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10期

空姐猝死之谜

作者:朱晓翔




  柯孜同意今晚就去,等他演出一结束就将他带回来,是该拉下脸给他点颜色看看了。
  酒吧里涌入的客人越来越多,空气愈加浑浊,浓烈的烟雾呛得柯孜直咳嗽,尽管没有像周围人群一样大幅度摆弄扭动身体,他已是满头大汗。
  李亦然倒很适应的样子,有节奏地边舞边问:“他什么时候出来?”
  “快了,他的节目通常在客人最多,气氛最高潮的时候表演。”柯孜别扭地晃动四肢道。
  蓦地,整个酒吧的灯光全部熄灭,声音戛然而止。几秒钟后,突然一声惊心动魄的巨响,四周灯光闪烁出五颜六色的光芒,舞台正中冷峻地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正是田帅。
  他抓着话筒大喊:“哥儿们,姐儿们,一起狂欢吧!”
  男男女女们兴奋地大喊尖叫,声浪几乎要将屋顶掀翻。四五个伴唱背着电吉他跳上台,一阵密集而有节奏的鼓点后,和田帅一起唱起来:“我要自由!我要飞!”
  话音刚落,就听到空气中传来撕裂般的声音,紧接着,正在舞台中央抽筋式舞动的田帅像枯木似的直挺挺倒下去。所有人都呆住了,愣愣地停下来,几名伴唱围上去察看后惊慌地叫起来:“他中弹了!”“有人开枪!”“田帅死了!”
  大厅里顿时一片混乱,客人们不明就里地到处乱跑,尖叫声、救命声、哭喊声、东西破碎声、音箱轰鸣声一塌糊涂。
  田帅倒地的瞬间,李亦然撞了柯孜一下,喊道:“凶手在那边!”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对面墙边两个盆景中间的小门边,有个戴着墨镜的男子正转身进去。两人同时掏出手枪奋力向对面挤过去,偏偏这时人潮涌过来,将他们推向相反方向的出口处。
  他俩好不容易挤出来,只见一辆白色丰田轿车停到巷口,车上的人将两名逃出舞场的杀手接上车后飞驰而去。柯孜和李亦然跑到巷口时,丰田车已迅疾拐弯消失了,正如预料的那样,车子后面没有牌照。
  
  钱局怒斥道:“明知田帅有问题,为什么不当机立断把他控制起来!”
  
  由于省城的政治背景,谁都明白柯孜在W市任刑警队长只是过渡一下,终究还要升迁上去。钱局长对他一直关抚有加,从来不说一句重话。不过这回事情闹大了,他受到来自各方面的压力,言辞间不免有些急躁和责怪的意思。
  “明知田帅有问题,为什么不当机立断把他控制起来,是社会影响重要还是性命重要?一条人命暂且不谈,由此引发的骚乱又造成十七人受伤,其中有四名私企老板,你这个刑警队长在现场不出面维持秩序,而只能在巷子口干瞪眼,我怎么向上面交待?还有那个陈一彬,市领导轻飘飘一句话,就顶不住压力,一下子放到海埂去了,再出问题怎么办?”
  “今天一大早老俞就带人去海埂了,亡羊补牢。”柯孜报告道,“我们想正式对林常委——林枫展开调查,在组织程序方面需要履行什么手续?”
  老俞上飞机前对柯孜讲述了钱局与林常委之间的瑜亮情结。他们俩是政法大学同届毕业生,分配到司法局,一个做文秘一个做综合。从那时起两人就明里暗处相互较劲,希望自己能先出人头地。几年后,趁着注重文凭的春风,分别被提拔为办公室副主任和法制科副科长,然后一步一个脚印向上攀升。一九九四年培养中青年干部,两人同时被下派到黑山区政府任副区长,准备下一届换届选举时再调回市里委以重任。当时,公安局长接近退休年龄,两人都盯准这个炙手可热的位子展开激烈的幕后运作。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换届选举的前两个月,黑山区化肥厂出现重大责任事故,由于操作人员逆程序操作,导致有毒气体外泄,致使两人死亡七人昏迷。林枫身为分管工业的副区长自然难辞其咎,钱冠军捡了个现成桃子,如愿以偿当上市公安局长。后来,市领导出于平衡考虑,让林枫进了区委常委。
  目前,两人又开始以市政法委书记之职为目标进行冲刺,据说组织部已将他们都列入考察对象。
  在这关键时期,曝出社会影响很大的空姐猝死案,然后加上田帅被杀,使得钱局一片光明的仕途增添了变数。如果能迅速侦破此案,钱局的声望名气必定大涨,想不当政法委书记都难;但如果案子久悬未破,其后果不言而喻。
  弄清这段渊源后,柯孜总算明白了那天钱局在电话中要表述的意思。他希望将林常委拖入案子里,就算查不出结果,也搞得沸沸扬扬,令对手声誉大损。
  果然,钱局脸上浮出一丝微笑道:“没有必要,只是普通的刑事调查嘛,又不是正式逮捕。不过,要注意问话的技巧、方式和态度,人家毕竟是处级干部。我们办案,既要坚持原则又要处理好与地方党政官员的关系,不能因为一两件小事把关系弄僵了,都是为工作,没必要伤了和气。”
  见他心情不错,柯孜赶紧问道:“关于李亦然,李特派员,到底是什么来头?您能不能交个底?”
  钱局摆摆手道:“还是那句话,该同志绝对可以信任,”他指指电话,“这是省厅有关领导对我说的,我是原文照转一字未改。你不要想那么多,静下心全力以赴拿下这个案子,到时我主持庆功会给你披红戴彩!”他靠近柯孜眨眨眼睛道,“上周在省里开会还遇到你岳父,他叮嘱我多给你压担子,说年轻人多干实事才能出成绩,老泰山用心良苦啊!”
  柯孜连连点头,一时想不出话来应对。一方面,他反感人们总是将自己和洪灵的父亲扯在一起,好像他取得的所有成绩都与他分不开似的;另一方面,内心又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他强有力的支持,自己还困在省刑警队里做个忙忙碌碌的小组长,从天亮干到天黑,根本无法展现自己的能力。这就是现实,再有本事的人也必须倚仗一定的后台靠山,才有崭露头角的机会,否则,注定只能碌碌无为混个温饱。
  回到刑警队,李亦然一见他,便没头没脑地说:“尸检报告出来了,田帅吸毒。”
  柯孜愣了愣道:“这很正常,在他们圈子里吸毒是一种时尚,没沾过毒品的人反而被人笑话。”
  “可他吸食的是可卡因,”李亦然道,“张山说海洛因和可卡因在W市绝迹两年了。”
  “绝迹?喔,钱局是这么说过,”柯孜疑惑道,“乐队其它几个人呢,有没有吸毒的可能?”
  “下落不明,田帅被枪杀后他们都没有回家。”他随手将与田帅经纪人吴约的谈话记录交给柯孜。
  吴约主要说了四点,第一,田帅及乐队的演出安排和商业活动由他一手负责,包装、策划、对外联系和谈判一条龙服务;第二,他不知道田帅吸毒,也没有发现过他吸毒的痕迹;第三,关于作风问题,他警告过田帅,如果沉溺在色欲之中,无疑自毁前程。据他所知,田帅没有与吉艳萍公开交往的记录;第四,田帅从未招惹过黑道人物或与什么人结仇,他们几个人的生活其实很简单,白天排演晚上演出,与圈外人很少来往。
  昨天上午的谈话中,什么内容触犯到幕后凶手敏感的神经呢?田帅仅仅强调不止他一人认识吉艳萍,提到陈一彬和林常委可能与她相识,就因为这一点遭到杀身之祸吗?
  “我们得到黑山区去一趟,”柯孜说,“既然田帅和陈一彬同时指认林常委可能认识吉艳萍,其中一定有些名堂。否则,他们干吗不说她跟你关系暧昧?”
  这句幽默没有使李亦然放松,他紧皱眉头说:“印象中官至处级以上,特别是在基层做领导的干部,很少有跟旅游团出去游玩的。堂堂区委常委想到敦煌旅游,只要露点口风,手下那些人还不打理得井井有条,让领导玩得舒心,至于自己掏腰包吗?”
  “话不能这么说,”柯孜道,“他会用冠冕堂皇大义凛然的理由搪塞你,何况林枫是纪委书记,平时就很注意自身形象,不会贪图小便宜让潜在对手抓住把柄……我跟他联系一下吧,约好见面的时间地点,在未获知真相前,我们要注意维护领导威信,不能开着警车闯进区委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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