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4期
蚂蚁王国等十一篇
作者:爱娃·达特诺娃 等
摇了摇头,挣扎着站起来,又瘫软下去,感觉头晕,问道:
——“我怎么了?”
有人回答:
——“祝贺你从另外那个世界回来!重生快乐!”
不理会行人对这些油画的欣赏,不理会一致的赞叹声,对“简直是天才”只抛了一句:
——“一堆废物。”
而对于“你卖价是多少”的回答也只是:
——“不卖。”
想了一想,对“那是赠送吗?”的回答是:
——“当然了!所有的画都送给你们,拿去吧!”
然后笑了笑,说道:
——“谢谢!”
然后站起身来,悄悄地回到了家里,不是,只是去到了某一个地方,突然听到身后一个行人的声音:“站住,”看着她突然跑过来。
“给您,这是给您的,收下吧,我们给您,不是为了付这些画的钱,是以您的崇拜者名义送您。您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我送您。”
我对周围一切的焕然一新会心一笑,对内心难以名状的轻松释怀一笑,对坐在长椅上的行人们还有这个女人微微一笑。
“名字?……不知道。不知道我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而现在已经走在了回家的路上,回到那个空荡荡的,挨着克里姆林宫的公寓。
地铁里
译:杨庄
文:[俄] 叶甫盖尼娅·斯塔罗维洛娃
太阳落山的时候,内心也仿佛死去一般。眼睛着了魔似地盯着那一抹落日余晖,恨不得一直追随它到天边。但在地铁里看不见太阳,地铁里——永远闪亮的是灯光。我站在站台上,把显然不是女式的大手提包紧紧抱在胸前,身旁站着安德烈,他默默地想着,他正在洋洋得意地琢磨着我脸上的微笑。只有眼睛在微笑,而双唇纹丝不动,只用眼睛微笑——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可是此刻当我这样微笑时,从侧面看倒像是忧愁。一个胖大婶斜视着我,她的这种目光是从吹落在前额上好像油炸通心粉似的干枯的刘海儿后面射出来的,我的样子——抱着鼓鼓的黑色大手提包的女人不知怎么的使胖大婶不喜欢。不,我的大手提包里没有值钱的东西。我不喜欢带钱包,因此,抢劫者翻手提包是找不到钱的。我把钱随处乱放——衣兜里、笔记本中。
地铁站台。微风习习,电气火车拖着像胖胖的绿色大毛虫一样长长的车厢。我喜欢站在站台的边缘上,向前一步就会跌下去,只差半步,我将做出平衡——或者站稳——或者跌下去。安德烈一把抓住我的后脖领子,对着我的耳朵喊了一声:“小傻瓜!”
地铁车厢张开了大嘴,我们被吞了进去。车厢内填满了正在被消化的人们。在下一站将把他们吐出去,以便再吃进新的人餐。
“你猜猜看他们是什么关系?”安德烈附在我的耳朵上大声问,可我几乎听不见他的话,声音吸附在人们汗淋淋的身体上。我莫名其妙地耸了耸肩膀,安德烈用手指着一对青年人说:“我说的是他们。”年轻女人身穿旧的牛仔服,面孔白皙、蓄着短发的头歪靠在他的肩上,而男青年闭上了眼睛,希望避开周围的一切,也包括她。
“他们是什么关系?丈夫和妻子?”
“你问一问,也许不是吧!”
“问什么,这不是明显的吗。你想不想听我给你讲他们的故事?”
他们在一起很久很久了,这种长久的时间可以由护照上的印章证明。不知哪一个原始型的婚姻登记员用新婚之吻把印章贴在了护照上,墨迹早已变干,它比他们爱情的干涸早许多。他们至今仍然同床共枕,不过这张床早已忘却他们相亲相爱时发出的甜言蜜语。夜里,她坐在梳妆台前,往脸上抹着厚厚的一层面霜。他躺在床上手指不停地按动着电视机遥控器。
“这些节目真没意思!”他生气地向白色天花板喊着。天花板俯视着他,微微一笑。
“尼科诺罗娃从西班牙回来了,”她对他说。
他没有反应,继续粗暴地按着遥控器按钮。“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我说的是尼科诺罗娃,啊,上帝呀”她在镜子中发现自己脸上新增加的皱纹。“你从来不听我的,人家去了西班牙,我们仍然待在这里。是啊,反正你什么都无所谓,根本不理睬我,甚至不想听我说话。而尼科诺罗娃……”
“你真让人难以忍受。”他把遥控器扔在地板上踹了一脚,到厨房去了。
“你什么都无所谓,甚至不想听我说话。我们俩最后一次说话是什么时候呢?瞧,我的这张丑脸最好藏到旧木箱里。”在镜子中的她开始哭泣,“这些皱纹都是由于你出现的,不要哭,千万不要由于这个坏蛋而哭,”她向天花板低声倾诉。
天花板上的电灯眨了眨眼。它不能理解人的情感。她透过玻璃窗向外望去,朝霞把树木染成金黄色。
“明天早晨我们应该到尼科诺罗娃那里去,”她向他大声喊着。
“你真让人难以忍受,”从厨房里传出了这句话。
早晨他们去了尼科诺罗娃家。她与尼科诺罗娃闲聊,羡慕地看着在西班牙拍的照片,上面显现着穿着低劣的粉红色泳装的俄罗斯女游客粗壮的大腿。她听着关于难以置信的酷热,斗牛表演,同时爱着几个女人的黑眼睛西班牙男人的炽热爱情这一类谈话,不停地发出“唉呦”“哎呀”惊讶的感叹词,而他与尼科诺罗娃的丈夫去了厨房,趁女人们不注意像真正男子汉那样,喝了两杯叫“贞女泪”的酒。傍晚地铁车厢再次吞进了他们,他们坐在车厢尾部的座位上,像合法夫妻一样已不再互相仇视。她把头倚在他的肩上,幻想着西班牙和那些迸发炽热爱情的情人们。他却想着自己的心事:“应该再多喝两杯酒,真的想喝酒,可这个妖婆没让尽兴。”
“丈夫和妻子?”安德烈从我的手中把大黑手提包拿了过去。
“或者是情人?也许他们是情人?”
他们两天两夜做爱,无论如何不能停止。他们时而变成一个整体像长着八条腕足的章鱼,时而分解开成为两个独立的个体,然后又再次融为一体。床单被汗水浸湿,听着他们的喃喃情话,床单从床上向下滑落,如醉如痴的一对情人急忙抓住并铺在了床垫上。
“这一切很快就会消失,”她温柔地吻着他的头说。
“为什么你的情绪总是这么悲观呢?”
“凡是特别好的和特别不好的都不能永恒。”
“那么爱情,像今夜这样会持续永久,”他把她的身体转过来,让她仰面躺着,他要用狂吻迎接瞬间的死亡。
他们双双死去,重新降生,一起生活。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共同生活,死亡是为了再生,这样循环往复。窗外的繁星羡慕地瞧着他们。夜把脸贴向玻璃窗,低吟着十四行诗献给草坪上的灌木丛。灌木丛被初秋的红叶装扮得火红。
“浪漫情调。”安德烈说,不怀好意地咧着嘴大笑。
“浪漫情调”。我附和着说,望着白皙女人的同伴,他在用鼻子抽气。
欲火像烛光一样一夜已经燃尽。清晨尚存情爱浪峰的最后浪花。他说得对:他们相爱永恒,她说得对,他们是一夜情。永恒的一夜。
早晨,他们又在床上懒洋洋地躺了片刻,她去准备早餐,他钻到浴室洗澡。他们喝着咖啡,沉默不语。所有的话都变得愚蠢可笑,这一夜之后,他们好像不会互相说话了,他们把能够倾诉的一切都说尽了。白天他们边看电视边打哈欠。黄昏将至,他急忙套上外裤,她费劲地穿上牛仔服。他们永远分手了。他们一起走到地铁站;然后各奔东西。她到父母家喝茶,他去找朋友喝啤酒。
“今天你讲的故事这么凄凉。”安德烈轻轻地弹了一下我的鼻尖。
“情绪不好。”我皱了一下眉头。
快到站时这年轻的一对睁开了眼睛,女的伸了伸懒腰。男的抢先冲到车门口并急忙向出口走去。
此时,女的在走出车门时附在我的耳朵上说:“其实,我和他是兄妹,”她用手指着车厢另一端的一对儿说:“瞧,他们俩,看样子是夫妻!”
勇士斯皮里东·伊里耶维奇
壮士歌
——帕特里克耶夫娜奶奶讲的故事
译:李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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