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11期

墨菊花开的血痕

作者:燕 歌




  吕明阳轻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看来这案子越来越复杂了。凶手既是能放蛇杀人,又何必让老鼠咬他呢?多此一举会增加暴露的危险,他不会不知道。”他又低头看了看尸体,李应龙那张惊骇欲绝的可怕脸孔,再次吸引住了他。死者临终前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难道又是那朵花?
  他轻轻摇头,走出了停尸间,外面阳光虽是灿烂,但留下的阴影却越来越多。
  到快掌灯时,吕全风风火火地冲进衙门,一脸激动:“请大人到屋子里说话。”
  吕全说,他连夜赶到江州,找到当地官府,但官员们却说此地并没有什么以菊花为标志的组织;他很失望,又问此地可否有人种植墨菊,官员们说他们在此上任有三年了,却从没见到过这种花。问了半天,也没个结果,他便出了府衙。突然想到,官府中没人了解,可民间不一定全无消息,于是,他便找人打听到了江州城中消息最灵通的人,一个叫胡老七的乞丐。
  吕全道:“他说此地虽没人种这种花,也没这种组织,但问起过墨菊的人,我并不是第一个。早在十几年前,就有人问过他了。胡老七说,十几年前,江州城中有一位红歌妓,她的名字就叫墨菊。”
  吕明阳忽地站起身来,道:“墨菊是人?!”
  吕全说,胡老七告诉他,十几年前,墨菊是江州城红极一时的歌妓,无数公子士绅都以见她一面为荣,不惜一掷千金。后来,这位墨菊姑娘被一位士绅赎了身,做了填房,而在婚后没几个月,那位士绅家中遭了一场大火,几乎被烧成白地,墨菊姑娘也离奇失踪了。大家传说是跟着从前的一位相好私奔了,而那位士绅一气之下,举家搬走,从此不在江州露面。
  吕明阳心中一动,道:“那位士绅叫什么名字?”
  吕全道:“胡老七说,那个人叫做李宵。”
  吕明阳道:“胡老七可曾见过李宵?”
  吕全点头:“见过,胡老七就是当年他的管家之一。”
  吕明阳道:“那位胡老七你可曾带来?”
  吕全笑道:“我见他知道内情,如何还会放过他?现在就在客房中。”
  吕明阳道:“好,吃过饭后,速叫他来。”
  胡老七站在停尸间,脸上红红的,全身散出一股酒气,嘴巴不住在动,仿佛还在回味方才那一顿好饭。吕明阳见他花白头发,满面皱纹,眼睛不时闪出一种超脱的光彩,知道这人见过大世面,绝非一般乞丐。
  吕全道:“胡老七,你这双眼睛可别因为喝酒散了光,看错了可不得了。”
  胡老七大咧咧地一撇嘴,道:“老汉看人几十年,何曾走过眼?今日早间一见你,就知道阁下是在县门当值,可错了么?”
  吕全道:“那因为我是活的,今天看死人,又过了这么多年,认不认得还不一定。”
  说完,他轻轻掀起布单,露出了李应龙的脸。胡老七向下一看,也禁不住吓了一跳,因为他从未见过这般惊恐欲绝的脸,不由定了定神,努力俯下身子细看了一下,马上就跳了起来,叫道:“这人正是李宵。”
  
  江州释疑
  
  夜色已经很深了,吕明阳却全无睡意。他在屋子里慢慢踱着步,脸色沉静如水,可脑子里却是翻江倒海,思绪如潮:现在来看,杀人动机是有了,杀人条件也已具备,但平空多出一条毒蛇,反而将这条线多出了一个岔头,而这条岔头又不知通向哪里。现在这案子无一不和那朵墨菊有关,这使得他对十几年前的那个女人产生了兴趣。
  他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冲动,这件案子真正该发生的地方并不是这里,而是江州,十几年前就已经开始发生了。吕明阳立刻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一大早,青河县城中飞出几匹快马,吕明阳带着吕全和胡老七,由周虎与另两个衙役护着,飞奔江州。
  进城后,由胡老七带路,一行人来到了当年李宵的那座宅院处。这里是城南一个僻静所在,虽然已过了十多年,但却还是没有人来住,所以一切都还保持着火灾后的样子。
  吕明阳问:“这块地没有卖出去,还是李家的?”
  胡老七道:“也算是吧,就算想卖,也没有人敢买,人们常说这一片废墟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夜里更是没有人敢走来这里。那场火之后,二奶奶不知到了哪里,有人说是与人私奔,更有人说是被李宵害死了。”
  吕明阳道:“李宵害死的?他与这墨菊感情不好么?”
  胡老七道:“怎么不好,李宵的原配夫人死得早,李宵又是个痴情人,从没想过续弦,可不知怎么见到了这位墨菊小姐,就马上出重金为她赎了身。原来这位墨菊姑娘几乎与大奶奶生得一模一样。看来李宵是爱屋及乌,永远也忘不了大奶奶,所以大家都很感动。”
  正说着,胡老七向一边一座烧毁的屋子一指,道:“这屋子就是当年二奶奶往的。”吕明阳抬眼看去,但见断壁残垣,破窗塌檐,荒草深深,石径湮没,他不禁长叹一声,问道:“不想这火竟是如此厉害。”
  胡老七接口道:“是呀,这场火想必是天火,没有人知道是谁放的,好像一下子就出了十几个火头,四下烧了起来。”
  周虎道:“想是有歹人进宅放火。”
  胡老七白了他一眼:“要是那般容易,这宅子的主人也就不叫李宵了。当时的院墙极高,院子里还养着十几条大狼狗,围着院墙拴住,要有人进来,人看不到,狗还看不到么?可那晚直到火起之后才有狗叫。”
  吕明阳道:“那晚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到墨菊了么?”
  胡老七道:“是的,因为那晚二奶奶被李宵锁在柴房里,火起之后,李宵哪里也不顾,先跑到柴房去放她,但却发现柴房已被打开,里面竟一个人也没有了。”
  吕明阳一怔,道:“李宵为何要锁墨菊?”
  胡老七脸色一暗,仿佛有些伤感,道:“还不是因为这位二奶奶原是歌妓出身,平素交了几个酒朋诗友,有时出去与人相会,李宵受不了这些,就将她锁在柴房里,饿了几天。谁知她竟勾结外人,放火报复。”
  吕明阳微微点头,道:“不错,若将一个女子锁在屋里,单凭她一个人体小力薄,绝对打不开门,定是另有人将她救走。对了,那座柴房烧了没有?”
  胡老七四下一看,道:“在这里,也已烧毁了。”他带着几人来到一处被烧得只剩下地基的屋子前,用手一指:“这里就是当年锁二奶奶的柴房了。”
  经过了这些年,当年的火痕已不见,只见断木残枝上生满了青苔,地上全是杂草,只有地基还是完整的。
  吕明阳冷笑一声,道:“说什么与人私奔,全是谣言。如果我所料不差,那墨菊姑娘定已香消玉殒,而且说不定就埋尸在这柴房之下。”他扫视了一下众人惊疑的目光,一挥手,“怔着干什么,挖开。”
  胡老七借来了铁锹铁铲,几人就挖了起来,这柴房并不大,但挖了一会儿,除了几个老鼠洞以外,并没有发现人的尸骨。吕明阳并不松懈,让众人继续向下挖掘。不多时已围着地基挖了将近半人来深的一个大坑,却还是没发现尸骨。
  吕明阳眉头渐紧,眼睛中露出疑惑之处。正在此时,只听“轰”的一声,一名衙役一锹下去,竟从坑壁上现出了一个洞,那衙役大叫:“有了!”
  周虎探着头伸进去,突然大声道:“在这里了,果然有一具白骨。”
  吕明阳吩咐把洞扩大,不多时,那里面的白骨就呈现在眼前。吕明阳突然伸出手去,从白骨腕上摘下一只玉环,胡老七凑过来,看到这玉环,突然掉下泪来:“不错,这尸体正是二奶奶。这只玉环是她最心爱的东西,她好像从没摘下过。人都说她与人私奔,原来竟早已死在这里。”
  吕明阳将尸体从头到脚细看了几遍,又看了看流泪的胡老七,眉头皱了起来。他将那只玉环仔细包起,让人将洞口封死,长叹一声,道:“回去吧。”
  胡老七突然“咦”了一声,道:“大人,此事有点蹊跷。二奶奶过门之时,有两件最爱之物,其中一件是这玉环,说是她家传之宝,另一个是一朵墨玉雕刻的菊花。那日,李宵将二奶奶锁进柴房之时,那墨玉菊花就在她头上的,而现在只有玉环,却不见了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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