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4期
恋爱永远是未知的
作者:村上龙
今天,它们却近在眼前。
那一团乱麻般的难题,
突然间摆在我的面前。
不过,我还是相信昨天……
突然间,我感到身体如同割裂一般的痛苦,
匕首的黑影悬在我的头上……
为什么,她的心会变得冷酷无情,
我实在难以理解。
她虽然什么也没对我说起,
但我知道,
她内心必然是说已经对我彻底嫌弃。
直到昨天,
我们的爱只是一场单纯的游戏,
今天,
我只企盼能找到使疲惫的灵魂安息的场所。
从这首歌中他知道承受这样的痛苦的不只是他一个人,也许听了这样一首歌,能使他变得快乐起来。但是,女歌手却还是阴错阳差地唱起了《昨天,那些流逝的日子》:
那些逝去的日子,
快乐,甜美,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黄金般的日子,
充满着疯狂爱恋的浪漫时光,
年轻、真实,我是多么富有,
一切都那么辉煌灿烂。
谁知悲欢无常,
互相依存、喜中有悲。
如今我已失去了一切,
只能在往事的回忆中痛苦地生活。
这两首歌歌名非常相似,但内容和情感却截然不同。那家伙听了之后,曾经笑着对我说‘这是个非常合适我的错误’。一个星期以后,他就用猎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说到这儿,我朋友长叹一声,说道:“我亲戚走了,留下了一个谜。”
为什么那个女歌手会唱错歌曲呢?如果没有唱错的话,那么,作为朋友的亲戚说是‘对那女人死心了’的改变人生命运的重大决定又是什么呢?对这些问题,我和朋友足足讨论了一个小时,但还是没有得出结论。
《我又想起了你》(9)
“我去过你讲的那间爵士酒吧了。”
电话里传来了以前同事S兴奋的声音。
我们俩各自结束了自己的晚餐聚会后,很快在银座的一家酒吧里见了面。
这家酒吧有个和我年岁相仿的妈妈桑。这个女人只要你不和她搭话,她除了说一声“欢迎光临”之外,再也不会主动参与客人的谈话。她是个了解客人心理,善于运用“把男人晾在一边”的服务技巧的女人。其实,不论对男人,还是对女人或孩子,运用这种技巧是最难的。因此,那些喜欢把手放在妈妈桑大腿上,要她为自己看手相,进而抚摸女人纤手的男人,即使来银座买醉,一般也不常到这家酒吧来。
一见面,S就对我说:“我去过纽约了。”
S是个摄影师,但他多才多艺。除了摄影、拍电影、拍录像之外,还能画油画,曾经开过油画的个人展。
“在那儿待了将近一年哪。哦,我没带家人去,我们把他们撂在国内了。”S喟然长叹。
S比我大三岁。我们曾一起合作,拍过十几次广告片和企业宣传录像片。几年前,我俩几乎天天见面,
“你去纽约干什么?是去工作吗?”
“怎么会去工作?我是去上学。”
“上学?”
“我上的是哥伦比亚大学。”
“学美术吗?”
“不是,我只是一个意大利建筑史课程的旁听生。”
“意大利建筑史?难道你在这方面接到大生意了?”
“我过去就很喜欢建筑,只是不想在你面前吹嘘。虽然从小就特别喜欢建筑艺术,但由于工作关系,我一直远离自己的爱好。其实,这次读书也不是因为自己在年过四十以后特地攒上一笔钱,终于实现了自己的宿愿。其中缘由,说来话长。你知道吗?从今年开始,民间也能实施卫星转播了。于是,公司要求我远到美国的纽约、波士顿、华盛顿的哥伦比亚特区,最后到迈阿密等各地写生。此次,一个人去美国写生,不用带写生的本子,只消带上一台专业用的八毫米摄像机,不论见到什么好景致,都可以拍下来,然后通过卫星传送给公司。美国纽约你也知道吧?如果作为一个不速之客去造访,谁也没有空来陪你玩,那里的人都很忙,所以我只在短时间内带一台八毫米的摄影机去纽约单独拍摄,会落到一种很尴尬的境地。一则是人地生疏,独自拍摄完以后,怎样通过卫星传送碰到问题;二则,也没有闲情逸致做一回游客。”
“所以你就上了哥伦比亚大学?”
“我朋友告诉我,那个大学现在正好有旁听生的空缺名额。虽说美国大学的旁听生不像日本的那样,平时去不去听课都无所谓,不过,只要时间待长了,也能认识一些朋友。而且,不管怎么说吧,纽约是个繁忙的大城市,那儿的卫星通讯频率一定会符合我的要求。于是,我决定前去那里念那所大学。我在那儿没住饭店,却住在曼哈顿区六十大街上的一幢带阁楼的高级公寓内,那里条件优越,许多拥有卫星通讯资格的人都喜欢住那里。公寓房间真是漂亮极了,就像电影里见到的那样。房间里有家庭小酒吧,也有泡泡浴池或者桑拿浴室,房间面积很大,足可以开一个小型派对,我在那儿已经举行过几次派对了。”
“你这不是有意在我面前炫耀吗?”
“基本上可以说那里一切都很好。所以我岂能不想在别人面前炫耀一下我在那里的舒适生活?”
“我明白,你尤其会对女人这样做的。”
“是的,我确实是这么想的。而且,尤其想告诉和我分开的女人。于是,我就给一个女人寄出许多漂亮的明信片。哎,你还记得吗?我曾经追求过一个女人,说的再明白一些,就是我和你一起工作时我俩见到过的那个脸像混血儿、常常面带微笑的女孩。”
我沉吟片刻,一时想不起那个女孩是谁。当时我们是在拍摄广告片的现场,因为要拍的商品种类繁多,所以经常聚着各式各样的女孩子,其中有模特儿、演员还有从临时打工到计时员等各类工作人员。其实我和S当时都没有积极主动地追求过那些女孩子,要是和她们有过深交的话,不会一时想不起来。
S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好了,她的样子连我自己也差不多忘了一半。不过我还是给她寄去了明信片。谁知没多久就收到了她的回信。她在信中说,‘我也很想和你在久别之后重逢,马上来纽约和你见面。’接到她的信后,我不免有些担心。因为我只记得她的名字以及过去和她做爱的次数,至于她的容貌几乎全忘了。那天,我怀着十分复杂的心情去肯尼迪国际机场迎接她。这次她是坐日航三等舱来美国的,她在信中曾对我说,乘日本航空公司的三等舱来美国一直是她的梦想。其实,只有在日航飞纽约的班机里,才会出现三等舱座位比经济舱座位多的现象,她的说法是真是假我也不得而知,但是,从中我已经猜到她如今已成了一名国际白领了。由于事先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在机场一见到她,我立刻认出了她的容貌。她风采依旧,只是少许老成了些,像个靓丽的女设计师。她身穿米色羊绒大衣,显得非常合体。我俩突然相见,看到她这么有风度,我顿时觉得,当初写信邀她来纽约也许太轻率了。尽管心里这么想,但在她留美四天里,我还是尽心尽职地充当了一回出色的导游。我陪她看了歌剧《剧院魅影》,到纽约最高级的意大利餐厅用餐,又一起去听著名歌手麦柯依?塔伊娜的演唱会,甚至还根据她的需要提供兴奋剂给她,最后,我还为她买了美国名牌蒂法尼的项链。让我惊讶的是,她对当时和我交往的事竟然记得清清楚楚。我们几时认识的,又在几时自然而然分手的,甚至二人一共约会七次并做爱等情况,她也都记得。她还告诉我第三次约会时的具体情况:我俩在新大谷的某家酒吧见面,一起喝了鸡尾酒,又去了神田的寿司店,一边吃饭,一边聊有关电影《使节》的话题。然后再去同性恋酒吧,那儿的某位女侍者对我们讲了有关巴厘岛的事情。最后一小时,我们在情人旅馆里采取了“69”式的做爱方式。
在我陪她游玩的四天里,我以往记忆中留下的空白,不断被她的讲述一一填补了。我这次接待任务也不算繁重,只是陪她往三天、吃饭、娱乐,外加做爱,仅此而已。她告诉我,她已经决定今年秋天嫁给一个比她小两岁的有钱人。第四天,她就心满意足地回国了。就在她回国后的第三天,我突然清楚地回想起和她第一次做爱时的情景。那天,她喝得酩酊大醉,而且身上来了月经,事先我曾听她说起过。我还记得当时她告诉我身上来了月经以后,我就有一种凉飕飕的难言之感。就在那一瞬间,我一下子回想起剩下的全部细节。为什么会有这种灵感呢?主要是因为她走后,我突然感到寂寞得难以忍受。那天晚上,我慢慢来到街上,走进那家爵士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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