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期
韩国小说三篇
作者:李清俊
后来偶然遇见他是在他丧偶的二、三年后。我参加了声援“挺身队”老奶奶的活动,在那儿遇见了他让我颇感意外,但他妻子生前不厌其烦地对我灌输的话,让我有先入为主的判断,不得不把他出现在这样的活动上的原因与翠丹联系在了一起。活动结束后他不见了,我就像追赶犯人似的慌里慌张地溜出了会场,叫住了远处搭拉着肩膀走路的他,然后急匆匆地走过去问他,有没有再找老伴,他说没有,还附上一句,以后也没有这个打算。
“为什么?是因为忘不了翠丹吗?到这儿干什么?挺身队让你如此咬牙切齿吗?仅仅为了一个女人,您是不是觉得没有挺身队两个人就结婚了呢?您真了不起呀!”
我劈头盖脸说了一大堆话,但他没有回答,走在前面,进了附近一家茶馆。对于那个年龄还留着一些生机的老人,我就像顺爱还了魂似的,有些心术不正地望着他。他细声细语地开始说话了。
“我至今都没忘记翠丹,那纯粹是我们家那位凭空想象出来的。我现在连翠丹长什么样都忘了。如果不是我家那位不知疲倦地提醒我,可能连名字都忘了。就算我思念过翠丹,那也是每个人都会有的对年轻岁月的一种哀愁和依恋吧。我偶尔想起,在我那美丽的故乡度过的年轻岁月难道全是一种罪过吗?我在游船上之所以哭,也是因为不敢相信我亲眼见到了北韩的土地,为什么在别的国家来说近在咫尺,在我的国家却遥不可及?想着这些,我感到悲伤和羞愧,所以禁不住流下了眼泪,对岸是否是新义州却不是很重要。今天我来这儿,怎么说好呢?不知我能不能说明我的举动……大概是因为,不久前偶然在日本杂志上看到他们极力掩盖慰安妇问题,日本人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让我义愤填膺。听他们的口气这么做是被迫的,证据是什么?说韩国方面把数据夸大了等等,丝毫没有负罪感,我真的看不过眼,虽然我不记得翠丹的长相,但我至今也能清楚地感受到翠丹嫁到别处时愤怒、委屈和绝望的情绪。我想在遭遇不幸的慰安妇老奶奶们的仇上加上躲过那一劫的人们的恨。我认为,不管是遭遇不幸的人们,还是逃过一劫的人们,同样都是帝国主义野蛮行径的牺牲品。她们是逃过了一劫,但为此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啊?难道为了躲避强盗,慌忙间从十楼跳下去死了的人,就算是自杀吗?强盗就没有罪了吗?如果我们忘却在三千里江山的每个角落让爱的喜悦,让那芬芳全都窒息掉的那个天人共怒的罪恶,我们还是人吗?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在遭受不幸的人们的仇上,加上免于不幸的人们的恨。”张万得的眼里闪烁着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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