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4期

烈焰红唇

作者:秦戈孤指




  不说这些伤感的话了,说老八吧。
  老八是我们的头,那时候领着我们跟地方上野小子打仗,偷鸡去坡后面架火烤着吃,说实在的,那是我吃过的最难吃的鸡肉了,还喝着老八偷出来的酒,回去我就吐了。
  老八很仗义,帮我打过好几架,是跟地方上叫启子的一帮家伙。但我还是有些恨他,那次我还打了他。那年他二十,我十二。他说他玩遍了我们大院的女孩,我无法容忍他说到我姐姐。他很下流地描述着,还学我姐姐被他干时的样子,边学边叫。他还没学完,头就流血了,是我干的。我看见他头发中钻出几条红红的蚯蚓,握着半截砖头,傻了……
  他没打我,只是惊恐地捂着头,红蚯蚓从他指头缝里钻出来。他愣愣地说:“好小子,敢跟我动手了,算你有种。”
  那年他就当兵去了,听说又上了对越反击战。
  后来我们搬了家,就再也没见过。
  我再次见了他一面,就把他抓进了监狱。那年我是刑警,他是逃犯。他是从海南潜逃回来的,在海南替人讨债,出了人命。
  他当时躲在矿山上的一间草棚里,我的同事们正在商量要不要击毙他。我说:“我去劝吧,他是我哥,他会听我的。准备条蛇给我,我了解他,就怕蛇。”
  我给他戴上手铐的时候,他狠狠地瞪着我说:“狼崽子,我算看错人了,又栽在你小家伙手里了。”
  我想好了,不能躲,躲什么呀躲,又没什么亏心事。我还要去见他,再怎么说也是看着我长大的,也算是我哥。
  我决定去找老八,兄弟之间的恩恩怨怨,当面了断。
  我问了114,查到了老八的三哥的电话,我说:“三哥,麻烦你转告八哥,说是成黑子找他。”“噢,是黑子啊,多年不见了,我们还一直挂念着你呢,前天开会碰上你姐,还说起你呢,有什么事吗?”
  我知道了老八住在洪天大酒店里。
  我去唐胖子的店里拿了两条“中华”,还有一筒“碧螺春”,对售货员说:“告诉唐胖子,记我姐夫单位的账,我姐姐的也可以,随便你。”
  我把车停在洪天酒店停车场时,看见我姐姐的车也在这。
  果然我在老八住的七楼碰见了我姐。
  “姐,来会老情人,重温旧梦?”
  “怎么跟姐说话呢?没大没小没个正经样。”
  “对不起,局长大人。”
  我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别看我姐一副盛气凌人的女强人模样,对我她可是没办法。
  我走进老八的房间时,还以为站在窗前的是什么领导人物呢。老八穿着睡衣,拖鞋,头发短了点,脸色很白,没光泽。
  “八哥,兄弟来看你了。”
  老八扔了根烟来,说:“你姐姐刚走。唉,真快,都老了。”
  我点燃吐了口烟:“是啊,过得真快,我砸你脑袋的事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似的。”
  老八笑了:“就你小子狠,当年我可是霸王,只有我砸别人的份。”
  我们哈哈大笑,聊了一通儿时的事。
  我说:“八哥,那年抓你的事,你想怎么了结?”
  老八一愣,笑了:“那是你的工作,跟你有什么过节?其实你是救了我一命。”
  我觉得有些意外。
  老八慢悠悠地说:“不抓我,我姐夫升不了官。不捞我出来,我姐又饶不了她,他的官也当不久。”
  我默然,阿玉昨晚上就睡在老八姐夫的床上。
  我说:“改天我请喝茶,八哥赏脸。”我把烟放下就走了。
  我有些生气,但还是压了一下:“说吧,为什么这么想赚钱?有什么难处?”
  “弟弟要交学费,母亲要治病。”
  我心里很烦,原准备跟老八有个痛痛快快的了结,没想到重重一拳打空了,还落了个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把车开着没目的瞎转,不知道该干啥。我想起唐胖子昨天赢我的两千多块钱就很冤,看得出他们是串着打的。狗日的,跟我玩黑的,迟早让他给吐出来。
  但现在干啥去?车又开进了西北巷,这一带我特熟,不知不觉又转过来了。
  有人拦车!
  “不要命了?”我刹住车,伸头出去骂。
  是阿莉,“梦巴黎”里的东北小姐。
  “你他妈找死也要看好车呀,想害我?!”
  “成哥,我想跟你谈谈。”
  “滚,跟我有什么好谈的?我烦着呢。”
  她挡在车前不走,说:“要么轧死我,要么就听我说完。”
  我一咬牙,轰了一下油门,把她顶在了保险杠上。
  她头发垂落着,用眼睛狠狠地瞪着我,脸色煞白。
  我笑了:“有种,上车来。”
  她上了车,说:“成哥,我要做你的女朋友。”
  我笑了,脸望着窗外,吐了口烟。
  “你要了我吧,我现在就给你!”她说完居然在脱了。
  我反手一巴掌:“你把老子当畜牲了?”
  “对不起,成哥,那你想要怎么样呢?”
  我撇了下嘴:“你凭什么可以当我的女朋友?”
  “凭我是大学生,不过现在不是了。”
  我有些吃惊。但转眼又笑了。
  “你们店里文文她们几个,不也留个学生头,穿得跟学生妹似的,碰上生客都掏学生证给人看吗?他妈的,小孩都上小学了,还什么师大的学生。别给我玩这套,腻歪!”
  “她们是装的,我是真的,不信你可以考我。”她很认真。
  “算了,我能出什么题?成心难为我。说吧,为什么要想当我女朋友?”
  “为了多赚钱,不受欺负。”她很认真地说。
  我笑了,回答得倒很干脆:“想用我的牌号去压人?”
  “是你的人了,他们会照顾多安排客人,也不会被排挤了,更不会挨打。成哥,你提多少,直接说吧。”
  我呸!少恶心,老子从不赚皮肉钱。我有些生气,但还是压了一下:“说吧,为什么这么想赚钱?有什么难处?”
  “弟弟要交学费,母亲要治病。”
  阿莉说完,眼泪就流了出来,她咬着嘴唇,努力地憋着。我这人就他妈的心软,见不得女人流泪。
  我把头扭到一边,掏出烟叼上。阿莉掏出打火机要给我点,我推开了。我不想抽,只是叼在嘴上。
  说实话,阿莉不算漂亮。偏瘦,胸部平平,就个头还马马虎虎。加上干这行,白天和夜晚颠倒,没注意保养,皮肤就缺少光泽,更有种色衰的感觉。除了她的倔强和干脆外,真看不出她以前是大学生。
  一般来说,外地过来干这行的,都是有人带着,一帮一派的,阿莉怎么会是一个人呢?我问了她。
  她说,她父亲以前是煤矿的工程师,搞设计的。老家的矿停了,没活干,出来挣钱。来这边两年多没消息了,不知道是死是活。她一个人过来的,边挣钱边打听。
  我一听又跟矿山有关系,头都大了。我知道,这里面比挖出来的煤还黑。两年没消息?操,能打听到埋在哪里已经是很不错了。
  好吧,也真不容易,就帮她一把吧。做我女朋友我是不干,我身边不想有女人。
  “会打麻将吗?”我问。
  “会,没事时也跟她们玩过。”
  “会打通牌吗?串着,打联手。”
  “不会,你可以教我呀,我学得很快的。”她笑了。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笑,笑得还蛮好看的。
  我简单地给她讲了一下两人怎么配合,怎么暗示,这方面我有过专业训练,在警校就训练过。对付唐胖子,哼,小菜一碟。
  我打电话给唐胖子,约了牌局。还早,我得先带阿莉去收拾一下,免得人家看我拉着个小姐转悠,没面子,特别漂亮还好说,这么普通会被笑话的。
  我得先给她换个装,我载他到星仔的店里。星仔是我朋友,从浙江来的,我给他帮过不少忙。
  星仔没在,是他老婆。她认识我,说随便挑。
  阿莉两眼放光,又有些怯,我吩咐老板娘:“往淑女的方向打扮,别穿得跟作广告似的。”
  我坐在车上抽烟,这女人也真烦,挑几件衣服磨磨蹭蹭搞了老半天。
  老板娘陪着阿莉大包小包的出来时,面色有些为难,我知道是为钱的事。我跟她说:“给管理处交租金的时候扣出来,给张发票给他们,说是我说的。”
  我们又去了东海洗浴城,那里美容做的很不错,一帮福建人搞的。
  我再次在大堂见到阿莉时,有些吃惊,跟三小时前比,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漂亮、高雅、容光焕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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