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不要相信任何人

作者:〔美国〕格雷格·安德鲁·赫维茨




  他走了出去,接着大门开了,又轻轻地关上了。
  我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我去看了看阿莱德罗是否锁上了大门,然后又回到沙发,把脚架在咖啡桌上,看着房间里的窗户。这些杠杆锁,简单插销和吊扣就可以防止撬开。好锁。
  我突然跳起来,一个接一个地拔掉所有的杠杆,用手肘把每扇窗户都顶开一条小缝隙,回到沙发上,听到心脏怦怦怦地跳动。
  我凝视着那些锁,呼吸着新鲜的微风,一下子过了几个小时。晚上能透过窗户听到声音太奇妙了。我可以感觉到运河的存在,蜻蜓低飞,蝉在鸣唱,死水生苔,发出恶臭。
  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不去看窗口。我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安全虽重要。但舒服也重要。
  一千个小决定。
  快天亮的时候,我安然睡去。
  
  第42章
  
  当她打开门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她们的长相并不相像。也许是因为过了好多年的缘故,又或者这种情况经常发生——丽迪亚•弗洛斯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她的妹妹。至少不像32岁时的珍妮•埃弗雷特。我微笑着打了招呼。
   丽迪亚问:“我能帮你吗?”
  “但愿吧。我是尼克•霍里根。我很抱歉,早晨打扰你了,但是我在想能不能问一些关于你妹妹的问题?”
  她打开门,她已经60岁了,但看上去更老些,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更深的痕迹。她系着一件主妇裙,头发随意地扎了一下。她的脸圆而柔软,老花镜更是突出了这一点。袜子和拖鞋感觉品质还好。不知怎的,我觉得她是个寡妇——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这一点。
  她说:“你和媒体是一起的?每几年都会有人来拜访。写回忆录啊或其他什么的。去年还有一个心理医生对我进行了惨痛回忆的研究。”
   “不,”我说,“我不是记者。”
  但这似乎并没有改变她的观点。她甚至没有问我是干什么的。她把我从一间小客厅带到起居室。房间很干净,但是每一处都很凌乱。一张靠墙的桌子旁边有一些古董。架子上摆放着猫的瓷器。盆栽植物到处都是,从装饰得很好的水罐到钩针编织的悬挂物,里面都有小植物,这让空气里弥漫着特有的味道。钢琴上方的墙上挂着用相框框得很好的照片。丽迪亚在圣坛旁边,珍妮是她的女傧相,当时她的年龄不超过13岁。那绝对是珍妮•埃弗雷特的嘴唇。丽迪亚的丈夫,一位看上去很善良的西班牙裔男人,从相貌上看,至少比他的新娘大10岁。他散发着成熟的气息。
  我坐在被塑料薄膜覆盖着的沙发上,很温暖。旁边是一本字谜书,里面还夹着一支笔。我看着丽迪亚,她很有礼貌,没有说任何话。和我对角线的位置上是平板电视,和其他家具显得格格不入;两个肥皂剧明星在往彼此脸上涂什么东西,很明显,他们都对此感到不太舒服。
  当我发现丽迪亚在望着我的时候,一种冲动让我赶紧把视线移开。那架没人弹的钢琴阻碍了我的视线,于是我望向窗外。那是邻居家的一个不宽、正方形的花园,栅栏不仅把花园围了起来,甚至还往外多围了5英尺。
  丽迪亚跟着我望过去,然后说:“那对年轻夫妇搬过来的时候筑的栅栏。那是土地分割线,所以我们也没什么能做的。”
   “无聊的地产法。”
  她坐到扶手椅上,一个优雅而充满女人味的动作。“他们的房子离得远些,但他们想把栅栏设在那儿。他们就把那当作标准了。我的丈夫很生气。3年前的五月份他去世了。欧奈斯德死于心脏病。”
  她在说他的名字时带有一点地方口音。在他们结婚的年代,一个女人嫁给一个西班牙裔男人并不常见。我想起那些报道中所说的抛下珍妮尸体的西班牙裔男人,比尔顿的人利用起人们的种族偏见是多么得心应手。我感觉自己不该到丽迪亚这个凌乱的小房子里来,我似乎是在偷窥她的私人生活。
  “我很抱歉。”我说。
  “我感觉自己想珍妮想得更厉害了。自从我丈夫去世后。”
  我发现丽迪亚并不在乎我是不是为《洛杉矶时报》或是中央情报局工作。她只想说话。
  “遗忘总是很困难的。”
  她抿了抿嘴,望着天花板一角,“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是的,”我说,“很久了。”
  她的眼睛注视着天花板。过了好一会儿,她歪着脑袋,开始对我吐露心声。“我爱欧奈斯德,你可以想象的。38年的婚姻。好多个早晨,我……我……”她的手擦了擦泪水。“但是珍妮的死带来的打击太大了。我真不想记起。真不想。”
  “是啊,”我说,“这样的悲伤难以遗忘。”
  “他们一直在谈论怎么解决。把事情推给你,要你控制局面。”
  “谁?”
  “电视台。好像这是一样东西。你随手就可以抓在手里。”
  她的手指有些不自在,拿起一块布。她的孤独是那么让人伤心。
   “你从没遗忘过,”我说,“我猜你只是试图——”
   “但是这些事情毁了你——我很抱歉,你刚说你的名字是——?”
   “尼克。”
   “他们毁了你。尼克。我的侄女……”她的手指在颤抖,然后拿起一张餐巾纸,握在手里。“欧奈斯德和我没生过孩子。是我把珍妮抚养长大。11岁。那可有不少年啊。所以我想……我不知道,欧奈斯德和我过得很快乐。珍妮就像我们的亲生女儿一样。我的这个侄女——像另一个女儿一样,你明白吗?珍妮喜欢格蕾丝,我是第一个叫她格蕾丝的人。那是我——那是我才能叫的。但是在她们死后……”
  “我理解。”
  “你理解?”她的声音不是责问,而是深深地好奇。甚至是一种需要。
  “是的。我认为我理解。”
  “你也许放弃了一些正常的东西,像是自我惩罚。你人生的一部分。为了不去用其他事物替代。”
  “这我也能理解。”
  我们安静地坐着,没有去看对方。钢琴上另一幅照片是成年后的珍妮,在为竞选活动做标幅,红白相间的背景显得很模糊。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问。
   “她很可爱。”说完,她缓缓地摇摇头,“你知道有些人是怎么做到这点的吗?她很恬静。她会出其不意地给你一个微笑。她总是决心……”她的餐巾纸擦了一半,然后放下来。她不再哭了,“她不知道未来到底有多长,她不知道。”
  我小心地问:“那孩子的父亲——”
  她绷紧嘴唇,“我从不知道那个父亲是谁。”她快速摇摇头,像是吃到什么难吃的东西一样。“她从没有说过。甚至是对我。”但是她的脸无法隐藏真相。我知道她对我说了谎,其实她知道,我也知道。
  肥皂剧告一段落,女主人也控制住了感情,然后,电视像是开黑色玩笑一般,比尔顿出现在屏幕上。这位总统穿着羊毛套衫,一身便装出现了。周围是他的亲信,站在椭圆形办公室的地毯上。如此形象的安德鲁和结婚两次的卡鲁瑟形成鲜明对比。
  丽迪亚去拿遥控器。我看着比尔顿精致的脸。“卡鲁瑟参议员说他不明白‘家庭观念’。大家是否真心希望有人在白宫里发表这样自豪的宣言?”
  丽迪亚关上电视。我们没有说话,坐了一会儿,有些尴尬,然后她苦涩地说:“珍妮应该过上更幸福的生活。还有埃弗雷特宝宝,她应该获得更多的爱。她也是一个人,她也应该有一个家。”丽迪亚反感地望着电视机。她的眼睛最后望向我:“你说你是媒体的?”
  我的声音因为情绪波动而显得沙哑。我说:“是的。”
  她站起来,用她修长的手理了理身后的裙子,“请客观地描述一下她。她死的时候有一些人在暗讽她。”
  我说:“我会竭尽全力,做所有我能为她做的事。”
  
  第43章
  
  褶皱的纸上出现另外一个人名。特里斯•兰德列斯,抛尸的目击者。从一个手机号码,史蒂夫查到这个名字最近的一个住址,在位于凡奈斯的破旧房子里。门铃坏了,于是我就敲门,过了一会儿,一位人高马大的女士穿着一件长毛绒浴衣拉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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