙笔?只不过信手涂鸦,聊以遣怀就是了,倒叫大人见笑。”吕明阳摇手道:“哪里哪里,下官一向闻得大师清名,早想见识一下,这回也算是因利承便喽。哈哈。”
  明尘似乎有些犹豫,沉吟了一下才道:“大人若定要看,小僧也只好献丑。”说着轻轻打开了那几个画轴。那是两幅山水,一幅花鸟,虽然说不上是珍品,但确也风格清秀,功力不凡。吕明阳不住点头,但他的眼角却看到明尘的脸色竟有些惶惶不安。
  吕明阳问:“大师可是有事?难道这几幅画并非大师手笔?”
  明尘忙道:“不,不,这确是小僧丢失的画作,但……但……”吕明阳眼神一闪,道:“难道少了?”明尘道:“确实少了一幅,不过也没关系,想来这几幅画也不是什么名作,可能是偷儿半路丢掉了吧。”
  吕明阳道:“少的那一幅是什么样的画?”
  明尘道:“是一幅仕女画,乃小僧早年画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丢了也罢。”
  他说这几句话时,脸上的表情很勉强,似乎受到了什么打击一般。吕明阳心中奇怪,却也没有多问。
  明尘一走,吕全走了进来,一边收拾早餐的饭碗,一边道:“老爷,你昨天让人带回来的那几只老鼠,我觉得好生奇怪呀……”吕明阳听着,不禁眉头一皱。吕全说今天一早拿了干粮去喂老鼠,哪知那些老鼠看也不看,一口也不吃,倒像是纨绔子弟一般。
  吕明阳心中一怔,道:“那你还喂过别的东西没有?”
  吕全道:“几只老鼠,用得着那么优待么?吃东西还挑肥捡瘦!我一气,就再也没管它们。”
  吕明阳听了,抓起碗里吃剩下的半个白面馒头,冲出门去。吕全不解,急忙也跟了出去。
  吕明阳跑到刑房,那些老鼠就关在这里,用一个大铁盒子装着,上面是铁丝编成的盖子。六只老鼠也像知道自己犯了罪一样,蜷着身子缩在一起,动也不动,一边还有半块玉米面干粮,一看就知没有动过。
  吕明阳将馒头从铁丝网眼中丢了下去,正落到一只老鼠脚边,那老鼠似是一惊,可转头看了看,又缩回身子不动了。
  吕明阳道:“快,速去厨房,看还有没有生肉,拿一块来。”
  吕全舌头吐出老长,道:“大人,你道是客人哩,这般招待。”
  吕明阳不耐烦地道:“快去。”
  不一会,吕全努着嘴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小块生肉。吕明阳抢过,丢进铁盒中。这下子可不得了,里面的六只老鼠像是疯了一般,扑到肉块上猛咬,眨眼功夫就将那肉吞得干干净净。
  吕全看得目瞪口呆,脸上全是惊骇之色,可吕明阳眼中却冒出了光芒,他叫了一声:“果然不出所料,这些老鼠不是野生的。”
  吕全惊叫道:“不是野生的?那么说来是人养的喽?”
  吕明阳坚定地道:“不错,正是人养的。野生老鼠食性极杂,通常是能吃的便吃,无论草根、草籽、野果、庄稼、纸张、布匹,都是入口之物,而这些老鼠只吃肉类,绝对是人为豢养的。看来李应龙之死,乃是谋杀。”
  他眼中的光彩越来越亮,在这一刹那,他的心里闪出无数个疑问:如果是谋杀,那么养老鼠的人是谁?他为何要杀李应龙?凶手是如何放出老鼠杀人的?而杀人之后又为什么只见老鼠,而没有凶手的人影?那屋子门窗皆紧闭,门外又有人不时来回走动,凶手是如何逃走而不被人发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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