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3期
投影
作者:[美国]凯文·吉尔福伊尔 著 罗 瑛 译
“不,老天爷,戴维斯,我不想说杰姬坏话,但她确实有病,病得不轻。”两个服务生托着盘子走到他们面前,戴维斯和琼停止交谈,默默地看着对方,等到服务生走开了,琼这才把她想说的话说完。“你知道杰姬曾经戳破我的汽车轮胎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在她去世前四个月。我把车停在公寓楼外的车道上,是一个星期二的晚上。第二天早晨我发现车胎破了。”
“你怎么知道是她干的?”
“她压根儿就没想隐瞒。她第二天来到我家,警告我离你远点。我告诉她我们之间没什么,这么说可能骗了她,但我们之间确实没有肉体关系。”
“你怎么不报警?”
“噢,你是说真的吗?戴维斯,让警察来抓你的老婆?”
“你应该告诉我……”
琼从嘴里喷出一口气。“那样会更糟。”
“我不这么想。”
琼停下来吃了几口意式南瓜饺。“那么那个时候有做过出格的事吗?”
戴维斯眯着眼睛说:“什么?你和我吗?”
“我是说你和任何人之间,你的女人怀疑你做了某件事,她也许是有点偏执,但我觉得无风不起浪。”
餐厅现在人满为患,斜阳照在城市建筑的玻璃墙上,散发出橙色的光。“是的,无风不起浪正是杰姬的论调。”
琼低声说:“我甚至有一次也怀疑你,就是在芬恩家那次。”她喝了口夏敦埃酒一种类似夏布利酒的无甜味白葡萄酒。,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也许是我也吃醋了。”
“我想起来了,”戴维斯说,“但是纯属无稽之谈,我从没背叛过杰姬。”
“看见没?你总有这种观点,不惜任何代价照顾你身边亲近的人。”
“我有一次曾想过出轨。”戴维斯告诉她。
“出轨?真的?”她嘴里包着食物问道,没有丝毫的怀疑,“什么时候?”
“在布里克斯顿时。”戴维斯说。
她充满真诚地慢慢点了点头,戴维斯没有因说出了这句话而感觉不好。
晚饭后,他们走到码头边去享受湖畔的夜色。在他们左方是节日大厅,它是1916年修建的老码头的一部分。里面的大舞厅是他和杰姬结婚的地方。戴维斯突然觉得他不该和琼待在这里。他在阿博特餐厅订位也真是鬼使神差,那里是他和杰姬早期共度结婚纪念日的地方(虽然餐厅的名字后来更换了)。如果他诚实地认识到这是他和琼的第一次约会,他就不可能不觉得把琼带到这里来是对杰姬的冷酷无情。要是以前他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因为现在他在和杰姬认为破坏他们婚姻的女人约会。虽然杰姬精神有点不正常,但她还是说中了一些。
因为这个原因,也是为了向死去的妻子表示一点迟到的尊重,戴维斯没有在散步时牵琼的手。琼即便希望戴维斯这么做,也没有表现出来。琼的光膀子上披着一件黑色薄毛衣,她看上去很满意,评说着海岸舒服的气味、宜人的微风,还说这么晚了怎么还有那么多小孩在这里玩。
码头的尽头聚集着大概三十多个人,他们向远处的黑暗张望。站在后排的一个穿短裤的男子为了看得更清楚不时向上蹦着。戴维斯有六英尺三英寸高,但他也只能看见两艘中型船停在大约七十五码外——不是游乐艇,也不是夏天停靠在这里的大型派对游艇——是带电动马达和无线电装置的工作打捞船,甲板上有穿制服的人在大步疾跑,潜水员从船侧下水。
“发生了什么事?”戴维斯向人群问道,有谁知道答案都可以告诉他们。
“他们发现了一个女孩,”一个人头也没回地说道:“一具女尸。”
贾斯汀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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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维斯盘里的鸡肉煮老了,他把吃剩下的放在厚厚的白色餐盘上翻来翻去,餐盘上印着“王子饭店棕榈温泉”的字样。他知道有人在看他,这使他胃口全无。这间屋子里大约有三百个医生、学者、伦理学家,他们每个人都有可能在这次会议上发表对戴维斯·穆尔的评论,传播与戴维斯有关的流言,或是做出自己的设想。戴维斯仍然为自己已成为一个名人而感到不舒服。
就如戴维斯的律师格雷厄姆之前保证的那样,他与莱克县地方检察官之间的麻烦已不了了之。格雷厄姆以轻罪为他辩护,最后法庭对他处以罚款,金额不算太大,戴维斯尚能支付,又判他入狱七天,缓期执行,并且每周二为芝加哥西城区的一家免费诊所工作,时间为六个月。随后玛莎·芬恩提起民事诉讼,而格雷厄姆最终帮戴维斯达成了和玛莎庭外调解,花了还不到七千五百美元。在戴维斯为社区服务期满后,国会失职调查委员会和美国医药协会对其处以吊销行医执照四个月的处罚,鉴于他们有一箩筐的惩罚措施,这已经算得上很温和的了。
吊销执照期满后,戴维斯并没有回到诊所。里克·韦斯被宣判之后,芝加哥的日报对戴维斯失去了兴趣,但是起诉他盯梢他人的案件却上了郊区报纸的头版,使他变得声名远播,倒不是他预料中的那种臭名昭著,人们很同情他,他失去了女儿和妻子,一个宗教狂热分子出于对上帝的热爱朝他开了枪。也许他对贾斯汀的“研究”已经超出了某种道德准绳,但是没有人觉得他对贾斯汀是个威胁,除了对他提起管制令的玛莎·芬恩(管制令有效期至贾斯汀十八岁)。
戴维斯不做手术了,他在各种研讨会、晚宴和慈善机构募捐资金活动中演讲,接受丰厚的酬劳。他成了周末坐在电视台圆桌边的权威专家。这时针对生育诊所的暴力行为愈加频繁,而关于克隆的伦理话题在各种新闻周刊的头版上大幅讨论。五十六岁的戴维斯·穆尔医生不再看病,却成为克隆界最受人瞩目的发言人。
当然,他决不会在公开场合坦白他放弃手术的真正原因。其中有一个原因是他已经精疲力竭了。到目前为止,他有四个从事这一行业的密友都受到了暴力袭击;另外诊所的新型安全措施也让他消受不起——武装警卫、带有栅栏的停车库、金属探测器、身份牌、专门探查炸弹的警犬、演习、恐吓、两月一次的大疏散,以及接下来的“警报解除”。甚至在电视台出口处都站着穿制服的警卫,一遍又一遍地打量出席者,记下每一个人的脸,估算着危险。
戴维斯也有罪恶感,为安娜和杰姬的死而内疚,甚至为了菲利·卡内拉的死而内疚,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他为自己对芬恩一家造成的伤害而内疚,也对本不应来到这个世界的贾斯汀感到内疚。他还因为自己抛弃了艾利克·伦德奎斯特的DNA而自责,艾利克本应再次来到这个世界,却偏偏没有得到重生。
这个会议由“加利福尼亚州自由科学家联合会”发起。这个组织传统上是为任何关系到“研究者权利”的问题向国会进行游说。去年一年,华盛顿的反克隆人士得到越来越多的支持(在一些民意调查中,支持率高达百分之四十三),在此之后,“加州自由科学家联合会”变成了专门支持克隆的团体。
“今晚到场的嘉宾为了科学做出了很多牺牲,”做开场介绍的是一位名叫博瓦拉的医生,他有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的学历背景。“他曾不断受到迫害和起诉,只因为他和在座的各位持一样的观点。他还曾遭到子弹的袭击,但是你们不会让一个好人倒下,尤其是一位具有正确思想的好人,像各位一样,自由的人们都站在他这一边。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欢迎来自芝加哥的戴维斯·穆尔医生。”
戴维斯从坐位上站了起来,面带微笑和博瓦拉医生握了握手。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始演讲。这时戴维斯脑海里盘旋着三个真实的想法:其一,这次演讲准备得不是特别好;其二,他来演讲是件很虚伪的事;其三,这些观众肯定爱听。
“有一个电脑游戏,也许在座各位的孩子有的在玩。准确地说,在这间屋子里大约百分之四十的成年人每周都会玩这个游戏,除非这间屋子里的人都很另类,或者我在报纸上看到的数据是错的。他们说,在全世界范围内,每天有五千个新注册玩家,这个游戏叫做‘影子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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