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3期

大清神断张问陶

作者:张 军




  “这么说将藏金之屋传给姜兰,就不是令尊的本意了。可为什么遗嘱却把古宅分给了他?”
  “这个……”常柘松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张问陶见他说话有所顾忌,便对其他人说道:“诸位,请暂且回避一下。”
  一会儿的工夫,人都走尽了,密室中只留下常柘松和张问陶两人。
  “你说吧。”张问陶道。
  “这间屋子其实是我父分给我的。”
  “哦?”
  “遗嘱中说,庄园以一道石墙、一行杨树及一道篱笆为界。这条界线以北以西,便是分给姜兰的部分。但是,那道篱笆被人移动了,将这座本来是分给我的古宅圈进了姜兰的庄园里。”
  张问陶疑道:“你有证据么?不是你看了这里的金子便眼红了吧?”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若是非我之物,绝不敢妄生贪意!移动篱笆的证人,就是姜兰的妻子姜成氏,是她亲口对我说的!”
  “胡说。姜成氏是姜兰之妻,此屋又关系到她家的切身利益,她怎么会做出背夫之举?”
  “大人不要忘了,姜成氏虽是姜兰的妻子,也是我家的家奴。她是随我母亲陪嫁过来的,此人心地善良,为人淳朴,姜兰要暗中算计我家,她便将真相透露于我。大人若不信,可亲自去问姜成氏。”
  “好,我这就与你一同去姜家。”
  张问陶让知县尤焕可先回县衙,陈文伟带着几名衙役守住老宅,然后带着钱博堂,随常柘松来到姜府。
  姜成氏将三个人引进客厅,未等三人落座,便絮絮叨叨起来:“这是天意啊,当初我就劝他别干这缺德事,他偏说我是妇人之仁。这回可是遭到报应了啊。”姜成氏坐在椅子上,嘴唇颤抖着说道,“我是随着大奶奶陪嫁到常府的;他是常家两代的家奴,打小就在常家长大。常家待我们一直不薄,末了还给了这么大一块庄园,又给了两千两银子的安家费,谁家的奴才能得到这么大的体面?能混到自立门户的份上,还不是常家施的恩?可这个天杀的就是不听,非要占那个老宅子,说是什么缺德一时,享用一世……”
  “这么说,篱笆的确移动过?”
  “这还不容易?他和德云用了一晚上就移过去了。”
  “庄上这许多人,难道没有人怀疑么?”
  “那时还没有人知道遗嘱中以篱笆为界的事,只有我家那口子一个人知道。篱笆稍动一下位置,别人又能想到那里去?老爷那几日正犯着头痛之症,几乎不出宅门;少爷在京城做官,更是被蒙在鼓里。”
  张问陶问道:“遗嘱在谁的手中?”
  常柘松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道:“共有三份,姜家一份,我一份,证人一份。大人请看我这里的一份。”
  张问陶接过来,仔细看了一会儿,又把遗嘱交给钱博堂。
  钱博堂看了吓了一跳,“怎么证人叫做苏继英?可是现任山东巡抚苏继英么?”
  常柘松道:“正是。苏大人与家父是莫逆之交,相识有二十多年了。”
  张问陶却并未理会苏继英作遗嘱证人的事,只对钱博堂道:“师亮(钱博堂的字),你从遗嘱中看出什么端倪没有?”
  “上边确有以石墙、杨树及篱笆为界的事。如果真是姜兰移动了篱笆,案情就简单了。”
  常柘松急忙问道:“如何就简单了?”
  钱博堂笑笑,并未马上回答。三人辞了姜成氏,离开了姜宅。走到一处无人之地,钱博堂才对常柘松说道:“这间藏金屋既然是分给你的,那么你父常涟贤很可能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将此中的秘密告诉你。但你常年在外为官,你父又仗着年纪不大不是很上心,所以一直没有得到和你长谈的机会,直到暴病而亡,将此秘密留在了腹中。但管家姜兰因为与你父朝夕相处,所以探出了一点儿风声,并移动篱笆,谋取了古宅。可惜,他是只知有饵,而不知饵上有钩。虽然得到了古宅,却最终丧命于常涟贤的手中。”
  张问陶道:“师亮说得有理。但你所有的推论,只不过建立在姜成氏一人的证词之上,并不十分可靠。既然姜兰之子也参与了此事,说明尚不能完全定论。待姜兰之子乡试回来,再行盘问,只有两个人的供词相吻合,才能定案。”
  当晚,张问陶留下钱博堂在常家庄等候姜云之子姜德云,自己带着陈文伟回了莱州。
  十多天之后,闰七月初八的一场大雨,将暑气暂时压了下去。夜半雨停云去,露出一轮明月来。
  因这夜难得的凉爽,钱博堂便邀了王捕头一同走出来纳凉。从常府的大院出来,便是一条大道。两边树木葱笼,藤萝叠蔓,经过一番雨洗,在月光下泛着水银似的光。
  钱博堂叹道:“名园修竹、古道烟霞,好一处清静之地。”
  王捕头道:“钱先生好雅兴,在咱这俗人看来,不过就是一轮明月几行树,一条大道没个头罢了。”
  钱博堂笑道:“王捕头说得实在。”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走了一会儿却见远处有一处宅院被灯火打得通亮。钱博堂道:“巧了,又来到那座古宅了。常柘松派了十多名庄丁日夜守着,老师也说此屋仍有未察之处,留了四名衙役轮流看值。却不知此宅之中还有什么秘密。”
  正说着,王捕头突然压低了嗓子道:“噤声!”
  钱博堂急忙住了口,向周围看了看,却没见什么动静,他看了看王捕头,轻声道:“你看到什么了?”
  “有两个黑衣人从对面屋脊上过去了。”
  王捕头话音未落,就听老宅那边有人喊起来,“捉贼啊。”接着便敲起了铜锣,夹着兵刃撞击的声音。
  钱博堂道:“快过去看看。”
  两个人急忙奔往老宅,见三五个蒙面黑衣人已经与看守老宅的庄丁、衙役交上了手。钱博堂急道:“王捕头,快去帮忙,勿必捉个活口回来。”
  王捕头早已奔了过去,老宅之外也到处是梆子声、锣鸣声,又有许多庄丁叫喊着朝这边奔过来。那些蒙面人虽然个个武艺不错,但见对方的人渐渐多了,便打一声唿哨,蹿上房顶越脊而去,只一会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钱博堂不懂武艺,待贼人走了,方敢走进院内。见已经有两三个人受了伤,王捕头后背之处被削了一道一尺多长的口子,所幸只是划伤了皮肉。钱博堂问道:“贼人中没有负伤被捉的么?”
  庄丁头目道:“钱老爷,那些贼厉害得很,哪里捉得到?若不是我们在屋顶院墙之上布了网铃,可能早就遭了暗算了。”
  钱博堂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自语道:“这么多武林好手,夜入老宅所为何事?”
  正想着,听背后有人叫:“钱先生。”钱博堂回过头来,见是常柘松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封信道:“您看看,方才有人飞刀传书,让我得了金子见好就收,不要再管古宅的事了。”
  钱博堂又是一惊!
  
  张问陶得知常家老宅被袭的事,急忙带着陈文伟赶到常家庄园。二人刚到庄口,就见姜府那边,一道高高的纸幡立地而起,在风中摇曳着,隐隐有诵经之声传过来。
  张问陶对前来迎接的钱博堂道:“姜家是什么人亡故了?”
  “回大人,是姜兰的儿子姜德云。”
  “啊,他怎么死了?”
  “在淄河县境内遇到了劫匪……”
  张问陶突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烦乱,最关键的证人就这样被人灭了口,他用低沉的语调打断钱博堂道:“走,去姜家看看。”
  哀乐声渐渐近了,门前高搭的灵棚,白纸蒙的灯笼,一道道的挽联,一层层的白幔幛,亲戚故友的哭嚎之声,让这个院子充满了悲伤的气氛。一月之内,丧夫失子,张问陶不忍心再去讯问姜成氏。他径直走到姜德云的棺材前,指着棺材道:“将棺盖打开。”
  姜家人不敢违拗,过来四个人将棺盖徐徐移开。
  “把尸体移出来,我要验尸。”
  “谁要是敢挪动我儿的尸体,我便与他拼了。”姜成氏哭喊着扑出来,几个人将她扯住,她一边挣扎着一边哭道:“大人,您就不能让我儿走得安稳一些么?民妇已经够命苦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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