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10期

空姐猝死之谜

作者:朱晓翔




  打开备份画面之前,柯孜毫不客气地将监控室内的保安都轰出去,然后,双手微微颤抖地进行慢镜头回放。
  
  柯孜是在一个极为巧合的情况下遇到洪灵的。那时他正负责一起涉外走私案,他和小组成员们全天候守在嫌疑人住宅附近的监视点,严密监视里面的动静。晚上十一点多钟时,组员们劝他先回去休息,说你明天还要到队里开会,不能坐到会场里打呼噜吧,他便骑着自行车晃悠悠回刑警队宿舍。
  拐过大道穿越市中心附近的娱乐地段时,无意中瞥见几十米开外的梧桐树后有个女孩子扶着树干呕吐,旁边站着两个不怀好意的社会青年假装关心地动手动脚。他立刻靠上去大吼一声:“你们干什么!”两个家伙看势头不对,慌忙择路而逃。他停好车子,上前想关照女孩子几句,谁知刚一靠近,她便昏沉沉一头栽倒在他怀里。
  根据手机上朋友号码,好容易打听到她的家庭地址,居然是省级干部聚居的小区。柯孜将她送到家中时,她那威严而有气魄的父亲认真记下他的单位、姓名和联系号码,一再说好青年,真难得。
  第三天,她主动打电话说要当面感谢,就这样他认识了洪灵。
  当时,她刚刚成为省城某大学的博士生,据说完全是她凭成绩和能力被录取的,与父亲的政治地位无关。提及那天的醉酒失态,她轻描淡写地说,想一个人庆祝一下,跑到酒吧喝酒,没想到鸡尾酒后劲太大,喝到嘴里甜滋滋,酒劲发作时却来势汹涌,使毫无经验的她被轻而易举地击倒了。
  柯孜虽有些疑窦,却没有太放在心上,因为他不想多管别人的闲事。几天后,她父亲邀请他上门做客,言辞间对他颇有好感,加之柯孜能喝五六两白酒,更令老爷子有相见恨晚之意。席间,她母亲不时询问他是否谈恋爱、家庭状况和工作情况,让敏感的柯孜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顿答谢宴。
  “灵灵陪小柯走走,聊聊天,年轻人多接触了解,有好处的。”酒足饭饱后,她父亲这样吩咐。
  她和所有高学历知识女性一样,理性而冷静,聪慧而锐利,和这种女孩子相处并不轻松,时时有如坐针毡之感,并不是柯孜理想中的女朋友。但他深知一个道理,若是没有人提携,自己一无后台靠山二无出众能力,只能做一辈子刑警,在寒冬酷暑中执行各种任务,至少在十年之内继续住单调枯燥的集体宿舍。柯孜是聪明人,他明白应该做出什么选择。
  后来,他含蓄地表示在队里太累了,而且做具体事务难有出头之日。洪灵玲珑剔透一点就通,回家反复央求父亲将男朋友“动一动提一提”,于是,才得以分到W市做刑警队长。
  自从发现洪灵不是处女后,柯孜开始怀疑她那次醉酒的真正原因。平时循规蹈矩不肯越雷池一步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的高级知识分子,竟会为庆贺考博成功一个人跑到酒吧买醉,细细寻思起来疑点较多。再说床笫之事,柯孜在此之前也没有接触过女人,但相关文章和小说看得不少,脑海中洪灵的表现与处女初夜应有的“生涩、含羞”大相径庭,倒好像是此中老手似的。
  他的手边操作边发抖,心乱如麻,既想查清事实又害怕面对真相,脑子里乱糟糟的。
  十多个监控画面飞速向前退,很快找到洪灵的身影,她从大门进入后直接朝左侧休闲区走,那边是茶座和咖啡厅,显然是与人约好过来见面的。她连拐两道弯来到一个包厢前,对门口的服务员说了两句,从服务员手势看,里面已有人在等,洪灵敲了两下便推门进去了。
  谁在包厢?
  柯孜双腮绷得紧紧的,选定正对着包厢探头的录像数据向前倒,大约过了十多分钟,一个中年人出现在镜头里,缓慢而沉着地进入包厢。柯孜连忙锁定目标,调整分辨率放大视图,触目之下不由一愣。
  此人竟是市外贸公司财务总监尤复明,也是这趟敦煌之行的游客之一。
  旅游中,尤复明与油化厂厂长崔大勇结伴而行。据小何调查,因为尤复明促成油化厂谈妥一笔金额较大的生意,崔大勇对他心存感谢,总想找机会表示一下。正好这次尤复明有十天公休假报名到敦煌游玩,崔大勇便要替他买单。尤复明坚决不肯,说你这是让我犯错误。几番推让之下,崔大勇无奈说两个人一起报名不是优惠20%吗?就当你陪哥哥我一起出去玩好不好?话说到这个份上,尤复明没办法,只得默认了他的做法。
  尤复明是土生土长的W市人,毕业后就在外贸公司工作,凭借严谨的作风和娴熟的业务,踏踏实实一步步做到财务总监位置。他怎么会认识洪灵,并和她走到一起?
  会不会是旅游途中相识并发展起来的?柯孜琢磨着可能性不太大。洪灵与吉艳萍的性格不同,不喜欢主动与陌生人搭讪,更不爱在公共场合抛头露面出风头,吉艳萍做的事情她做不来。而尤复明为人正派,在公司工作二十多年从来没有过绯闻……
  柯孜的疑虑开始一点点融化,也许洪灵出于好奇,私下调查吉艳萍的情况,也许她有什么私事找尤复明帮忙,也许……无论怎样,他很难相信洪灵会与这个男人有暧昧关系。
  正胡思乱想,实时监控屏幕上显示包厢门突然打开,洪灵好像怒气冲冲地从里面出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过了好一会儿,尤复明才跟着出来,警觉地四下看了看,像来时一样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出去。
  一时难以作出判断,柯孜删掉查询记录,在娱乐城内转悠了近十分钟才回家,他决定装糊涂,闭口不提今晚的事,在真相未明之前维持安定局面。
  开门进屋时,洪灵正在卫生间梳洗,他故意看看时间道:“不是说十点以后吗,怎么这么早?”
  她在里面漫声应道:“是啊,不欢迎我提前回来?”
  “哪里,越迟越不安全。现在路上、车上比较乱。”柯孜笑道,“治安好与坏,我们做刑警的最清楚。”
  “我的原则很简单,路上不和其他人搭讪,不参加任何谈论,下车后直接乘出租车到目的地,什么骗子、小偷都拿我没辙。”她说,“案子破得怎样,有新线索吗?”
  “正在调查中,”出于纪律和习惯,柯孜从不对刑警队以外的人讨论案情,“总会水落石出的。”
  
  上床后各怀心事,两人都没兴致提出亲热的建议,漫不经心地边闲谈边看电视,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上班后,看到李亦然趴在桌上埋头写着什么。
  “昨天省城之行有什么收获?”柯孜拍一下他的肩问。
  “有。”李亦然出乎意料地回答,“到你办公室去吧,我有事情和你说。”
  柯孜心中一跳,直觉让他感到接下来的这事与自己有关。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李亦然谨慎地关上门,从包里掏出一页复印件缓缓递过去。柯孜好奇地凑近一看,粗黑的大字映入眼帘:
  毕业论文开题报告:历史责任和人文意识的升华——试论余秋雨散文的艺术特色。
  学员姓名:洪灵。
  柯孜脑子“轰”地一声,热血上涌,面红耳赤地看着李亦然,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有时,我故意中断联系两三周,使得断货的田帅难受得万箭穿心,用刀片自虐身体。我不断以风声紧、货源不足、运输成本上升等借口提高价格,逼得他付出更高的代价。几个月后他撑不住了,多次打电话向我抱怨费用太大,这样下去马上就得倾家荡产,倒不如早点卷起被盖到戒毒所接受治疗。
  这是变相要挟我降价,事到如今已由不得他了。陈一彬说过,所有吸毒者清醒时都有主动到戒毒所接受治疗的冲动,但钻心透肺的毒瘾排山倒海来临时,他们就又克制不住自己了。
  复仇计划按预想中那样顺利进行,可我的内心却陷入前所未有的煎熬。冒牢狱之灾,铤而走险进行贩毒和诱导他人吸毒是极其疯狂的自杀行为,如果被绳之以法,足够我死十多回的。
  
  省城的她对我越来越依恋,竟然想从家里搬出来和我同居。她的妈妈见过我几次,凭女人的直觉和母亲的敏感,认为我们的关系非同寻常,不像普通的寝友或朋友关系,于是,她的父母亲加强了对女儿的看管。她妈妈甚至打电话给我,语气严厉地要求我们断绝关系,我说我很想这样做,你也要做好自己女儿的思想工作。即使如此,她仍然寻找一切机会和我在一起,使我不胜厌烦。因为与此同时,W市的他对我的迷恋也与日俱增,加紧对我的攻势,他甚至异想天开地计划等女儿考入大学后与结发妻子离婚,然后顺理成章地和我生活。天晓得,像他这种地位、这么有理性的领导居然有如此不计后果的念头,我一方面被他的真心、痴情感动;可另一方面,我绝对不能同意他的建议,因为我的所作所为一旦曝光,会毁了他几十年的修行,一个人辛辛苦苦做到这个级别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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