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8年第3期

血染棒桔草

作者:叶雪松




  叶雪松 原名叶辉,男,满族,生于七十年代。主要从事通俗小说和故事的写作,1999年起职业写作,现已发表各种体裁的文学作品计二百万字左右,系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2007年毕业于辽宁文学院新锐作家班,现居家从事职业写作。
  
  编者按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没有经历过乱世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体谅不了那种命悬一线的惊恐与居无定所的凄怆的。中国人世世代代都渴望着太平盛世,可何谓太平盛世呢?《汉书·食货志》有曰:“民人给家足,都鄙廪庾尽满。”“钱,累百巨万,贯朽而不可校。粟,充溢露积于外,腐败不可食。”这就是太平盛世。而乱世自然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了。但更多的时候,似乎是这两者之间的状态,而这又是什么世呢?
  《血染棒桔草》无疑是一幅让人心惊胆颤的乱世图,在这幅图画里,除了这个民族固有的情节,更多了异族的践踏与蹂躏,从而也就有了民族大义那最悲壮的诉求。而这恰好是这个民族绵延不绝的希望所在。
  这或许正是作者的良苦用心所在吧。
  
  小狱警奉命杀知己
   死刑犯临终托遗愿
  
  望着外边的漫天飞雪,张万德坐在火炉边烤火烤得唉声叹气。俗话说:好汉不当兵,好铁不打钉。可对走投无路的张万德来说,吃粮当兵却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他没家没业,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再加上有一身功夫,说不定长官一抬举,他就有了出头之日了。
  转眼,张万德吃粮当兵都快半年了,也没遇着一回表现的机会,昨天,长官让他和几个弟兄一道来六里河监狱帮着狱警看护一些案犯。一个大活人,整日和一些案犯打转转,什么时候有出头之日?他父母早亡,被一个本家叔叔送到城里一家染坊当学徒,可染坊掌柜的却怀疑他和他女人有一腿,没事儿就打他女人。这女人一时想不开,悬梁自尽了。平日里,女人对张万德是不错,可那只不过是姐弟之情,现在,掌柜的逼死了女人,张万德一怒之下就把他给杀了。张万德怕摊官司,只得连夜逃到省城,正巧东北军在太原街扯旗招兵,张万德就报了名。
  进了北大营,张万德一心想出人头地,可长官却对他视而不见,竟然将他派到六里河监狱驻防来了。今天是年正月十五,外边漫天飞雪。张万德正在和同来的唐二虎喝酒,忽听外边吹起了警笛,紧接着有人喊道:“不好了,有人越狱了!”
  谁这么大胆,竟敢晚上越狱!
  张万德一听拎起手里的“汉阳造”就出去了。
  外面虽然下着雪,可月光却很亮,张万德看得清清楚楚,一个囚犯打倒了几个拦截他的狱警,纵身跃上了一座牢房的屋顶。这家伙的身手麻利敏捷,张万德不由翘起了大拇指。典狱长从一个狱警手里拿过“汉阳造”就要搂火,被张万德给制止住了。
  “你小子想干什么?”典狱长怒吼道。
  张万德看了看典狱长,鼓足了勇气道:“报告长官,我有信心和能力赤手空拳将他抓回来!”
  张万德有意在典狱长面前表现一番。典狱长狐疑地望了望张万德道:“你小子有这个把握?”
  张万德点了点头,典狱长道:“你要是赤手空拳将他抓回来,老子就向你们原来的长官保荐你。你要是抓不回来让这小子跑了,我就拿你填他的数!”
  “是!”张万德打了个军礼,一纵身就上了高约丈余的牢房。张万德自小练的就是高来高去的功夫,眨眼之间,他就快如狸猫追上了那个越狱的囚犯。那囚犯人高马大,光着头,长着满脸络腮胡须。
  “兄弟,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老哥?”囚犯嘴里吐着白气,“在下是奉天福瑞来的掌柜陈起凤,如果兄弟放老哥一马,我陈起凤绝不亏着兄弟!在这儿吃粮当兵永无出头之日,还不如跟着老哥我在江湖上混!”
  福瑞来掌柜陈起凤?那可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啊!初来奉天的时候,张万德就不止一次听说过这个名字。那福瑞来可是奉天城数一数二的大商号,陈起凤更是八面威风的人物,听说,他的买卖除了奉天外,在关内外还有数十处!张万德大惑不解,这样富比王侯的大商家怎么进了深牢大狱?
  张万德正思量间,地面上的典狱长发话了:“张万德,你小子到底动不动手?你要是再不动手,老子就连你一块崩了!”
  张万德知道,再不动手典狱长可就要来真的了,想到这儿一抱拳:“陈老哥,兄弟是军人,上头有令,只好得罪了!”
  张万德不再犹豫,挥拳冲向陈起凤。陈起凤见状,只好边打边伺机逃跑。两人来来往往,斗了几十招,张万德不由暗暗佩服起陈起凤来。陈起凤的功夫果然了得,要不是年过四十,在监狱里得不到温饱体力不济,他还真奈何他不得。陈起凤使的是北少林拳,凌厉威猛,张万德使的则是以柔克刚的太极拳。就在陈起凤挥拳直击张万德的胸口之时,张万德身子往旁一闪,施展点穴功夫,以快如闪电的速度点在了陈起凤的手腕要穴。陈起风顿觉身子麻了半边,整个人像被抽去了筋骨一般倒在了房顶。
  陈起凤被制服,典狱长过来拍了拍张万德的肩膀赞道:“兄弟,没想到你小子深藏不露,竟有这么一身好功夫。我要向上边打报告,不但要给你小子请功,还要让你担任狱中的守护队队长。”
  “谢谢长官!”
  张万德本以为典狱长会履行他的诺言,可典狱长雷声大,雨点小,最后来了一个新的守护队长,张万德这才死了心。让张万德不解的是,典狱长居然派他专门看守陈起凤。
  “陈老哥,你恨不恨我?”看守陈起凤的第一天,张万德将一碗酒递给陈起凤问道。
  陈起凤一口将酒干了:“兄弟,你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老哥又怎么能怪你呢?既然你把我当朋友,那我就拿你当兄弟。谢谢你对我的照顾,我总有出去的那一天,到那时老哥我再报答你吧!”
  陈起凤豁然大度,很快,张万德和他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然而,张万德怎么也没有想到,典狱长竟让他做一件他无法接受的事情。
  这天,典狱长将张万德叫到办公室里说:“万德,陈起凤罪大恶极,民愤极大,可他又和省里一些要员们有着千丝万缕盘根错节的关系,为了稳妥起见,上峰命令我们将其秘密处决。这个任务我想来想去,只有你能胜任。这是毒药,今晚上就在狱中秘密处决他。为了怕陈起凤手下的弟兄日后报复,我们把你的后路都考虑好了。”
  “长官,我实在是下不了手啊!”
  典狱长露出了一副笑脸,将一张一百块现洋的银票塞给张万德:“这是上峰给的死命令。俗话说得好,好汉不当兵,好铁不打钉。这些钱够你干半辈子的了。你这次要是得了手,就可以脱下军装远走他乡,做点小买卖去吧;你要是不同意也没关系,我再换个人来做!”
  张万德知道,一定是有人使了钱。虽然违心,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典狱长可是个皮笑肉不笑的家伙,要是反抗,他会随便找个由子把他给崩了的。识时务者为俊杰,更何况典狱长还给了他一百块银洋的银票呢!这些钱,他这辈子都没见过。
  入夜,张万德来到陈起凤的牢房,他拎了个食盒,将一些好酒好菜摆在了陈起凤面前。
  “陈老哥,兄弟我明个儿就要走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和您喝酒了。”张万德重重地叹了口气,将一碗水酒放在了陈起凤面前的桌子上。
  陈起凤将碗里的酒干了,微微一笑:“万德,事情恐怕不这么简单吧!如果我猜得没错,老弟今晚上是受典狱长的命令来处决我的。”
  看着陈起凤从容自若的样子,张万德点了点头,流着眼泪道:“老哥,既然您猜着了,我也就不瞒您了。长官今晚上要我来的确有这个意思,可我实在是下不了手!”
  “兄弟啊,就是你不动手,别人也会动手的。”陈起凤平静地说,“你不执行长官的命令,长官就会枪毙你,这是明摆着的事儿,老哥我又怎会怪你呢?老哥我这辈子虽说只是个商号掌柜,比不了督军总统,虽说苦没少吃,却也富比王侯,使奴唤婢,人生之乐差不多也都享受到了,死了也够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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