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4期

恋爱永远是未知的

作者:村上龙




  朋友似乎洞察到我的心思,轻声笑着说:“你想问我有什么事吗?这事说简单也简单。你知道我是从不喜欢不伦之恋的,虽然我一直不想看到大家不幸福,但要是说有了不伦之恋大家都幸福,这似乎也太牵强了吧。再说我是有妻室的人,又讨厌不伦之恋,不应该有什么严重的失恋事件。说句真心话,我不喜欢用金钱来收买女人心。”
  “那么说,你是清白的,什么事都没有吗?”
  “那也不能这么说。”
  这时,由于酒吧即将打烊,店内灯光明亮,我清楚地看到他的脸颊涨得通红,好像带有某种羞涩的神气。
  “再来一杯酒好吗?”他和颜悦色地和侍者商量。
  侍者有些不太情愿地递给他一杯加了冰块的伏特加。
  他喝了一口伏特加,快人快语地说:“既然你问到了这份上,我也只能实话实说了,我是有个堪称妙龄的女人,一想到她,我就感到心情愉快。”
  “你不会也有那档子风流韵事吗?”
  “别说话,好好听我说。”朋友显然对我的态度有些不满,“我并不是去找一个供自己发泄情欲的女人,而是作为一种神圣的理想,为了鼓励自己,鼓励自己的表现而对她秘密地产生了爱慕之心。”
  听了他这一番辩解,我不由暗自好笑,不管你怎么说,事情的本质并没有改变。但转念一想,如果现在揭穿他,反而会偏离他叙述的主题,于是我没有直白地说出自己的疑问,而是十分理解地说道:“我明白你意思,请继续说下去。”
  于是,他又侃侃而谈:“她虽然年过四十,但长得像女孩子一样可爱,她性格开朗,总是快快乐乐的样子。见人总爱笑,但决没有半点轻浮。你知道我在中学时代就喜欢吹奏中音乐器。虽然喜欢著名演奏家菲尔·伍兹的技巧,但自己的演奏技巧却很差。恰巧上周是她的生日,于是我决定在她生日的那天为她吹一曲作为生日礼物送结她。为此我特地去买了一把新萨克斯风,你说这浪不浪漫?她住在乃木坂。那天我早早站在她家外面,紧张地等待着,直到发现她驾驶着那辆红色奔驰190回家后,我才吹了起来。刚开始,我吹的是一曲《祝你生日快乐》,虽然有两处地方吹错了,但她很快打开了窗户。接着,我又吹第二首曲子。但是由于我选错了吹的曲子,结果她一听马上就关上了窗。”
  “你到底吹了什么曲子呢?”
  “是三波春夫的曲子。”
  “为什么要吹呢?”
  “关于这个过去有一种说法。所谓布鲁斯音乐就是悲歌欢唱。而在日本,除了三波春夫,没人能做到悲歌欢唱的。再说要我在这种场合吹奏恋歌,自己实在感到难为情。”
  “那你就……?”
  “是的,是我选错了曲子,使她非常愤怒。其实,与其说她愤怒,还不如说她对我的愚蠢感到惊讶。她说,‘在我过生日的时候,为什么要吹这种歌呢?送一束红玫瑰之类的,不是更能让我高兴吗?’我知道她这次是真的不高兴了。进而想到这次说是选曲的错误,其实不也是我人生的大错误吗?联想到自己的日常表现,我更是感到汗颜。我自己平时处事草率大意,但凡遇到粗漏的地方,总以那是意大利装潢设计的特点来搪塞。而当真需要精美的意大利家具时,我又觉得没必要这样做了。”
  我觉得他的这种反省虽然真诚,但又是非常无奈的。
  “嗯,你说的对,我确实是无可奈何。就在万般无奈之际,我踽踽独行,来到赤坂,走进一家爵士酒吧。在这家酒吧里,我对自己的人生突然有了新感悟:就像刚才所说的那样,在我的生活中曾有过由两种不同的理念融合的幸福时期,但究竟有多长时间,我自己也记不清楚了,而且现在我终于在无意中清醒了。当我走进那家爵士酒吧,看到店里古朴的室内装潢和朦胧的气氛时,我对这种装潢产生了一种既能办到又远不能达到那种意境的感觉。在这家酒吧里,我还有幸听到了女歌手正在演唱的一首纳特·金·柯尔的歌曲:
  对于心情忧郁的情人,
  我想送上一束红玫魂。
  也许我以往过于追求华丽的形式,
  她对我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我多么想恢复过去甜蜜的感情,
  衷心祈愿鲜花的魅力能冰释前嫌。
  鲜艳的红玫瑰一定能消除她的忧郁。
  所以请你把花束精心整理、包扎。
  地址?住所?
  无需细问,就是全城头号美女的居处。
  另外,请务必对她转告,
  我下次要为她献上纯洁的白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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