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7期

蜀山风情画(中篇)

作者:李世宗




  小毛牛正想辩解,王妈跑进屋来,神色慌张地说:“汪总爷到我们府上来了,怎么办?”粉棠花笑了笑说:“怕什么,他敢进我的屋吗?小毛牛就躲在屏风后,我正想会会这位汪总爷呢!”
  汪三槐听说小毛牛进了曾府,马上赶了过来,事情向曾老太太一说,老太太想起小毛牛拐走花娘的旧事,心里也很痛恨,便说:“府里很宽,这小东西随便在哪儿一躲就藏起来了,你就挨个儿地搜吧!”
  汪三槐穿屋过户地搜查一遍,连厨房、厕所也没放过,依然不见小毛牛的踪影。全府上下,唯一没搜的就是粉棠花住的桂香阁。一个长辈怎么好去搜查侄儿媳妇的房呢?但不搜,岂可就这样放过那个小兔崽子?想到此,汪三槐顾不得什么了,带着团丁就往桂香阁里闯。
  桂香阁里静悄悄的,那幽闲而安详的氛围,与汪三槐此时的心境反差太大了,汪三槐站在楼下,还是犹豫了。能去打扰一个晚辈妇人和孩子的安静吗?太失礼了!但万一那小子真的藏在里面,岂不放走了凶手?想来想去,他灵机一动,站在窗外喊了一声“王妈!”见屋里没有动静,又使劲叫了几声“王妈!”王妈没有回答,却听到粉棠花的声音:“王妈,你出去看看是谁在喊,叫他小声点,别把小少爷吵醒了!”王妈开门出来,捞起围腰帕擦擦眼睛,赔笑道:“哎哟,原来是姑老爷,快请屋里坐!”
  汪三槐正想抬腿进屋,忽听粉棠花在屋里嚷道:“王妈,你怎么不懂礼节,是人是鬼都叫进屋来,老太太知道了还说我没规矩呢!”
  “是姑老爷来了!”王妈说。
  “哪个姑老爷?”
  “你出来看嘛!”
  粉棠花拖着两片绣花拖鞋出来,胸前衣服还没扣好,好像才喂过奶一样。她瞥了汪三槐一眼,笑道:“我当是哪位,原来是汪姑老爷!”说着扭动腰肢行了个礼。汪三槐还来不及说话,粉棠花便对王妈说,“王妈,我屋里脏得很,姑老爷是不会进侄儿媳妇房间的,快请客人到客堂里坐吧!”
  汪三槐忙说:“不必啦,我就站在这儿说句话就走。”
  粉棠花问道:“姑老爷有什么吩咐?”
  “吩咐倒没有,我问你们看见过一个小娃娃没有?”汪三槐试探着问。
  “什么小娃娃?”
  “就是小毛牛那个小杂种!”
  “他犯了什么法,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粉棠花皱着柳眉反问了一句。
  “他打伤人啦!”汪三槐说。
  “打伤谁啦?”
  “打伤了何八太爷的幺儿,还……还打伤了家兄!”汪三槐有点尴尬。
  “什么?”粉棠花装着吃惊的样子说,“大老太爷可是有名的镖师,武艺高超,怎么会呢?”
  “唉。”汪三槐叹了口气。“这小子先与八太爷的幺儿比武,家兄见他伤了八太爷的儿子,才跟他打起来,谁知这杂种下了死手!”
  “啊,原来如此!”粉棠花关心地问,“大老太爷现在———”
  “人倒是苏醒过来了,只是叫胸口痛!”汪三槐说。
  “阿弥陀佛。苏醒了就好。”粉棠花叹口气,说,“大老太爷也是,那么大的岁数了还不化气,何必跟一个小孩子较量嘛!这比武的事,我们妇人家不懂,听说这是‘英雄对好汉,打死不告官’的事,这又何必呢?”
  “不,不对!”汪三槐气急败坏地说,“这是犯上!以下犯上!非拿办不可!”
  “哎呀,姑老爷,我们晚辈见识少,说话没高低,请别多心。这小子竟敢打伤大老太爷,真是反了!就快去捉拿吧,别在这里耽搁了。要是惊吓了孩子,老太太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粉棠花话未说完,那小少爷果真在屋里哭叫起来,粉棠花瞥了汪三槐一眼,转身进屋去了。
  汪三槐站在屋檐下呆了呆,无可奈何地带着团丁走了。
  汪三槐走后,粉棠花哈哈地笑起来,王妈说:“你真有主见,我还暗暗地捏了一把汗呢!”粉棠花轻蔑地说:“怕什么?这种人别看他样子凶,其实是‘豆叶蝗’———欺软怕硬!”
  等曾二少爷回来,粉棠花三言两语就把他拿下了。就这样,小毛牛竟在曾府住下了。
  
  黑衣人“飞刀”镇凶顽
  
  小毛牛打伤汪镖师躲进曾府,原以为呆上几天就可以回宝月寺了,谁知王妈回来禀报,说汪总爷将他妈抓了,并扬言如果小毛牛不去投案自首,就不放毛二嫂出来。
  小毛牛一听,要找汪三槐拼命去,粉棠花拉住他说:“你这样去,不是去送死么!那汪三槐心狠手毒,随便加你一个土匪的罪名,就可置你于死地!”曾二少爷也说:“你去拼命,正好中了他的诡计。我看你妈是他家的佣人,不会出什么事的。你安心住在这里,看看情况再想办法吧。”
  第二天,曾二少爷吃了早饭也不去打牌,径直来到聚仙居茶馆。聚仙居茶馆里,柳江的头面人物都在里面,曾二少爷踏进去拱了拱手,找个空位坐了下来,便有几个茶客争着为他开茶钱。最后还是承了拔贡曾廷宇的情。
  “谢了!谢了!”曾二少爷向这位年轻的拔贡拱了拱手。
  “怎么,今天不去打牌啦?”曾廷宇瞅着曾二少爷问道。
  “哪还有心思去打牌?听说全乡戒严,不知出了什么事?”曾二少爷故意问道。
  “没什么事。”曾廷宇说,“都是汪三槐自己搞的,说是打伤了何八太爷的少爷!”
  “不不不!”何八太爷喝了一口茶说,“其实,世雄并没伤着,是这小子打伤汪太安啦!”
  “哦!”曾二少爷故作惊讶道,“汪镖师是上了年纪的人,何必跟那小子打架呢?”
  “不是打架!”何八太爷抹了一把胡子说,“先是世雄跟那小子比武,汪太安见世雄打不过那小子才动手的。”
  “这就是汪太安多事了!”姜文仲插话说,“既然是比武,便有输有赢。照武林的规矩,打伤打死是不负责任的,为什么要捉拿那小子,这不是输不起么?”
  “不!”何八太爷摆摆手说,“诸位不知,那姓毛的小子,从来就不安分守己,近来又不知到哪儿学了点武术,回来就逞强斗狠。如果不给他一点教训,将来会是地方一害呢!”
  曾二少爷笑了笑,说:“八表叔高瞻远瞩,怕地方上出了坏人,教训一下这小子是应该的。不过,总不该株连九族呀!”
  “什么株连九族?”姜文仲问道。
  “听说汪团总将那小子的母亲也抓了!”
  “岂有此理!”曾廷宇沉下脸说道,“弟兄杀人还各分手足,这跟父母有何关系?”
  “太过份了!”众人都有些不平之色。
  恰在此时,汪三槐一步跨进茶馆,大家的话都灌进了他的耳朵,他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厉声喝问:“什么过份?什么多事?”说罢大模大样地坐了下来,眯着两只小眼睛,将众人扫视了一遍,然后昂头盯着天花板。
  一时大家都缄了口。年轻气盛的曾廷宇看着汪三槐那盛气凌人的样子,蓦地站起来说道:“怎么,议论不得吗?皇帝还允许庶政公诸舆论呢!难道要封住大家的嘴么?”说罢将袖子一拂,就要离开茶馆。接着,姜文仲、王和清等一批秀才、廪生也站了起来。
  这件事与何八太爷的幺儿多少有些关连,何八太爷见大家要走,忙站起来打圆场:“别走!别走!有话坐下来慢慢说,都是自家人嘛,别为一点小事伤了和气!”说完,又转向汪三槐道,“你呀,态度也别这么生硬,你应该向大家说清楚,为什么要把那小子的母亲抓来关起?”
  汪三槐也不想触犯众怒,见八太爷在为他敷衍,也就不再硬了,站起身来,满面堆笑地说道:“刚才是我失礼,多有得罪,望诸公见谅!不过,事情并不像有人说的株连九族,其实一族也没株连!”说罢,瞅了曾二少爷一眼。
  曾二少爷忙起身说道:“算我言过其实,不过,那毛二嫂确是被你关起来了!”
  “不错,是关起来了!”汪三槐说,“那毛二嫂是那小子的妈,也是我家的佣人。试问佣人的儿子打伤了主人,不是以下犯上么?将他母亲关了起来,目的是让那小子赶快前来投案自首。你说,这又错在哪里?”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5] [16] [17] [18] [19] [20] [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