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3期
捕鼠器
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
特洛特:我很怀疑。
吉尔斯:可您到底打什么主意呢?您刚才说过,没有办法核实证词。
特洛特:没错,可是假设让每个人都把当时的行动重复一遍——
帕拉维奇尼:(叹气)哦,老一套。重构罪案。
吉尔斯:真是个古怪的念头。
特洛特:并不是什么重构罪案,帕拉维奇尼先生,人们表面看起来都清清白白,所以要把他们当时的一举一动,重新构建。
梅特卡夫少校:那您指望得出什么结论呢?
特洛特:请原谅我眼下不能说得那么清楚。
吉尔斯:您想——重来一遍?
特洛特:是的,拉尔斯顿先生,我就是这个意思。
莫莉:这就是个捕鼠器啊。
特洛特:捕鼠器,您这是什么意思?
莫莉:反正是个捕鼠器。我清楚得很。
特洛特:我只想让大家把先前的行动亦步亦趋地重来一遍。
克里斯多弗:(也是将信将疑)可我不明白——我就是不明白——让大家把先前的行动重来一遍,您到底希望能有什么发现?我觉得这根本是异想天开。
特洛特:您也这么想吗,莱恩先生?
莫莉:行啦,您可别把我算上。我在厨房里忙得正欢呢。(站起来向右后方走去)
特洛特:我谁也没法不算。(他站起身环顾四周。)看看你们这一张张脸,不管谁看见,几乎都能认定,你们统统犯了罪!你们为什么都那么不情愿呢?
吉尔斯:当然啦,您的话总得照办啊,巡佐大人。我们都会配合的。呃,莫莉?
莫莉:(老大不情愿)好吧。
吉尔斯:莱恩呢?
(克里斯多弗点点头。)
那么凯思薇尔小姐呢?
凯思薇尔小姐:行。
吉尔斯:帕拉维奇尼呢?
帕拉维奇尼:(举起双手)哦,行啊,我赞成。
吉尔斯:梅特卡夫呢?
梅特卡夫少校:(慢悠悠地)好。
吉尔斯:我们是不是都得把先前做过的事情重来一遍?
特洛特:对,一举一动都得来一遍。
帕拉维奇尼:(站起来)那我就回起居室,到钢琴边上去。我得再用一根手指把那首凶手的主题歌弹一遍。(他一边唱,一边伸出手指比划)噔,噔,噔——噔,噔,噔……(他向左前方走去。)
特洛特:(走到中前方)别那么急嘛,帕拉维奇尼先生。(对莫莉)您会弹钢琴吗,拉尔斯顿太太?
莫莉:我会。
特洛特:您知道“三只瞎老鼠”的调子吗?
莫莉:我们不是都知道吗?
特洛特:那您就可以像帕拉维奇尼先生一样,用一根手指在钢琴上弹这支曲子了。
(莫莉点点头。)
好。请你到起居室里,坐在钢琴前面,我给您一个信号,您就弹。
(莫莉从沙发前绕过,向左走去。)
帕拉维奇尼:可是,巡佐,按我的理解,我们每个人的角色,都应该跟先前一模一样啊。
特洛特:行为是要重演的,但并不一定要让同一个人来完成啊。谢谢您,拉尔斯顿太太。
(帕拉维奇尼打开左前方的门。莫莉下。)
吉尔斯: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处。
特洛特:(向后走到大餐桌中间位置)有好处。这是一种核实原始证词的方法,也许对其中的某一份证词更有效。现在,请大家都听好了。我要给你们每一位分配个新角色。莱恩先生,您能不能到厨房里去?就帮拉尔斯顿太太照看一下晚餐。我相信,您很喜欢做菜的。
(克里斯多弗从右后方下。)
帕拉维奇尼先生,您能否上楼到莱恩先生的房间去。从后楼梯上去最方便了。梅特卡夫少校,您到拉尔斯顿先生的房间里去检查一下那里的电话。凯思薇尔小姐,您不介意下到地窖里去吧?莱恩先生会为您指路的。很遗憾,我需要有人来重复我先前的动作。抱歉,只能请您帮忙了,拉尔斯顿先生,您就从窗口爬出去,循着电话线绕着房子走到大门附近吧。这活儿干起来够冷的——可这里头,身体最壮实的人可能就是您了。
梅特卡夫少校:那您自己打算干什么呢?
特洛特:(走到收音机旁,先拧开,再关上。)我得装扮成鲍伊尔太太的角色。
梅特卡夫少校:有点冒险哦,不是吗?
特洛特:(围着书桌打转)你们各就各位,呆着别动,听到我叫你们再行动。
(凯思薇尔小姐站起来从右后方下。吉尔斯走到大餐桌后面,拉开右侧的窗帘。梅特卡夫少校从左后方下。特洛特向帕拉维奇尼点头示意,让他离开)
帕拉维奇尼:(耸耸肩)真是一场室内游戏!
(帕拉维奇尼从右后方下)
吉尔斯:我穿一件外套,您没意见吧?
特洛特:我也建议您穿上,先生。
(吉尔斯在门厅处拿起他的大衣,穿上以回到窗前。特洛特走到大餐桌后的中间位置,在笔记本上写了几句。)
带上我的手电筒,先生,就在窗帘后边。
(吉尔斯从窗口爬出去,下台。特洛特走进左后书房的门口,下台。没过多久,他又走回来,关上书房的灯,向后走到窗前,关上窗、拉上窗帘。他走到壁炉前,身子埋进大扶手椅里。稍坐片刻以后,他站起来走到左前方。)
(喊道)拉尔斯顿太太,数到二十,然后就开始弹吧。
(特洛特关上左前方的房门,然后走到楼梯口,目光游离。“三只瞎老鼠”的旋律在钢琴上响起。不一会儿,他走到右前方,关掉右侧的壁灯,然后走到右后方,关掉左侧的壁灯。他快步往前走到桌上的台灯边将它打开,然后走到左前方的门口。)
(喊道)拉尔斯顿太太!拉尔斯顿太太!
(莫莉从左前方上,走到沙发后面。)
莫莉:在,怎么啦?(特洛特关上了左前方的门,斜靠在面向前台那一侧的门帮上)您看起来挺得意的嘛。您想找的东西找到了吧?
特洛特:我确确实实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莫莉:您知道凶手是谁了?
特洛特:对,我知道了。
莫莉:是哪一个啊?
特洛特:您应该知道的,拉尔斯顿太太。
莫莉:我?
特洛特:对,知道吗,您真是笨到家了。您对我隐瞒真相,招来杀身大祸。到头来,您就不止一次地置身于极度危险的境地了。
莫莉: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特洛特:(慢吞吞地从沙发后面绕过,行至沙发右侧;神情仍旧既自然又友善)过来吧,拉尔斯顿太太。我们警察可不像您想的那么木头木脑。自始至终,我都能觉察到您对长岭农场案了如指掌。您知道鲍伊尔太太是那位涉案的地方法官,实际上,您对整件事情都心知肚明。那您为什么不能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呢?
莫莉:(深受震撼)我也不知道。我想忘记——想忘记。(她坐在沙发左端)
特洛特:您娘家姓沃林吧?
莫莉:对。
特洛特:沃林小姐。您曾经在学校里当老师——就在那几个孩子就读的那所学校。
莫莉:对。
特洛特:吉米,那个送了命的孩子,曾经寄过一封信给您,这事是真的,不是吗?(他坐在沙发右端)那封信是求援的——向他那善良而年轻女教师求援的!可是您根本就没有答复!
莫莉:我没法答复。我根本就没收到信!
特洛特:您就这样——漠不关心。
莫莉:不是这么回事。我病了。就在那一天我得了肺炎。这封信就跟别的东西一道给搁在了一边。过了几个礼拜以后我才从好多别的信件中发现了它。可当时那个可怜的孩子已经死了……(她闭上眼睛)死了——他死了……眼巴巴地等着我去帮他一把——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渐渐地失去希望……哦,从此以后这事就一直缠着我……但凡我没生病——但凡我早点知道……噢,发生这样的事情,真是场噩梦啊!
特洛特:(他的声音突然粗重起来)对,是场噩梦。(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枪)
莫莉:我以为警察是不能带枪的……(她突然看到特洛特脸上的表情,不由恐慌地喘起粗气来。)
特洛特:警察是不带……可我不是警察,拉尔斯顿太太。您之所以认为我是个警察,只不过因为我从电话亭里打电话来,说我人在警察局,告诉您特洛特巡佐正在半路上;我走到大门前的时候已经切断了电话线。您知道我是谁吗,拉尔斯顿太太?我是乔治亚——我是吉米的哥哥乔治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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