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4期

烈焰红唇

作者:秦戈孤指




  清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慢慢地说:“那是个一个冬天,我怀里裹着仅八个月大的儿子,在县城的街道上走。刚化过雪,阴冷阴冷的。儿子在我的怀里无力地哭着,他是饿了。我没钱,也没粮票。我在一家国营食堂里,讨了一碗面汤,给他喝了点。他睡了,红红的脸,很可爱。我走到一家还亮着灯的人家门口,亲了亲他的脸……我把我的破棉袄脱下,裹在他身上……我敲了敲那户人家的门,就头也不回地……抱着肩膀跑了……”
  清哥一直站在花园的玻璃墙前,看着窗外,没转身。我知道,他是不想让人看见他清哥也会流泪。但我听出来了,他的声音哽咽着。
  我是第二天早上十点才接到莹莹的电话。我在公司的办公室里站着,唐胖子和苏总在外面聊着,我知道他们其实比我还急。
  莹莹在电话里笑着说:“成哥,先说怎么谢谢我呀。比想象的还容易,这人像从来没吃饱过一样,搞得我一晚上都没睡好。你们这些臭男人都是一个样,听话得像我儿子,你要的录音录相全有了,你说莹儿聪明不,嘿嘿……”
  莹莹说那小子不行,弄得她怪难受的,要约我晚上幽会。我说阿莉这两天不舒服,我要陪她,改天吧。莹莹很不高兴,说:“烦死了,又是什么阿莉阿莉,不就是个小姐吗?”
  我没说话,也没发火。
  周一,那转运站的招商广告出现在媒体上时,我们已经拿到了关于同意盛海房地产公司以承担债务式兼并煤炭转运站的批复,只是日期上往后打了几天。债务式兼并,起码现在一分钱不出,给十几个员工发着工资就行。
  说真的,我看着那盘录相带都想吐,真他妈的恶心。
  我姐夫打电话过来要高价收购我这盘带,我笑了:“就一盘黄色录像吗?地摊上十块钱的比这刺激,用不着出这么高的价吧。这还真能发财啊,明天我在你的留心花园的卧室里也装个摄像头,录一盘,肯定也能卖个好价。”
  我估计他在电话那头脸都气白了。
  唐胖子他们又开始忙下一步的事了。阿莉也跟着忙,还挺有干劲的。就我帮不上忙,呆在公司别扭,就出来闲逛。
  我沿着河滨慢慢地走,这一排有很多网吧,我才想起好久没上过网了。反正时间还早,上上网,玩玩游戏,混到下班时间去接阿莉回家。其实,我办公室的电脑也能上,但没网吧的这种气氛。
  里面人不少,全都是小年轻。我这张老脸出现在这,显得有些特别。
  我在寻找空机,意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文文。对,以前“梦巴黎”的小姐,装学生的那位,叼根烟,腿蹬在桌子上,刚好她边上有空位。
  这娘们聊得还挺热乎的,不时地捂着嘴笑,我坐在她旁边她都没在意。我一巴掌把她的腿从桌子上打了下去。她才惊恐地扭过头,发现是我,用手来打我。
  文文给我点了支烟,问了问阿莉的事,说:“早知道你也会动真格的,我文文就拼命追你了。”我笑了:“你也太自信了。”
  文文突然问我:“你相信网恋吗?”
  我笑了:“我他妈的什么都相信,这世界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恋就恋呗,只不过是渠道不一样,是不是恋上了?“
  她说她在网上泡了个小伙子,可疯狂了,一天没见她上QQ就狂打电话。半夜三更还打来,说:“文文,我爱你,我现在睡不着,想抱着你。”搞得被她老公骂。
  我笑了:“你肯定又给人装处女,玩纯情,说什么自己是大学生,还是单身啦,再抄几首酸诗贴上去,再羞羞答答地打上,我——爱——你。”
  文文笑得哈哈的,边打着我边说:“好像你偷看了似的,太神了。”
  他妈的,这套把戏谁不知道啊。
  我问她:“是泡了个什么样的?”
  文文还装着害羞的样子:“一个大学生,十九岁,还是个童子。”
  我笑:“他妈的你们又在残害革命青年,饶了这帮弟弟吧。”
  “什么呀,是他缠着我,成天追着我,我都烦死了。还说要过来看我,嘿嘿,他说他真的爱上我了。噢,对了,他好像跟阿莉是老乡,也是东北一个什么城市的。”
  “在哪个大学?叫什么名字?”
  “我也不清楚,没问他,就知道在西安上学的。”
  我当过警察,有种职业性的敏感。
  “你问一问,问清楚给我打个电话。”
  文文很诧异地看着我,我说没什么,就是好奇。
  我没有了上网的兴趣,跟文文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我在河滨的花坛边坐下,心情很糟。前几天阿莉让我去矿山上打听一下他父亲的消息,他父亲的最后一个电话是从这打的,我试着拨过,此号码不存在。我推说没时间去,其实我不敢去,我无非就是去证明人死了,再听一个不愿意听的故事。但阿莉说,要让她父亲看见我们的孩子出生,他会很高兴。我无言,只感觉到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我希望只是自己过度敏感,我不希望是我猜测的那样。
  晚上我问阿莉:“你上个月给你弟弟汇了多少钱?”
  “三千,怎么了,他说要买台旧电脑,怎么了?”
  我说:“没什么,随便问问,你有没觉得他花钱太大手了?”
  阿莉有些不高兴,“我就这么一个弟弟,再说,我寄的是我的工资,又不是你的钱。”
  我笑了,拍拍她说:“别误会,我只是怕你把他惯坏了。”
  
  我对阿莉说:“我们的婚礼要举行得隆隆重重的,我要让全市的人都知道,我成黑子娶了个小姐,我他妈的高兴,我乐意,我爱她!谁管得着?”
  
  我很怕过节,看见别人全家团聚欢欢喜喜,我就情绪低落,感觉很孤寂。
  这不,又到了中秋节了。苏总、老杨、清哥都提前请我跟阿莉去一块过,我谢绝了。我还是去我姐那里,想顺便把我跟阿莉的事跟她谈谈。尽管我的养父和母亲就住隔壁,但这几年没来往,似乎陌生人一样,只有姐姐一直是我最亲近的人。
  我早就知道这顿饭一定吃得会很不愉快,但我必须去。阿莉为这餐饭激动了好几天,毕竟是我要正式地将她介绍给我的亲人。她为此专门去做了头发、美容,还为穿哪套衣服发愁了半天。
  一到姐姐家,我姐的女儿小雅先给了阿莉一个鄙夷的表情,哼了一声就钻进书房再不出来。我倒不在乎,把阿莉搞得很紧张,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我姐姐是官场出来的,很会装样子,笑嘻嘻很客气地劝着吃这吃那的,但我知道她也不高兴。我姐夫虽然对我很气,也装得没事一样,坐着跟我聊天。晚饭小雅一直没出来吃,怎么叫都不出来。我知道,她觉得跟一个小姐坐一起吃饭,很掉她的价,她自己很高贵。我有些生气,但我不能搅了饭局,毕竟一起过节吃饭的机会不多。菜很丰盛,但我吃得很别扭,很窝火。阿莉更是小心翼翼的,很拘谨。
  吃完饭,姐夫说要去给领导拜节,提着几袋东西走了。我知道,他的领导此刻正在留心花园撅着嘴呢。小雅跟我连招呼都不打就摔门出去了。
  我打开电视机,脸色很难看,不停地换着频道。阿莉紧张地抱着我的胳膊看着我,我冲她笑笑:“没事。”
  姐姐洗完碗,往手上搽着护手霜,一边招呼阿莉吃糖,一边对我说:“到阳台上帮我收下衣服。”
  我跟我姐姐在阳台上大吵了一架。阿莉不敢过来,我想她在客厅里一直很紧张。
  我姐姐不能容忍我找个小姐结婚,她觉得太丢人了,辱没家风。
  我说;“不管她以前做什么,我不在乎,我在乎将来,在乎现在。”
  姐姐很强硬,说:“你跟她结婚,别怪我绝情,不认你这个弟弟了。这么多女人你不找,偏偏找了个坐台的,你让姐姐的脸往哪搁?”
  ……
  从姐姐家出来,我一直阴着脸。我对阿莉说:“我们的婚礼要举行得隆隆重重的,我要让全市的人都知道,我成黑子娶了个小姐,我他妈的高兴,我乐意,我爱她!谁管得着?”
  我是咬着牙喊出来的。
  阿莉“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文文打电话来的时候,我刚陪阿莉到医院做完孕检。阿莉出来很幸福地贴着我,摸着微微隆起的肚皮,说:“很健康的,他在睡觉呢,跟你一样,是个小懒虫。”
  文文在电话里说:“成哥,快过来吧,出事了,他真的是阿莉的弟弟,他现在就在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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