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11期

墨菊花开的血痕

作者:燕 歌




  吕全道:“是呀。”
  吕明阳喃喃地道:“他屋子里如何会有这种东西?”他猛然转身,道,“回去。”
  这次他没惊动张凤如,一个人又悄悄来到了那屋子里,吹灭了灯火,躺在床上。果然,灯光一熄,床顶部位便发出一种微弱的光来,那光芒隐隐约约,像是映射出什么东西,却看不明白。
  吕明阳心中一下敞开了,他从床上跃起,急匆匆奔回县衙。他叫过吕全,吩咐了一番;又叫过周虎,让他速去找那个天竺人,请他做一件事情;然后又写了几封短信,让人天明后一一送去。
  做完了这些,吕明阳轻轻舒了一口气,他抬眼看了看那已将发白的夜空,心里很有一点苦楚,他知道,明天将会是一个悲惨的日子。
  “人,竟是如此可怕。”他在心里叹息着。
  
  点破玄机
  
  这个夜晚终于来了,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明月将地面照得通亮,空气中带着桂花的香气,极为凉爽,正是一个品酒赏月的好天气。
  现在张凤如家中就有人品酒赏月,但他们的心情却是不同。
  连主带客总共是五人,吕明阳坐了主位,张凤如在客位相陪,然后依次是吴玉年、谈古、明尘,几位衙役代替了仆人,来往斟酒布菜,这使得今晚的气氛有点不安。
  吕明阳举杯在手,说了几句客套话,大家一饮而尽。
  张凤如干咳了一声,道:“大人光临寒舍,实在是不胜荣幸,使得寒舍蓬……”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见吕明阳突然脸色一沉,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哼了一声:“客气话就免了,今晚下官请各位到这里的意思,可能各位也都知道,就是为了李应龙一案——不,应当说是李宵一案。”
  他这句话一出口,桌上的人全都变了脸色,张凤如目瞪口呆;吴玉年有点摸不着头脑;谈古嘴角微微颤动;而明尘则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吕明阳环视一下在座的众人,缓缓地说道:“这李应龙原是江州富户李宵,因十几年前的一场大火,避居在此,原本想要逃过仇人的追杀,但是重阳那天夜里,他仍旧没有躲过一劫,死在了前面的那间屋子里。而你们几位,当时都是在座的。”
  吴玉年急道:“这么说大人是怀疑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了?”吕明阳摇了摇头:“也不尽然,比如吴举人你……”
  吴玉年松了口气:“我想大人明辨是非,绝不会冤枉好人。”
  吕明阳眼睛一立:“你也是被怀疑的人。”
  吴玉年立马张口结舌:“我……我没杀人呀……”
  吕明阳道:“你与李家小姐暗通款曲,李宵不允,你便杀了他,这也是有可能的。”
  吴玉年急得站了起来:“大人可不要信口开河,小人久读圣贤书,绝做不出这般事来。”
  吕明阳冷冷看了他一眼:“那你就老老实实坐着,休要多口。”
  吴玉年如霜打的茄子缩在椅子上。
  吕明阳沉默了一下,缓缓道:“这桩案子,光怪陆离,颇多曲折,其中有些地方我也不太明了,只有让凶手自己来拔云见日了。”
  他的目光四下一转,最后停在谈古脸上:“谈先生,你想说还是不想说?”
  谈古冷笑一声:“说什么?”吕明阳道:“说你是如何用老鼠杀死李宵的。”
  这话又让在座的人都吃了一惊。张凤如道:“不可能吧,谈先生性情高洁,风骨雅润,怎么会用老鼠杀人?”
  吕明阳道:“说实话,我也是不信的,但事实就是如此,谁也改变不了。来人!”
  一个衙役轻轻搬来了一个木箱子,放在众人面前,箱子用一把大锁锁着,看不到里面,不知是何物。吕明阳道:“久闻谈先生乃当代乐坛圣手,今日可否再将重阳那天所奏的几支曲子演奏一遍?我在信中请先生带琴来,先生怕不会忘记吧。”
  谈古从背后取过瑶琴,平放桌面,眼睛看了看众人,道:“这有何难。”说着他十指一抚,一股流美孤高的琴声便从弦间淌了出来。这是一曲《阳春白雪》,众人凝神细听,只觉曲子峭拔傲立,正如一位绝世高人,遗世独立,飘飘然有羽化登仙之感。
  一曲完毕,大家听得如醉如痴,但又奇怪,为什么吕明阳指明他是凶手,却还要他奏乐?吕明阳轻轻拍了两下手,道:“好曲,敢问重阳那天,先生还弹了什么曲子?”
  谈古看着他,却不回答。
  张凤如想了想,道:“先生弹了四支曲子,分别是《雁落平沙》……”吕明阳打断了他:“我问的是李宵睡下之后,他弹了什么曲子?”张凤如道:“好像是一曲《铁马冰河》”吕明阳盯着谈古的脸,道:“好,下官就想听这首。”
  谈古没有动,他的手指如同僵了一般,眼睛盯着琴弦,脸上肌肉不住轻颤,使得他那一部美髯如波涛般起伏不定。
  吕明阳道:“这首曲子谈先生想必弹得极好吧。”谈古突然“哈哈”笑了起来,笑声很惨,将在座的人都吓了一跳。谈古笑完,咬着牙道:“好,我弹。”
  他双手一起,琴弦上便发出一阵金铁交击之声,如银瓶乍破,似铁骑突出,踏碎了万里冰河,状如雷霆密雨,众人好似置身于大漠寒风之中,处地于千军万马之内,耳朵里再无别的声响,只有这股冲击心灵的杀伐之音。
  随着这一阵急雨般的琴声,那箱子里突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金石之音,谈古的琴声越急,箱子里的声响越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箱子里随琴而舞。谈古弹到情动处,“铮”的一响,七弦尽断。只听裂帛一声,场中立时静了下来,而那箱子里的声音也随之沉寂。
  吕明阳吩咐衙役将箱子打开,箱盖一掀,大家抬眼向里一看,几乎要吓了个跟头——里面正有六只大老鼠仰头盯着众人,那一对对小眼睛血红如同恶鬼,正要择人而噬。
  谈古并没有向里看,他似乎知道里面是什么,目光中只露出一丝不屑之色。吕明阳道:“这箱子里就是那些吃人的老鼠,我在箱子里挂了一些响簧,只要一碰,就会发出声响。大家方才都听到了,谈先生以前弹那曲《阳春白雪》时,箱子里并没有动静,而为何这曲《铁马冰河》一出,箱子里老鼠便疯狂大动,恐怕只有谈先生可以告之一二了。”
  谈古道:“那有什么,老鼠被琴声所惊,故此慌张而已。”
  吕明阳冷笑:“只怕不那么简单吧,这些老鼠只吃人肉,绝非野生,而会养这些吃人老鼠的,也就只有谈先生了。”
  谈古也冷笑道:“强词夺理,你有何证据?”
  吕明阳道:“若无证据,你怎会心服?你那屋中香气弥漫,别人道你是焚香抚琴,可我却知道,便有十个人一起抚琴,也用不着点那么多香。你每天洗澡,还把屋子弄成香房似的,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让人嗅不到你养老鼠的味道。而且那些香中掺有艾草,烧起来后能使人头晕,其目的就是不让苍蝇之类的飞进房中,引人怀疑。重阳那天,你将老鼠装入纸盒,连同瑶琴一起放入琴箱,带来张府,然后借口沐浴更衣,在无人发觉之时,将老鼠连盒子放进了李宵就寝的床下。”说着,他取出一张烂纸放在桌上,正是那被咬破的纸盒。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谈古面无表情道:“一派胡言。敢问天下,会有人在家里养老鼠么?”吕明阳还没回答,只听一个声音道:“也许在座的人里就有一个。”随着话音,吕全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两名衙役,手里抬着一个大木箱,那箱子周围尽是斑斑血迹。谈古一见,闭上了眼睛。
  吕全奉了吕明阳之命,在谈古出门赴宴后,带人到了他家,一查之下,果然发现有一个地穴,里面腥骚恶臭,令人掩鼻。正中放着这个大木箱子,从里到外尽是血迹。吕全还从地穴里发现了几个纸盒,说着递上一个纸盒,吕明阳吩咐衙役取过那破烂的纸盒,对照之下,果然是同一种板纸。
  吕明阳一笑,道:“谈先生,现在还有什么说的?”
  谈古道:“无话可说。”
  吕明阳厉声喝道:“谈古,你外表儒雅,可心中却是如此恶毒,竟想得出此等骇人听闻的法子来杀人,就算他与你有杀父夺妻之仇,也用不着这般报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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