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6期
你怕黑吗?
作者:[美国]西德尼·谢尔顿 著 刘珠还 译
“下午好,哈里斯太太。”
凯利微笑。“下午好,拉普安特太太。”
“你今天真美,跟往常一样。”
“谢谢你。”凯利揿了揿电梯按钮。
十来英尺外,一名穿工作服的粗壮男人正在矫正墙上的一个安装物。他瞟了一眼两个女人,随即扭过头去。
“模特工作怎么样?”拉普安特太太问。
“非常好,谢谢你。”
“我一定要争取尽早到时装秀上去看你。”
“随便什么时候来,我都会很高兴为你做安排的。”
电梯到了,凯利和拉普安特太太走进去。穿工作服的男人掏出一只小对讲机,慌忙地对着它讲了几句,便迅速离开了。
电梯门正要关闭的一刹那,凯利听见她寓所里的电话铃声。她犹豫了一下。时间很紧迫,但可能是马克打来的。
“你先走,”她对拉普安特太太说。
凯利迈出电梯,搜寻钥匙,找到了,跑进家门。她冲到响着的话机前,抓起话筒。“马克?”
一个陌生的声音说:“南妮特?”
凯利大失所望。“我不认识叫这个名字的人。”
“请原谅。打错了。”
打错了。凯利放回话筒。就在那一刹那,一声巨响,整幢大楼都随之晃动。片刻之后,传来嘈杂的说话声和尖叫声。心惊胆战,她跑到走廊上去看个究竟。声响是从楼下传上来的。凯利跑下楼梯,当她终于抵达大堂时,她听见从地下室传出激动的说话声。
她忐忑不安地顺楼梯来到地下室,惊愕地站住了,她看见摔坏了的电梯和里面拉普安特太太血肉模糊的可怕尸体。凯利感到一阵眩晕。可怜的女人。一分钟前她还活得好好的,可是现在……而我很可能跟她一起死在里面。要不是那个电话……
一群人聚拢在电梯四周,远处响起警笛声。我应当留在这里,凯利愧疚地想,但我不能,我得离开。她看着遗体,低声说:“我很抱歉,拉普安特太太。”
凯利到达时装沙龙,跨入舞台门时,皮埃尔,神经质的时装协调人,正等着她。
他扑到她面前。“凯利!凯利!你迟到了!展示秀已经开始了,而且——”
“对不起,皮埃尔。出——出了很严重的事故。”
他惊恐地看着她。“你受伤了?”
“没有。”凯利闭了会眼睛。想到在亲眼目睹了那一切以后立刻走台,她感到反胃,但她别无选择。她是展示秀的明星。
“赶快!”皮埃尔说。“快!”
凯利朝她的化妆间走去。
今年最富权威性的时装秀正在康朋路三十一号,夏奈尔初创时的沙龙举办着。自由摄影师靠在前排座位边。座无虚席,房间后面都站满了观众,人人都渴望能在第一时间看上一眼下季度的流行款式。房间特为此事以鲜花和飘带装点起来,但没有人注意。真正的吸引力来自长长的天桥——一道流淌着色彩、美和时尚的河流。背景里有音乐伴奏,它缓慢的、性感的节奏更突出了台上的动作。
可爱的模特们优美地前后挪移的同时,扩音器里的画外音对台上的时装做着现场解说。
一名肤色浅黑的亚裔女子沿天桥走过来:“……一件边缘有缝线的缎羊绒上衣,配搭色彩绚丽的长裤和白衬衫……”
一名金发碧眼的苗条女子摇曳多姿地横穿过天桥:“……穿着黑色的羊绒高领套衫,配以白色棉布宽松长裤……”
一名姿态曼妙的红发女郎出现了:“……一件黑色皮夹克,和一条黑色茧绸长裤,配以白色针织衫……”
一名法国模特:“……粉色,三颗纽扣的马海毛上衣,粉色绞花编织高领套头衫和黑色带卷边的长裤……”
一名瑞典模特:“……藏青缎羊绒上衣和长裤以及紫丁香色软缎衬衫……”
接下来是所有人都翘首以待的时刻。瑞典模特下台了,天桥空了。扩音器里的声音说:“现在游泳的季节已经来临,我们隆重推出我们的最新款泳装。”
期待的情绪越来越高涨,在它到达高点时,凯利·哈里斯现身了。她穿着白色的比基尼,一副胸罩,微微遮盖了她坚挺、年轻的双乳,三角裤则紧紧地裹着臀部。当她风情万种地走上天桥时,产生的效果是催眠性的。随之爆发出一阵掌声。凯利莞尔一笑,以表谢意,她绕天桥一周,随即消失了。
后台,两名男子正等着她。
“哈里斯太太,如果我能占用你一分钟时间——”
“对不起,”凯利抱歉地说。“我必须立即换衣服。”她转身离开。
“等一等!哈里斯太太!我们是法警。我是杜讷探长,这位是斯丢努探员。我们必须谈谈。”
凯利停下脚步。“警察?谈什么?”
“你是马克·哈里斯太太,对吗?”
“对。”她内心突然充满焦虑。
“那么我很抱歉地通知你——你先生昨天夜里死了。”
凯利的嘴唇发干。“我先生——?怎么——?”
“很明显,他是自杀的。”
凯利的耳朵里发出一声轰鸣。她几乎听不明白探长在说什么:“……埃菲尔铁塔……午夜……字条……非常遗憾……深深的同情。”
这些词都不是真的。它们是零散的声音,没有任何意义。
“太太——”
我要你全副盛装,浓妆艳抹,宝贝。你会喜欢我们去的地方的。“一定是搞——搞错了。”凯利说。“马克不会——”
“我很抱歉。”探长密切注视着凯利。“你没事吧,太太?”
“没事。”但我的生活刚刚结束了。
皮埃尔匆忙赶到凯利面前,拿着一套漂亮的条纹比基尼。“亲爱的,你必须赶快换。没有时间浪费。”他把比基尼塞进她怀里。“快!快!”
凯利慢慢地让比基尼滑落到地板上。“皮埃尔?”
他惊讶地看着她。“什么?”
“你穿。”
一辆豪华轿车把凯利送回寓所。沙龙的经理要派人陪她,但凯利谢绝了。她想要一个人待着。此刻,当她走过大门时,凯利看见了物业管理员,菲利普·桑德尔,和一个穿工作服的人,被一群住户包围着。
一名住户说:“可怜的拉普安特太太。多可怕的事故啊。”
穿工作服的男子举起一根粗电缆的两个参差不齐的断头。“不是事故,太太。有人把电梯的安全闸拧断了。”
第7章
凌晨四点,凯利坐在椅子里,茫然地望着窗外,她的脑子飞速地旋转着。法警……我们必须谈谈……埃菲尔铁塔……自杀,字条……马克死了……马克死了……马克死了。这些词变成一首挽歌,随凯利的脉搏跳动。
她看见马克的身体向下滚落,滚落,滚落……她伸出胳膊,就在他撞击到人行道前的一刹那把他抓住了。你死是因为我吗?是我干了什么吗?是我没干什么吗?我说了什么吗?我没说什么吗?我在你离开时睡着了,亲爱的,我没有机会说再见,没有机会吻你,告诉你我多么爱你。我需要你。我不能没有你,凯利想。救救我,马克。救救我——像你一贯那样救救我……
她坠入往事的泥淖,回想起遇见马克前的情景,那些可怕的往昔岁月。
凯利出生在费城,埃塞尔·哈克沃思,一个为城里最显赫的白人家族干活的黑人女佣的私生子。家族的父亲是法官。埃塞尔十七岁,很美,而彼特——特纳家金发碧眼的二十岁公子,看上了她。他诱奸了她,一个月以后埃塞尔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告诉彼特时,他说:“那太——太好了。”随即跑进父亲的书房去告诉他这个坏消息。
第二天早晨特纳法官把埃塞尔叫到书房里,“我不想要一个婊子在这幢房子里干活。你被解雇了。”
身无分文,一字不识,又毫无手艺的埃塞尔在一家工厂里当清洁女工,起早摸黑地工作养活她初生的女儿。五年后,埃塞尔用积攒的钱,买下一栋破旧的木板房,开了家专供男人寄宿的小旅馆。埃塞尔把房间分别改成一间起居室、一间饭厅、四间卧室以及一个狭长的堆放杂物的小房间,凯利就睡在那小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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