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3期

投影

作者:[美国]凯文·吉尔福伊尔 著 罗 瑛 译




  “是的,是件值得注意的事。”他爸爸说。“你确定高中的时候没有让那些女孩中的某一位怀上?”
  如果换作别的父子,这番话会像熟悉的玩笑话般一笑而过。但在萨姆和他父亲之间,话里还有话。
  萨姆和父亲之间最激烈的战斗持续时间大致和二战一样长:从他十三岁那年的九月到十七岁那年八月毕业于诺斯伍德东部高中。那时的萨姆一到周末就喝很多啤酒,抽很多大麻,还带女孩回家,他知道爸妈不会喜欢这些女孩,当他和她们中的某位睡觉时也不会向爸妈做任何掩饰。科恩夫妇是自由思想派,对性事不是特别介意——至少在萨姆满十七岁之后——但他们震惊的是他对性伴侣的不加选择,聪明的、笨的,瘦的、胖的,富的、穷的,什么样的女孩都往家带:十几岁的萨姆和女孩上床就跟无聊地在电视上快速翻台一样,每个节目都差不多。
  当然,他的不加选择和很多女孩主动投怀送抱大有关系。萨姆把这等艳福归功于流传在校园里关于他那玩意儿尺寸的故事。随着故事的流传,自然就被夸大了,但还不是太离谱。到萨姆上初二时,他发现总有好奇的女生愿意把他带回家,或是跟着来到他家。他们兜风,或者选一场看的人不多的电影坐在后排。他并不一定和每个女孩子都发生性关系——有些只想预演一下——但坦白说,女孩子们注意的地方全都一样。
  “那么,他是谁?”萨姆问。
  “那个小男孩吗?噢,我们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科恩太太说,“你爸爸在一家水果店看见他,然后在肉店又认出了他。”
  “这太不寻常了,真的。我们回到家,翻出老照片,如果你还在上二年级的话——你们可能就是双胞胎。”科恩先生说。
  “你们看见他母亲了吗?”
  “和你差不多岁数,也许大几岁。漂亮,苗条。”妈妈说。
  “你回忆起什么了吗,儿子?你放‘春假’时有没有戴过安全套?”
  “詹姆士!”科恩太太眉头一皱,萨姆能从电话里听见她不悦的嘟哝声。
  “我什么也记不起来了,爸爸。”萨姆说。
  “你确定吗?你确定和那个丰满的曲棍球守门员一起时安全套没有滑落?她叫什么来着?丽贝卡?”
  “你爸爸只是在开玩笑,亲爱的。”
  “妈,我知道,但真是挺有趣的,那个小孩,他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嗯?”
  “他们说每个人都有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科恩太太说,“你的那个只是晚出现了二十年。”
  “太怪了。”
  “工作怎么样了?”
  “忙。”
  “接到好的案子了吗?”他爸爸问。“这周赚了什么脏钱没有?”
  从另一方面讲,这个玩笑并不像听上去那么讽刺挖苦。詹姆士·科恩对儿子的律师职业引以为傲,还向朋友们夸耀儿子那些有钱的大客户。他经常把“脏钱”这个词用来指代自己激进的大学时代,这样说有点自我嘲讽但又不是太敏感。他不以那段岁月为耻,也不觉得自己当年反战,往大学报纸的底页投针对白宫的重磅文字炸弹是什么不好的事。但是到了中年,他已变成一个虚伪的资本家,有了自己的企业,以很快的速度把它做大,在五十岁之前就转手他人。退休之后,他把自己年轻时候的行径看做成长的一个阶段。他以同样的态度看待儿子十几岁时对男女之事的随意,但他那时和现在都忍不住要严厉地说上两句。
  萨姆不予理会,他愿意谈点别的,而不是那个和他长得一样的小不点,一个脸上还沾着巧克力的小屁孩。他确定自己在诺斯伍德没有孩子,但他在那儿确实有秘密。这番谈话使得他的父母开始涉足掩埋在尘土下面的那些秘密。
  当晚,他挂断电话后,安娜·凯特·穆尔的名字只在他脑海里盘旋了一两分钟。他打了个冷颤,把这事从心里驱赶出去。他玩了一个小时电脑——玩的是一种名为“影子世界”的多人联机新游戏,他的一个客户坚称这将成为新的大热门(这个客户坚信不疑,事实上他已经买了五千股这个游戏开发公司的股票)——然后他看着西海岸篮球联赛进入了梦乡。
  
  — 41 —
  躺在里克·韦斯的床上,手臂上枕着睡着了的韦斯老婆,比格·罗布没有多想这样做是否道德。他不知道这样的情形是不是很讽刺——开始于调查一个有出轨嫌疑的丈夫,却终止于和一个有夫之妇睡在一起——但他接着觉得自己把“讽刺”这个词和另一个词混淆了,刚才他是不会想到这个词的,怎么形容这件事不重要,是怎么回事就怎么说:在所难免。妈的,可这样说也不对。
  明知这个女人是杀害菲利的同谋,却以这样亲密的姿势和她躺在一起,比格·罗布觉得这种感觉很不舒服。她是同谋?是这样吗?他甚至还不清楚菲利·卡内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酒精、黑暗和射精后的疲倦让他没有能力去思考。
  那些女士们把饮料和酒以各种方式混合在一起,已经喝了三轮。然后他们六个移师到另一张新空出来的圆桌上,这张桌子更为舒适。比格·罗布充分施展自己天赋的魅力,时而插科打诨,时而引趣逗乐,带来阵阵欢笑。他给她们讲述好多年前他还苗条时所经历的冒险故事,从高中时代打兜网球加拿大传统体育活动,已有数百年历史,原为加拿大印第安人举行宗教仪式时的一种活动,后流传到美国等地。网兜球用橡胶制成,呈白色或橘黄色。比赛双方每队十人。比赛时,运动员用网兜棒接球、传球、带球跑,亦可在地面滚动球或用脚踢球,以将球掷入对方球门得分。比赛时间为六十分钟,分四节。1904年、1908年第二届、第四届奥运会上被列入比赛项目。讲起,一直讲到在海军服役期间的故事以及当警察的故事。
  晚些时候,比格·罗布又讲了他当年几乎要投资买一些生物技术公司的股票——这些公司干的是人类克隆,用基因手段治疗癌症之类的事。但他把钱投在了一艘船上,其他所有投资生物技术公司的朋友都富了。“而我现在连船的影子都找不到了。”比格·罗布快活地说着,高声笑起来。
  “里基和我会变富的。”佩格突然说道,她把一杯酸果蔓色的酒端到唇边,仿佛想用酒杯把嘴罩住,免得泄露秘密。
  “快说。”叫琳达的金发女子说,一点也不怀疑。
  “我不能告诉你们所有的细节,”佩格格格笑道。“这是个秘密。”她用下巴指指比格·罗布,并不担心被他看见。但当他们的目光相对时,两人愣住了,佩格薄薄的嘴唇张开的样子让比格觉得有种不经意间的性感。
  “我只是路过这个小镇,”比格说。“你们的秘密会留在这里,不管是在布里克斯顿发生的事,还是在这里说的话,明白我的意思吧。”他眨眨眼,没有特别对着哪一位。
  佩格让大家一起在桌子边围成一团,大伙儿都头晕目眩的。“里基和我在芝加哥一个有钱的医生那儿有不动产。时机一到,他和我就去提钱。”她打了个嗝。“我要说的就这么多。”
  比格·罗布朝女招待挥手要酒,她用涂过的指甲指向时钟,提醒他这是最后一次要酒。“那么这个医生,怎么了?他做什么坏事了吗?”
  佩格打起嗝来看来不止一个,“还没有,他还没做,我就说这么多。” 比格·罗布轻轻地给她拍背,仿佛是一种亲切的治疗手段。
  “如果他要做什么坏事,你难道不应该在他做之前就报警吗?”乔问。
  “嘘!”佩格重新把众人聚集在一起。“我们不确定他会不会做。”她停顿了一下,控制住胸腔,比格·罗布继续用左手帮她揉背。“可是一旦他做了,我们不会让他逃脱的。”
  “这个医生要干什么事?” 比格·罗布问了一句,担心别的几个不会问这个问题。
  佩格从女招待的托盘里随便拿起一杯酒。“我不能告诉你那个。”她用大口喝酒来止住打嗝。“能说的就这么多。”
  酒吧打烊后,比格·罗布第一个提出送她回家,她接受之后,其他几个女的卖弄风情地说着再见,消失在停车场的黑暗中。比格·罗布把她扶进旅行车的副驾驶座上,然后绕到另一边坐进车里,这时她已浅浅地入睡了。比格碰碰她的头发,她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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