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4期
蚂蚁王国等十一篇
作者:爱娃·达特诺娃 等
“好人?好人总是身上带钱,虽然……”列娜用长长的指甲摆弄着没被点燃的香烟,刮着她的白色裤子,“他们都不是人!”她用纸擦了擦指甲,并把香烟扔到烟缸里。
奥克桑娜的杯子动都没有动,也没有人劝她喝,要知道她不能喝酒的。
红酒的瓶子空了,现在是第二瓶,就着果汁继续喝,吃了点土豆和肉饼,现在应该放松一下了。
“畜生!”
“见鬼!”我小声地骂了一句。我不想这样,为了……
“他们全都是畜生!”奥克桑娜继续抨击道。
列娜站了起来,开始收拾桌子,也察觉到女友心情不好。比一个月前还要糟,比平时也要糟糕。
“畜生!”
“难过了?”我想开玩笑,抓着她的手。
“每个男人都是孩子,”她带着很重的鼻音反对道。在我看来,似乎在滑稽地模仿谁,“孩子们就知道玩儿。”
她继续装腔作势,她小声补充道,“而我们在这里生活。”
“奥克桑娜!”应该阻止她!我继续收拾瓶子,倒满一杯果汁,递给她。她没有立刻反应过来,杯子又冷又滑。“喝吧,奥克桑娜!”
她没看见,我在倒果汁。望着地板,盯着黄色的地面。
“反正没有用!”“我已经喝了一些了!”她叫了起来。
她说着,没有抬起脸。有一种霉烂的气味充斥着我的鼻子。昨天在地铁的时候,我就感觉到有一种臭味,旁边的两个老太婆在讨论,有一个妇女的一条腿被打断了。我坐着,心想,“在这里呀?在地铁里怎么会把一个无辜的人的腿打断?在大白天,我觉得憋闷,而周围的人却都很平静,忍受着。”但我想,我们所有的人或迟或早……
奥克桑娜有过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在节日休假时在别墅里与他相识,在那里一切都发生了,然后他们很少见面,两周一次,甚至更少。他解释——这是为了事业。奥克桑娜全都明白,她自己也是从早到晚地工作,主动约好见面或是不见,一切都取决于他。似乎一切有点枉然,他并不孤独,因为这个英俊青年正在满怀信心地步步高升。他与女人睡觉也是为了高升,为让一个早已不年轻的寡妇——大股东开心,他向这个女经理展示自己诱人的臀部,当她得知他已有奥克桑娜时,决定消灭竞争对手,并到她家做客。奥克桑娜一句一句地转述了她的话。
“你是谁?”她问。
“经理。”“他需要交往,”寡妇说,“新鲜的性爱,他年轻,精力旺盛……”喋喋不休的寡妇得手了。
直到现在,我常常想应该安排自己的生活,大学生活已成往事,要学习新的生存之道,去面对心里想象的人生奇异景象,像鸵鸟一样跷着屁股的长长的队伍中,每天都会增加一些男男女女。悲观,对生活的更高奢望,懒惰,习惯。对一切漠不关心的人生态度——把这些归在一起,得出一个结论。“打我们吧,占有我们吧,我们准备好了,”他们允许这些所有权,对身体,事业和心灵的所有权。
我和列娜陪奥克桑娜已经近一年了,我们在一起穿梭于各种展览会,大剧院,电影院,生日聚会,酒吧。她拒绝同任何人结识,但是有一个男同事有一天到她那里去了。
他带着一小束花,一大盒巧克力,邀请她一起到某个疗养院度假,下班以后经常约她出去坐一下,喝喝咖啡,幸福就在身边。
在隔壁的咖啡馆,奥克桑娜喝多了,向他倾吐了一切,她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醒来时,发现身旁的他正在酣睡。
这是一个月以前的事了,有趣的是,到现在他还在追求奥克桑娜,疯狂地打电话,并在工作的时候不断地来找她。“我也像你们一样疯玩过,甚至更糟,现在轮到我了。伏特加、傻瓜、闲逛的女人。你们没有听说过?我没有说过这一点吗?!我和某个男人口交,周围没有人,我直接舔他的那个……我说:‘你真棒’他对我说:‘你也很棒’……我勉强跑开了,我完全陷入情网。两年一直独守,甚至未向任何人抛过媚眼。
“姑娘们,明白吗?如果不能从泥潭里爬出来,那样你的双眼就不会看得远的,这只会给自己留下遗憾。
“列娜,你一个人暂时日子平静!哪怕稍许平静也好!你不止一次跑到我这里过夜,我去看医生,好几次蒙混过关。也许,够了吧,像你叫我的那样,你自己也是一个气味十足的白痴。但是,列娜,从旁观者角度看,这简直愚蠢。
“奥克桑娜,一切都会过去的,你听见没有?”我站在那里,两只手在她面前挥来挥去,她没有抬头,叉子在盘子底划出一道划痕。
“没有。”
“奥克桑娜,我已经花了三周时间洗掉自制粉肠的血腥味,然后两年,咬紧牙关,狠狠地咬以便坚强起来,还应该有盼头。”
“没什么可盼望的,”奥克桑娜站起来大声说道,“我觉得……”
“对!”列娜探起身子说:“是的,没什么好盼望的,没什么意思,他们都是淫棍!”
“列娜——”我简直对她叫了起来,血液涌上了我的脑子,我的双颊通红。
这第二个小傻瓜激动得眼睛充满血丝。
“只有一种意见了?是吗?坏蛋!淫棍!那么你的雅尔也是!”
“列娜——”我小声说道。
“淫棍!”
“列娜!”
“你自己说说,他在哪里……”
我冲到走廊,绊了一跤,跌倒的时候用身子撑住桌面,桌子上的碗碟哗啦哗啦地摔在地上。脚步缓慢了,我走着,东摇西晃,抓住了柜子的门,把脚勉强塞进鞋里。
“列娜,那样不行。”
“坐下,奥克桑娜,我说的是真的。”
我咣的把门关上。
不对劲。
我咳嗽一下,一只死蚊子落到了我的手上。不知为什么我反而可怜起它来,我的感觉是小蚊子飞进我的身体里,嗓子和鼻子之间,这种感觉难以拭去。我呼吸道好像被堵住了。只能捂住胸口,按着肚子,拼命咳嗽。
对他的一切都是认真的,也不可能不认真。我们两个都感觉到,我们互相融为一体了。经过让人疲惫的争吵之后,共同点变得更多了。可能,当树木嫁接的时候,他们也会很不习惯,我们相互生气指责愈来愈少了,我们都在改变。
昨天夜里雅尔对我嘟哝着,通过他梦中的声音我听见:“我的……我的……我……”
我要疯了!——来到他的家,确切的说是我们的家。他希望我把它当成我们的家。
一点都不远——坐地铁二十分钟,就到离家门口十多米的地方。我好像是在向着一个看不到尽头的远方行驶,觉得要和姑娘们长期分别,可能是永远。
老太婆们紧张地挪动着步子,很快就到了环线,大家准备下车,即使不打算下车,也要动一动。找个空位置坐下。
我面前坐着一个小伙子,他把报纸刚刚放到包里。现在大家把我推来推去的,我突然想坐下,很想。我拉住吊环,摇晃着,尽量不去碰他的膝盖。我的双膝擦着了他的牛仔裤,我紧张得都出汗了。
车停了,人流拖着我朝门口冲去,我抓住了扶手准备坐下,而另一些人继续向前冲。
假发,我可以确定。奥克桑娜的妈妈就是那种假发,冬天她戴着假发就不用戴帽子了。而这个刚刚还是坐在小伙子座位上的女士,还很年轻。今天天气有点暖和,虽然再过两小时就是深夜了。天就要变凉了。她穿着黑色的裙子,和我的一样,只是短了一些,不,是短得多。
我不想和她接触目光,但是像被胶水粘住了一样,我不由自主地看着她,我仔细地打量她的肩,双手,一个精致发亮的小皮包,嘴唇,她闭上了眼睛,假睫毛粘到了一起。像一尊雕像一样,凝固了,就是老太太们也不会惊扰她的。
他总是担心,如果我开始怀疑他变心,那么我自己肯定是先变心了,我这个人随心所欲,这太愚蠢了。我只是问他:“亲爱的?”他怎能那么想?我除了他,没有过任何人,只是在梦里有爱,但这些梦我早就不做了,从噩梦中我早已摆脱。
某个私立大学的广告牌矗立在地铁的出口,蓝色的牌子——思想,求知,博爱。显然他们在那里教这些东西,那么为什么没有“生活”这个词?人群又开始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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