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6期
蜀山风情画
作者:李世宗
“真的!”粉棠花肯定地说。
喻老大还是木呆呆地站着不动,粉棠花关心地问:“吃夜饭没有?”
“吃了,在三太爷家吃的。”
“那就去睡吧,别再担心了。”
喻老大哭丧着脸,慢吞吞地走出房门。
花娘呆呆地站在门外,看完了这一切,也不知是真是假,心中笼罩着一团迷雾。粉棠花瞥了她一眼骂道:“你这个小娼妇,一眨眼就不见了,玩够了吧,快来睡了!”说罢便拉花娘上床。
花娘一上床就进入了梦乡,粉棠花却翻来复去睡不着。她想起刚才装神弄鬼的事有些内疚,总觉得这样对待丈夫,对待一个老实忠厚的人,心里过意不去。但想到丈夫的痴呆愚蠢,厌恶和憎恨又涌上心头。不是自己要给丈夫戴“绿帽子”,而是丈夫三番五次地逼着她将“绿帽子”往自己头上戴。
第一次安胎,粉棠花在肉体上虽说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但心灵深处却受到极大的伤害。她憎恨这种骗局,憎恨这种诱奸女人的鬼魅伎俩。
花娘长到一岁多时,喻老大请“痘儿匠”来给孩子“放痘子”。
那是个初夏的大睛天,太阳火辣辣地照在屋外,粉棠花抱着花娘坐在屋檐下,让卢大棒给孩子放痘子。尽管英国科学家琴拉发明接种牛痘的方法已有一百多年了,可是当时中国农村还没有牛痘疫苗。
卢大棒很快做完了“放痘子”手术,但他并不离开,而是用他那双贪婪的目光瞅着粉棠花,瞅着瞅着,裤裆里的家伙便挺了起来。粉棠花一怔,羞怯地抱着女儿躲进屋里去了。
不多时,喻老大匆匆跑进屋里,从粉棠花怀中抢过孩子。粉棠花问道:“孩子正吃奶,你抱去干啥?”
“干什么?要你安胎呀!”
“呸。你这傻子,安你妈的鬼胎!”粉棠花啐了一口唾沫。
“哼,都怪你上次不诚心,菩萨才送来女娃子。”
“女娃子不好么?”
“再好也是人家的人,没个男娃儿,谁来接起我喻家的香烟啊?”喻老大说到此,眼眶都湿润了。
“没香烟,我也不安!”
“什么,你敢不安?我说了许多好话,人家卢先生才答应了。他这次一定奏上天庭,请菩萨给我们送个金童子来。他还说放痘、安胎分文不取,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找?打起灯笼、火把也难找到!”喻老大说完,用恳求的眼光呆呆地盯着粉棠花。
“假的!都是假的……”粉棠花话未说完,喻老大气得发抖:“你,你……你敢说是假的,上次就是你不诚心,得罪了菩萨,才送了个女娃子来。现在你再敢胡说,老子跟你没完!”说完一把抢过孩子,丢在地上,吓得孩子直哭。
“你要干啥?”粉棠花急了。
“老子要你脱!”喻老大耍起蛮来,将粉棠花按在床上,剥光了衣裤,然后指着赤身裸体的妻子骂道,“你这娼妇,听着,要是你再敢得罪菩萨,等会儿老子给你算账!”说完从地上抱起孩子,愤愤地摔门出去了。
粉棠花躺在床上,她明白将要发生什么事。这种事,叫她想起就脸红,然而心里却是麻酥酥的。她想,女人嘛,不是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么,好吧,丈夫要戴绿帽子,就让你自己戴吧!反正女人身不由己,水性杨花就水性杨花吧……
粉棠花正胡乱地想着,卢大棒哼哼唱唱地钻进屋来,一见粉棠花赤裸裸地躺在床上,早已迫不及待了,像饿狗抢食一样扑向粉棠花,床帐随即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男女之事,一经勾搭上便不可收拾,有其一,必有其二;有其二,必有其三……
粉棠花尽管憎恶卢大棒的为人,然而,生理上的需要冲垮了精神上的防线,便不得不同卢大棒暗中往来,秘密幽会。只是这种事情不像安胎那样,是取得了喻老大认可的,这是偷野男人呀!粉棠花不能不提心吊胆,如果被丈夫发现怎么办?于是,卢大棒传授了她一套装神弄鬼的方法,不想今晚竟用上了,而且满灵验的,弄得喻老大服服帖帖,百依百顺。但看着丈夫老实巴脚的样儿,粉棠花又感到内疚,觉得如此愚弄一个善良的人,是一种罪过。可一想起丈夫的愚蠢憨痴,又使她愤懑不已,谁叫他要信神信鬼安什么胎呢?活该!
想到这里,心中平静了许多,粉棠花慢慢入了梦乡。
这时的喻老大也睡不着,一个人在堂屋的床上翻来复去,打过粉棠花的手似乎还在隐隐作痛,后来越痛越凶,渐渐扩展到肩上和背上,以至全身都痛了起来。他真后悔不该打女人一巴掌,女人是菩萨的化身,现在神灵要惩罚他了,这怎么得了?他不停地念叨:“菩萨恕罪!菩萨恕罪……”不知忏悔了多少遍,直到鸡叫头遍才朦朦胧胧地入了睡。
第二天喻老大醒来,觉得全身仍在疼痛,背上像肿了一样。粉棠花脱开丈夫衣服一看,肩上和背上全是草辫子勒的伤痕,问道:“昨天你干啥活路啦?”
喻老大说:“给三太爷家背完了一仓谷子。”
粉棠花心中骂道:这矮鬼真傻得伤心,明明是干活把背磨伤了,却硬说是得罪了神灵遭惩罚!想起昨夜的事,心里内疚不已,便从瓶里倒了点烧酒,一边为他揉擦伤处,一边安慰他说,“这是观音菩萨净瓶里的神水,擦了就不痛了。”说也奇怪,经粉棠花蘸酒轻轻揉擦按摩后,喻老大立即感到全身轻松,疼痛全消。他穿好衣服,到神龛前作揖磕头,连声说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吃过早饭,喻老大扛着扁担干活去了,粉棠花吩咐花娘:“去割牛草,不准贪玩。”花娘拿了镰刀,背上背篼正要出门,粉棠花又叫住她说,“昨晚的事对谁也不准说,说了我撕烂你的嘴!”花娘点点头出门去了。
老秀才饱餐“稀屎肉”
花娘边走边想,觉得昨晚的事有点蹊跷,妈为什么要装神弄鬼?从窗口跳出去的黑影,究竟是人还是神,要是真如赖狗娃捏的泥人……妈跟卢大棒,那多丢人!她不敢这样想,因为全村的人都这么说,是卢大棒给妈安了胎才有她的,莫非卢大棒又来给妈安胎了?可这是光明正大的事,何必偷偷摸摸的呢?
“花娘!”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她抬头一看,小毛牛正向他跑来,忙问道,“你上学去么?”
小毛牛点点头说:“我来告诉你,你知道吗?赖狗娃、赵老四都上学了,是赖大头带他们去的。”
“唉。”花娘叹了口气说,“你们都上学去了,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没人跟我一起玩了,谁叫我是个女娃子呢!”说完,伤心地哭了起来。
“别哭!别哭!”小毛牛伸手要给花娘揩眼泪。
花娘推开小毛牛的手说:“谁哭啦?我觉得一个人不好耍。”
“不哭就好。”小毛牛安慰她说,“别难过,放学回家我就来跟你玩,还要把认的字教你呢!”
“好。”花娘擦干眼泪说,“那你快上学去吧,迟到了先生要打板子的。”
小毛牛“唔”了一声,转身往学堂跑去。
大通庵学堂恢复以来,每天都有人送孩子来上学,连家境最穷的赖狗娃、赵老四都送来了。这样,老秀才的学谷由四十石增加到五十石,乐得他眉毛胡子笑成一团。
“上课了!上课了!”
老秀才笑嘻嘻地喊了两声,学童们呼啦啦跑进课堂,端端正正地坐好了,老秀才正准备上课,忽听外面有人喊:“何八太爷到!”老秀才慌忙丢了书本出外迎接。但见何八太爷和他的小儿子何世雄在家丁的簇拥下已跨进大门,老秀才连连拱手道:“不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啊,谢翁,你好。你好!”何八太爷也拱了拱手。
一声“谢翁”,简直叫老秀才受宠若惊,忙说:“请八爷客堂里坐!”何八太爷却不进客堂,而是直奔“大成殿”,叫儿子站在自己身后,恭恭敬敬地向孔夫子牌位作了三个揖,磕了三个头,才转身步入客堂。
客堂在教室隔壁,虽不十分宽绰,但收拾得窗明几净,靠窗一边放着四把大官椅,两个茶几;靠壁一边放着一张大八仙桌和一把太师椅,桌上摆着文房四宝,最醒目的是两方大砚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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