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4期

烈焰红唇

作者:秦戈孤指




  我开车点火时就感叹:“他妈的,人啊,就是个精神和自信,衣服一换,一美容,就漂亮,就自信,这一自信呢,气质就出来了,就更漂亮。”
  阿莉开心地笑了。
  唐胖子好像已经摸清了我的意图,居然拉了个垫背的。
  “成哥,久仰久仰,多多关照。”一个瘦瘦的家伙,弯着腰递上张名片。
  呵,看不出来啊,居然是搞房地产的。我习惯性地像对照身份证一样,低头看着名片,不时抬眼对照一下。靠,长得也太夸张了点,两颗暴牙使劲地往外突着,感觉像《黄飞鸿》里的牙叉苏,恰巧他也姓苏。
  我象征性地和他握了握手。
  牙叉苏居然指着我背后的阿莉问:“这位是嫂夫人吧?”
  我差点没吐出来。唐胖子笑嘻嘻地说:“成哥身边的夫人很多,但目前没有嫂夫人。”
  我这才发现阿莉居然装得有模有样,一脸淑女似地微笑,两腿并得笔直,双手拎个小坤包挡在中间,我觉得好像在那部日本影片里见过。
  牙叉苏说请我们出去唱歌,我说:“唱什么歌呀,天天在歌厅里泡着,再留点胡子都赶上‘怕娃落地’了。”
  阿莉笑了,还好是掩着嘴的淑女样。牙叉苏忙点头说:“是啊,是啊。”
  牌局摆上了,两圈下来没赢,还出去了六百。阿莉显然对打这么大有些紧张,我再怎么说都没用,她似乎早忘了我们的约定。不知道配合,反而让牙叉苏连连中标。
  阿莉有些急,伸手过来拿我的烟,被我按住了,我说空气太闷,别抽了。我知道小姐们一抽烟,那个职业德性就出来了,一看就知道干什么的,还好阿莉还没骂脏话。
  唐胖子打出一张牌来,我正要吃牌,下手的牙叉苏喊“碰!”唐胖子说:“把牌看清楚,到底要不要碰?”牙叉苏似乎明白了什么,摆手说:“看错了,看错了。”
  还是他妈的唐胖子聪明,我也假装不懂,继续打。
  果然,局势马上就变了。阿莉连连得手,乐得只喊。
  从唐胖子家出来时,牙叉苏非要我的电话,我没给,说找唐胖子就行。
  我当然知道他想干什么,不就是利用我,打通政府关节。
  阿莉一脸兴奋,忘乎所以地在车上数钱:“哇噻,六千四,赢了六千四!”
  我一脸轻蔑:“以后出来,再给我露出小姐样,我一脚给你从车上踹下去。”
  阿莉愣愣地看着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牙咬得咯咯响:“你这是成全我吗?你这是想把我老成给送进去,你知道吗?这是强奸幼女和胁迫卖淫……”
  
  回去已经很晚了,我很困,上床就睡。
  阿莉问我她睡哪,我迷迷糊糊地说:“随便。”
  第二天醒来时,我才发现她猫一样蜷在我怀里,居然还把腿架在我肚子上。
  我本想把她给一脚踹下去,但想了想,这丫头也怪可怜的。我轻轻地拿开她的腿,出去上了趟厕所,又回来躺在床上抽烟。
  说真的,我觉得很没意思。当警察那阵子是满腔热血,恨不得把所有的坏蛋都抓起来送进监狱。忙得没吃上一餐好饭,没睡过一天好觉。渐渐地,丑恶的东西见多了,也木了。现在更没意思,每天尽看见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听一些让人难受的故事。总之没劲,只是活着,我知道我不会长命,会死得很难看——想让我死的人太多了,那些冲我笑嘻嘻的人,我都觉得手在背后拿着刀子。
  活着,过一天算一天,多一天赚一天。
  我还是个警察的时候,那天,我跟老婆杨丹在小巷道路边吃烤肉,很晚了。我看见几个小青年架着个女孩走过去,我职业性地感觉不对劲,杨丹拉我让我别管闲事。我火了:“这是闲事吗?我穿上警服和没穿警服都是警察,这事我管定了。”于是,跟了过去。
  我看清楚了,三男两女,个不高,也单薄,应该是十七八岁。
  “站住!”我一声断喝,吓了他们一跳。
  “谁呀,干什么?”他们有些惊慌,但没有跑,好像都在腰里面掏家伙。
  我停住了,没再往前走。
  但我可以看见黑暗中那个女孩在挣扎,想喊,呜呜地发不出声。另一个女孩跑到路口去拦出租车了。
  “我是警察,把人放掉,手举起来!”我拔出枪,拉开了枪栓。
  “警察算啥,老子照样砍你,上!”
  真扑上来了,我往后退了两步,枪响了。冲前面的一个家伙就扑倒在我面前——我把他打死了。
  没想到会这么复杂,死者十七岁,老爹是当地一家国企老总。事实是我杀了人,没人证明我当时是正当防卫,就连那个被绑的女孩都说他们是很亲热地走着,我看不惯,骂人,发生冲突,开枪打死人,甚至连死者手中的凶器都不见了。
  案子搞了半年多,我姐姐姐夫找了不少人,送了不少钱,还是没能帮我彻底解决问题。案子审批下来了,我错在:1、非执行公务期间携带枪支,违法管理规定;2、未鸣枪警告,就直接开枪射击;3、未及时通知当地派出所,擅自采取行动。
  结论:防卫过当。
  这结论还是很公正客观了,我算捡了条命。
  好在烤肉摊的老板仗义,坚持说看见那女孩是被强行押着,要不我真要完蛋了。那个卖烤肉的做完证不久就回老家了,因为有人扬言要取他的小命。
  唉……这些破事,想起来都烦。
  阿莉翻了个身,又把腿架在了我身上。
  妈的,这什么事呀。
  我抓过手机看了下时间,快十一点了。我毫不犹豫地把她推醒来。
  阿莉起来揉着眼睛问:“几点?”
  “十一点!”
  “神经病,这么早起来干嘛?”她又倒下睡了。
  我有些冒火,但想想,她习惯了纽约时间,布什总统都还在睡觉。
  “起来,起来,我要出去。”
  “你去吧,我再睡一会儿。”她嘟囔着。
  还真把自己当我女朋友了,我正要发火,想想坏了,忘了件事。
  在道上混,关键是要懂规矩。我把这妞带着乱跑,在外过夜,还没给人家阿玉打过招呼,这是很不给面子的事,传了出去人家会骂我黑子。
  我推醒她:“你昨天有没给阿玉打过招呼,说不回去?”
  “没有,糟了,给忘记了。”她一下坐了起来。
  “睡吧,睡吧,屁股我去擦。”我有些不耐烦。
  我把门上钥匙扔给她:“记住锁门啊,谁叫都别答应!”
  时间还早,阿玉肯定没在店里。打手机又怕猴子接了,闹些误会。
  我把车开到江滨公园,这有个花鸟市场。我每次烦的时候就会来逛逛,看看花,看看鸟,跟卖狗的瞎侃一通。
  看时间混得差不多了,去吃点东西,阿玉应该就到店里了。
  我原以为这里没人认识我,谁料上台阶的时候,听见两个老同志在后面议论。
  “这人谁呀,看着挺面熟的?”
  “这人你还不认识?前几年在啥子巷,开枪打死人家一个谈恋爱的小青年,被开掉了的警察,叫成什么来着……”
  “是他呀,怪不得一看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我他妈的鼻子都给气歪了,要不看是个老头,我非上去给他两巴掌。我憋着一肚子火,上车一轰油门就冲了出去,我咬着牙横冲直撞。交警看着车过去,对着对讲机呼叫着。
  我被挡在下一个路口了,一个老交警,黑黑的,给我敬了个礼,要看我驾照。我掏给他,他看了一下,说了声:“慢点开,注意安全。”挥了下手让我过去了。怎么样?牛吧。
  哼,就算他把车扣下,还得很快通知我来开。但也麻烦,搞不好李眼镜耍个牛脾气晾我几天,我也得忍着。李眼镜是警校时睡我上铺的哥们,但好歹也是个大队长,要给点面子。谁都不容易,没事别找事。这交警识货,看着车牌就明白了。
  我火消了,走进“梦巴黎”,我就觉得来对了。
  阿玉似笑非笑地说:“成哥,还记得来我们这,有女朋友了,不在家好好陪着?”
  “阿玉,玉儿,老板娘,猴嫂。我黑子给你赔个不是,昨天的事真对不起,我以为那娘们给你打过招呼了。”
  “成哥,有你这句话就行,但我搞不懂,你怎么就看上她了?”
  “我……谁说我看上她了?胡说八道!”
  阿玉笑了:“你成哥也有脸红的时候?”
  我有些气:“谁愿意把狗屎摸脸上当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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