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4期
烈焰红唇
作者:秦戈孤指
我感觉阿莉扛着我在喊出租车,很久了,好像车很少,她哭喊着……
我把阿莉抱在怀里,托起她的脸,盯着她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人!是我成黑子的女人。”
我醒来时阳光很好,我的床头上挂着药瓶。
阿莉坐在我的床沿上,满脸疲惫,看见我醒了,她笑得很开心。
胃穿孔,还动了手术。怪不得我觉得腹部不对劲。
我看见阿莉的手背上也贴着胶布,压着块棉花,显然刚打过点滴。
我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发,笑着说:“你怎么偷着吊了我的点滴?连这也跟我抢啊?”
她不好意思地笑着:“没事的,淋了点雨,有点受凉,咳嗽,吊了一瓶,好多了。”
医生查房,进来了一帮白大褂。领头的抱着个夹子,我认识,是我以前同事的爱人。
“黑子,怎么样,好些了吗?胃不好干吗喝那么多酒?”
我笑笑说:“好多了,没办法,胃亏酒。”
一帮年轻的实习大夫掩着嘴笑了。
“还贫呢,昨晚上吓死人了,送医院来时你都成啥样了。多亏了这姑娘,淋得跟什么一样,把你送这来。都几点了,除了值班大夫,哪有人啊。这故娘哭着到处找人,跟个泪人似的,跑上跑下的,才……”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阿莉低着头抿着嘴。
“这姑娘是你什么人呀?可真是个好姑娘。”
我笑着,不好意思地说:“贱内,预备役的。”
阿莉羞红着脸,装着很生气瞪着我。
医生折腾了我一番,出去了。
我冲阿莉说:“现在好了吧,我把你封后了,再贱也好歹是内人,不是外人了。”
阿莉捅我一拳说:“少来,你才贱呢!”
此后的几天里,阿莉一直小心翼翼地伺候我。还专门跑医生那里去咨询了一番,每天变换着并不可口的饭菜,煲着并不好喝的汤,喂儿子一样地逼着我吃。
出院回到家的那天晚上,我把阿莉抱在怀里,托起她的脸,盯着她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人!是我成黑子的女人。”
这傻妞居然咬着嘴唇,看着我,哭了。她紧紧地抱着我,把脸埋在我怀里,似乎哭得很伤心,我默默地抱着她,表情很严肃。
说真的,我很少陪女人逛街,更不习惯被一个女人抱着胳膊慢悠悠地闲逛。但此后,傍晚时候,有时是商业街,有时是河滨路,可以看见一个老男人,一脸严肃,被一个瘦瘦的、年轻的女孩抱着胳膊,那就是我们。别人似乎都还投来羡慕的眼光,却让我不舒服。我知道他们的眼光里都在说:他妈的,又是个老牛吃嫩草。
我就怕碰见熟人,搞得我很不好意思。偏偏我这人熟人又特多,谁我好像都认识。那天在商业街,遇上小启子。这小子嬉皮笑脸的,趁给我点烟的时候说:“成哥,泡的这个马子还不错嘛,骨感美人啊。”我拧着这小子耳朵说:“什么马子马子的,认清楚,叫嫂子!”阿莉很开心,捂着嘴呵呵直笑。
经小启子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阿莉漂亮了许多:头发又黑又直,亮亮的,皮肤也白净光滑,简简单单的纯白T恤,牛仔裤,清清爽爽的,加上一米六四的海拔,呵,还真有点美女的味儿。
我笑了,我以前真没觉得她漂亮——也许是我不时髦,欣赏不了什么骨感。
我喜欢逛河滨路,沿着河边,柳枝拂面,清风徐来,阿莉倚着我,我们谁都不说话,慢慢地走。晚霞的余辉,把天空染得像巨幅的油画,绚丽多彩。
我们会在宽敞一点的小广场的石凳子上坐下,这里有很多老人和小孩。
夜渐渐黑了,阿莉坐在椅子上,趴在我腿上。
阿莉说我变了,从出院后就像变了个人。我问她怎么变了,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她说,应该是变好了吧。
我坐在椅子上不说话,一只手摸着她光滑的头发,很柔,很滑。我也感觉自己变了,也许是真的老了,不再是嚣张放肆、飞扬跋扈的成黑子了。我变得平静了,不再喜欢东跑西荡,狐朋狗友一大帮,打牌、喝酒、玩女人。我喜欢呆在简陋的平房里,看电视,看报纸,看着阿莉里里外外地忙着。我搞不懂,她哪来的那么多家务事要做。
更搞笑的是,我似乎习惯了这种生活,居然会吃完晚饭,一擦嘴巴,冲阿莉喊:“走,出去走道!”
阿莉笑了,“走道”是她们东北话,逛街。
我心一横,把刀重重地压在胖子的脖子上,咬着牙喊着:“来呀,来呀,老子放倒你几个!”
我以前很少逛超市、菜市场,但那天陪阿莉逛了一趟菜市场,还真让我开了次眼界。我也弄懂了一点,清哥为什么那么牛B,能在G市的地界上呼风唤雨。
那天是星期天,阿莉说去买菜,要我开车陪她去蔬菜批发市场。
我在批发市场的停车场把车停好,跟着阿莉乱转。光听说这建了个很大的蔬菜水果批发市场,是市政府为民办好事,促进流通,带动农民兄弟奔小康,报纸上电视上经常见。我还是第一次来,听说清哥在里面也有股份,但我搞不懂:摊位费能收多少钱?
这市场真大,三百亩左右,高大的钢结构棚子和一栋栋的高大综合楼。鸡、鸭、鱼、海鲜、蔬菜、水果、调料、大米、饲料,什么东西应有尽有。就连很多餐馆、小吃店都开在里面,坐满了人。来来往往的稠密的人,进进出出繁忙的车,显示着这市场的繁荣。
我跟在阿莉后面,慢慢地逛。
“黑子,你怎么也来这逛来了,进来坐。好久不见了啊。”有人喊我,是猪头三,我在劳改队的狱友,原来是杀猪的,黑瘦的老男人一个。他光着上身,露着一身的排骨,小子原来在这卖起西瓜来了。
“呵呵,不拿杀猪刀了?换西瓜刀了?”我拍着他干瘦略带佝偻的脊背。
阿莉冲我们笑笑,说她去买条鱼,待会过来找我。我冲她挥挥手:“去吧,去吧。”
我跟猪头三瞎聊着,吃着西瓜,问他生意怎么样,好赚吗?
这家伙叼着根烟,凑近我说:“还行,托清哥的福,给了我们一条财路。”
我有些纳闷,关清哥什么事?
猪头三神秘地说:“举个例吧:外地瓜农把西瓜拉进这市场,就只能卖给我们。外面卖三毛,你就得两毛三批给我,我连车都不用卸,两毛八就转手批出去。”
看着我疑惑的眼光,猪头三继续说:“这都不懂?这是批发市场,你只能拉进来卖,在外面卖就是非法占道和偷逃税款,逮住你,罚死!巡逻队骑着偏三轮到处转着呢。你只能进场,进了场吧,你就只能卖给我们。不卖试试,你摆三天,瓜都烂在车上了,还没有一个小贩敢上来,再便宜都没人敢买!这是咱们的地盘呀,除非他不想做买卖了。那些瓜农低价卖给我们,扣除运费、税钱、市场管理费、吃喝拉撒等等,没亏本就行……”
看着猪头三叼着的烟屁股和长长的一截还没掉下的烟灰,我似懂非懂。
我突然想起阿莉怎么还没过来,正转头望,我听见对面不远的卖鱼的那边,似乎有人吵架。我仔细听了一下,一个东北口音的女人的声音。
不好,是阿莉,阿莉跟人吵起来了。
我快速跑过去,分开人群挤了进去。
果然是阿莉,激动得满脸通红,声音很高地同一个光着上身的胖子吵着。那胖子看起来很凶,阿莉也不甘示弱,瞪着朝他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把阿莉拉开,拉到我身后。
“他少我秤,一斤半的鱼,我过去一称,只有一斤二两,过来让他退钱,他不认账,还骂人。”阿莉还是很激动,声音很高。
这胖子显然不知道我跟阿莉的关系,以为是个管闲事的,指着阿莉吼道:“少胡说,老子的秤是检验过的,贴了条的,你个臭婊子,少在这找碴,搅老子的生意。”
我听见那个词就不舒服,感觉血在往上涌。我咬紧了牙关,握紧了拳头。
阿莉扑了上去,指着胖子说:“自己黑了心还敢骂人!什么东西呀,你。”
“滚,滚,滚,少烦老子,小婊子!!”胖子很不耐烦地一推阿莉,阿莉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激动得脸通红,又要扑上去。我扶住她,让她去西瓜摊上等我,她没听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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