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3期

大清神断张问陶

作者:张 军




  “你儿死得太奇,我正是要找出凶手,不让你儿蒙冤而去啊。”张问陶说罢,回头喝道,“将尸体移出棺外。”
  早有两个衙役过来,一个抱头一个抬脚,将姜德云的尸体抬了出来。张问陶见姜德云已经被换上了崭新的寿衣,不禁摇了摇头。他命人将姜德云的衣服全部扒去,只见姜德云的尸体已经被洗过。他不禁怒道:“这是谁做的?尸身尚未验过。怎么能让他们随便换衣洗身,将所有证据毁去?”
  钱博堂听得心慌,辩解道:“王捕头受伤之后,便发起烧来。学生去县城给他抓药,没想到等我回来时,便成了这个样子。”
  张问陶狠狠瞪了他一眼,走到尸体前,蹲下身来,细细将尸体验了一遍道:“剑伤,伤口一处,宽一寸三分。剑刃锋利,一刀便中心脏。虽然留下来的痕迹很少,但仍能断定,绝不是盗匪所为。”
  陈文伟点头道:“是啊。如果是盗匪,不会一刀就让他毙命。一定会零敲碎割,直到逼出所有财物才肯罢手。而且强盗一般用刀,很少有使剑的。”
  “还有,剑是从后心刺入。强盗面对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没有必要从背后偷袭。”
  “说得好,大人真是神断。”
  张问陶回头一看,常柘松走了进来。常柘松向张问陶和陈文伟施罢礼,又问道:“请问张大人、陈老兄,既非强盗所为,又是谁要杀死姜德云呢?”
  陈文伟道:“一定是有人知道姜德云要回来做证,所以抢先一步杀人灭口。”
  “姜德云作证之事,只有张大人、钱老兄,还有我三个人知道。是谁泄露了消息?”常柘松一边说着,一边怀疑地看着钱博堂。
  却听张问陶道:“不是别人,正是我!”
  常柘松猛一回头,两只眼睛都瞪圆了,“怎么会是您?”
  “我回到莱州府后,收到巡抚苏继英过问此案的书信。他说他与常涟贤是莫逆之交,常家出了事情,他不能不问,让我将案情详禀。我便将此案的来龙去脉都写在案卷中,送到省里去了。”
  “这么说,苏大人也知道姜德云要回来的事?”
  张问陶表情阴郁地点了点头。
  “姜家父子先后死亡,古宅前日又遭袭扰。可见古宅之中,并非只有两百一十二块金砖这么简单。而姜家父子的背后,也一定还有一个人在操纵此事。”陈文伟分析道。
  常柘松道:“陈老弟,你那日看到金砖后说,这些金砖不过是些障眼之物,今日我总算明白此话的含义啦!不过,谁是幕后之人呢?”
  几个人一时无言,但每个人心中都闪出一个名字——苏继英!
  
  爱难言皆缘父子情
  恨终消只为清廉吏
  
  眼看着已经到了八月,案子却陷入了僵局。虽然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了苏继英,但因为没有证据,不但不可能将这个二品大员拿来审问,就连怀疑他的话也不能公开说出来。那座神秘的古宅,仍然被常柘松的庄丁和张问陶的衙役昼夜看守着。不过,自从上次盗贼来袭之后,这里便变得出奇的平静,再没有出过一点事情。
  八月初三,张问陶又一次从莱州府赶到招远县的常家庄园。一进了庄园,立即向那古宅走去。迎接他的常柘松、王捕头不知出了什么事,急忙在后面跟着。
  “立刻将围守老宅的人都撤了!”张问陶站在古宅前,对陪在身边的常柘松道。
  “全都撤了?”常柘松不解地问道。
  “是,一个人也不许留!”
  “您不是说此宅中还藏有大秘密么?”
  “我解不开此中秘密,只能找人帮忙解开了。”张问陶意味深长地回身看了一眼。
  常柘松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道:“下官有些明白了。”说罢,向大院中持刀守卫的庄丁道:“各位都辛苦了。从今天开始,不用再看守这所宅子了,都回去好好休息吧。每人到帐房领一两赏银。”
  八月初五,夜。乌云盖住了新月,初秋的虫低低地鸣叫着。一阵风吹过,树叶发出哗哗的响声,如浪涛涌动。夜黑如漆,那所巨大的古宅也被掩入沉沉的暗夜之中。
  忽然,听得古宅门前“当啷”一声,接着便是几声呼喝,有人带着刀剑闯将进来,迅捷的脚步带起了虎虎的风声。
  只一会儿,院内又归于沉静。突然,几点亮光划破了黑暗,张问陶带着王捕头等人出现在古宅的前院。借着灯笼的亮光,只见陈文伟站在古宅门前,用刀逼着一个黑衣人。
  几个衙役早备好了绳子,一齐上前,将那人紧紧捆住。
  张问陶问道:“你是谁?”
  “今儿个既然栽在这里了,就给大爷一个痛快吧。”
  张问陶“唰”的一下扯下了那人的面纱,只见此人四十岁上下,脸色黝黑,两眼炯炯有神。“看你也是条好汉,究竟是受了谁的指使,来做这偷鸡摸狗的勾当?”
  “爷就一句话,来个痛快的。别的我都不知道。”
  陈文伟一脚将那人踹翻,用刀背在那人的胫骨上敲了两下。那人疼得呻吟起来。陈文伟冷笑道:“在江湖上混的时日还不长吧?如若不说实话,一会儿还有更厉害的让你尝尝。”
  黑衣人不再说话。
  张问陶对陈文伟道:“搜一搜,看他带着什么东西!”
  陈文伟在黑衣人身上摸了一遍,搜出几两银子、一个水囊、一盘闷香、一对火石……最后从衣角摸出一封信来。
  陈文伟将信递给张问陶。张问陶接过信,见封皮上没有一个字。他将信瓤抽出,一行苍劲有力的字迹映入眼帘:着汝等相机行事……文后没有落款,只有印章一枚,刻着“奇山老人”四个字。这正是苏继英的名号。
  回头再看那字,分明就是苏继英的笔迹!
  “又是苏继英!这一回我可是拿到了证据,他再也难逃法网了!”
  第二日,晨曦微露。一匹快马从招远县直奔出去,向东急驰,扬起漫天尘土。
  十月初八是苏继英的六十大寿,山东各地官员少不得要巴结逢迎,即便不能亲自来的,也派了亲信送礼祝寿。这天上午,济南巡抚衙门的大门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蓝呢、绿呢、四人抬、二人抬的各色官轿,以及各式马车在巡抚门前排成几行,一直延伸到二里地外。
   正午时候,管家喊一声开席。一百多桌从中堂排到两厢耳房的酒席顿时热闹起来。
  苏继英春风满面,坐在正席之上与祝寿的僚属故友侃侃而谈:“一会儿吃过了饭,咱们就去听戏,头一出便是‘群英会’。你们听听今天这个角的唱功,‘大丈夫处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慰平生兮吾将醉,吾将醉兮发狂吟’,这几句听得真是上瘾啊……”
  苏继英正说到兴头上,突然外面有人喊道:“山东巡抚苏继英接旨!”
  按说皇上有旨的消息,应当早有线报。这一回没头没脑地突然来了旨意,苏继英预感着必无好事,说了一句:“快开中门,摆香案。”已经有一个穿八蟒五爪袍、套雪雁补服的四品官员走了进来,青金石的顶子在阳光下濯濯生光,两边有戈什哈簇拥着,透着一股威严之气。那官员走进来,面南站定了道:“众人不许走动,靠后退下。苏继英上前接旨。”
  苏继英跪上前去,“臣苏继英聆听圣谕。”
  宣旨官将黄绫匣子打开,取出圣旨,慢慢展开,然后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山东巡抚苏继英从即日起暂停巡抚之职。其职由山东布政使李潜代行。据山东省莱州府知府张问陶密奏,苏继英夺财害命,罔顾国法,莱州府招远县姜德云被杀一案,姜家古宅藏金一案,皆有实据证明其参与其中。着都察院六科给事中纪汝传(纪晓岚的二儿子)与莱州知府张问陶共查此案。二人当秉公查究,不得有回护之情;苏继英需相与配合,不得有隐瞒之事。待此案查明之后,再行复议!钦此!”
  “臣领旨谢恩!”
  苏继英听罢,冒了一头的冷汗,站起来时,脑袋竟然有些发懵。
  前来宣旨的正是纪汝传,他对苏继英道:“苏大人,我与张兄奉旨办案,您可不要与我们为难啊。”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9] [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