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4期

烈焰红唇

作者:秦戈孤指




  市上一位领导讲话:“这孤儿院的落成并投入使用,标志着我市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又上了一个新台阶,让全社会的温暖来关心爱护下一代的成长……”
  我挤到省报的一个记者身边,把一个文件袋交给了他。我俯在他耳边说:“我查过你的资料,我相信你。如果这份东西没起到作用的话,你自己去想想……”我在他的惊愕中,挤出了人群。
  我走出大院。拨通了清哥的电话:“清哥,我们走账了,两清。我是替阿莉,也是李眼镜,还有被你害过的人,讨个公道。清哥,你真该死!黄泉路上走好。”
  清哥在电话里笑了:“好样的,这才是我的儿子,我喜欢!”
  
  这不是老八的寿宴,而是一代新霸主的封禅仪式,似乎在这鞭炮声中,结束了清哥时代,开创了老八时代的新局面。
  
  尽管清哥一再在电话里说:“孩子,爸对不起你。”我却很漠然。
  我突然想去看看跟我近在咫尺,却不来往的养父。
  我到唐胖子的烟酒店里去,拿了很多烟呀酒呀营养品之类的东西。我付钱的时候,售货员笑了,因为我从来都是挂别人账的,她还是第一次看我掏现金。我笑了:“没什么,发达了,又带不到坟墓里去!”
  我推开院门进去,我的养父,那清瘦的老头很惊讶,也很客气地让我坐,泡了杯清茶给我。我母亲出去了,是去敬香了。我有些遗憾,跟养父闲聊了几句。我说,我要出远门,可能很少回来了,叫他跟母亲也说声。父亲摇着头,叹息着,没说话。
  我默默地陪老人家坐了一会,抽了两根烟,就起身走了。
  我到市政府楼上找到我姐姐时,她很惊讶,问我怎么来了。
  我嬉皮笑脸地说:“想你了呗。”
  “哪根筋不对,不想你的狐狸精,想起我这个黄脸婆姐姐了,怪事。”
  我笑了笑,把一张女子会馆的年卡给她,说抽空去放松,别搞得一天紧张兮兮的。我走的时候,她送我到楼道里。我突然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扮了个鬼脸,笑着转身走了。我听见她在喊:“回来,你个神经病。”
  我出现在老八的寿宴上,还是让很多人很意外。
  悦来山庄张灯结彩,喜庆非凡。门口像车展一样,停满了G市的高档轿车。加上花枝招展的贵妇,还有穿梭着的红艳艳的迎宾小姐,着实让我眼花了一阵。
  老八很忙,满脸的笑容,在门口迎接着每一位嘉宾。他亲热地握着我的手,笑着:“黑子,你来了,太高兴了。”
  “八哥大寿,我怎么能不来呢?想当年我是骑在你脖子上看露天电影啊!”我们哈哈大笑。
  我坐下,不断有熟人过来打招呼,我同他们哈哈哈地瞎聊。
  莹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挤到我身边坐下,似乎想对我说什么。但人太多,来来往往的,不停有人过来跟我或者她说两句,她只有挤个笑脸应对着。
  不一会儿,宴会开始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足足响了十几分钟,舞台上也是锣鼓喧天。
  准确地说,这不是老八的寿宴,而是一代新霸主的封禅仪式。似乎在这鞭炮声中,结束着清哥时代,开创着老八时代的新局面。
  我冷笑,看着这场闹剧。我知道,总有一天,这G市的大街小巷,也会像过节一样放着鞭炮,庆祝老八集团的轰然倒塌,同样会给他敲起送葬的锣鼓。
  吃完饭我就回来了,我没参加那隆重的舞会。
  我回到房间,屋里有些乱,沙发上还扔着几件阿莉没带走的婴儿玩具。我笑了,阿莉这个傻丫头,买了这么多东西。
  我拿起一个婴儿铃铛在手上转着,很清脆轻快的声音。
  我管不了这么多了,明天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完,就离开。
  我给阿莉打了个电话。阿莉在电话里哭着,说她天天做噩梦,梦见我血肉模糊。
  我笑了:“傻丫头,你那是缺钙,吸收是关键!!”
  阿莉被气笑了。
  我说:“我不做噩梦了,你倒做上了,别吓着我儿子。”
  我挂掉电话,就去收拾东西。我想好了,得从LZ市去走。在G市,老八想阻止我离开是很容易的。
  我到老杨的修理厂去了一趟,把修理车间的一堆破旧轮胎掀开,拖出一个长长的工具箱。我掏钥匙打开,拿出我的宝贝。
  这是杆猎枪,单管,六连发,长安厂1988年造的,很漂亮。拿在手里都感觉它的分量,还有带给我的勇气和力量。
  我在车上拆开上面的油纸,用纱布擦干净。乌黑枪管长长地挺直着,菲律宾红木雕花的枪托,更显得高雅、冷傲。我轻轻地抚摸它,明天准备让它发发威,它委屈在这满是灰尘的角落里很多年了,也该展展雄风了。
  我数了数盒子里的子弹,十八发,够了。这家伙威力很足,子弹都像五号电池一样粗壮,一发子弹可以撂翻一头野猪。要不是当年一个朋友借去打猎,闯了祸,我才不甘心让这家伙睡在灰尘里。我握着它,充满信心。狗日的,你们来吧!
  我刚准备发动车,电话响了,是老八。
  “黑子,真的要走?谢谢你今晚能来捧我的场。”老八说。
  “该来的,我会来。该走,我也会走。不用谢,好歹兄弟一场嘛!”我说。
  “既然是兄弟,干吗跟我过不去?”老八声音硬了。
  “哈哈哈,是跟你过不去?骗贷害我的坑不是你挖的?砸矿山埋人的事不是你干的?你跟谁过得去了?你做过的还少吗?”我重重地回了他。
  “你想干什么?”他冷冷地问。
  “我不想干什么,我想走。播什么种子开什么花,你自己干的事,自然会有回报。炸药是你自己埋下的,我只是在必要的时候,擦根火柴……哈哈哈。”
  “你要走,也得把东西留下。咱们兄弟一场,有话好说,我们明天见个面吧。”老八说。
  我挂掉机,我知道,他又在耍什么鬼花样,他要我留下的不光是东西,他还会要我的命!
  他老八,我太了解了。只是我换了车,他一时没找到我罢了。我知道,此刻他的杀手已经在到处寻觅我的影子了。
  我有些后悔,我不该去参加老八的寿宴。那时候走,也许更安全。但我觉得,恩是恩,怨是怨。老八毕竟跟我有过那么段难忘的童年,我还是把他叫哥。
  
  我随便拨了个号,是个空号,我对着电话说:“是我,黑子。听好了,如果我三个月后没跟你联系,你就按预定的方案办。”
  
  我把车在G市转了一圈。我要走了,这座城市都留给我太多的记忆。我打量着这座城市,心里阴沉沉的。
  收音机里播放着市政府关于整顿全市矿业的紧急通知,又是个幌子,叫狗不咬,咬狗不叫。工作组、调查组都没进来,喊什么呀喊,不就是通知赶快往屁股上涂粉吗?老套。去他妈的,G市,再见了。
  我一扭头,一轰油门,车蹿上了出城的环城路。
  天很阴,但不是很冷。管他妈的,是死是活不就这一下,来吧,老子不怕。
  车跑得很快,奇怪的是后面没有跟踪。鸡公岭就在前面。过了鸡公岭就是LZ市了。
  果然不出所料,没有追踪就必有堵截,远远的三部车停在路边。看见我的车来了,从车上下来了几个穿黑色长大衣的,手里提着家伙。
  我放慢了车速,在几十米外停下。
  他们有些紧张,都掏出了短枪。我笑了,这个射程,他们是没办法的,除非埋伏的有狙击手,我端出长管猎枪。
  他们都四散躲了起来。
  “都给我滚远点,别怪老子不客气。我走了,你们顶多回去挨顿骂。要强行留我,那你们把自己的命先留给阎王吧!”我冲他们喊。
  这个地方,旁边是光秃秃的山坡,还有稀拉的几棵小树。他们靠在车上,或爬在土坎后面。
  我瞄准他们的车引擎盖,开了枪。
  “砰”地一声,很沉闷。
  我笑了,这枪的威力真足,把引擎盖给打翻了起来。
  着实把这几个哥们给吓了一跳。
  我们僵持着,我想我最好还是别下杀手,打死了人,走了也没用。
  “怎么样,我数三下,乖乖地把枪放下滚开,要不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忌日!!”我再次发话。
  “别激动,成哥,八哥让你听电话。”一个家伙举着电话喊。
  我滚出车,躲进沟里:“电话扔过来,我接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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