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期
德雷耶迷案
作者:[法国]哈里·贝雷 著 王佳玘 译
“临时关卡。”他平静地说道。
在其中一个职员的挥手示意下,奥迪停靠到路边的人行道上。这个职员留着两撇自行车把形状的漂亮小胡子,这显然比鲍里的胡子更令人印象深刻。
“夫人,先生,你们好。我能否看看你们的证件?”
公主摘下太阳镜,对他粲然一笑,一只手伸出摇下来的车窗,将两本护照递给他:一本是她的瑞士护照,另一本是鲍里的法国护照。
“你们去……”
“回家,我住在西利尼瑞士小城。,长官先生。”
“没有要申报的吗?”
“不用了,没什么特别的。”
职员向车后座瞥了一眼,他看到了照片和运动袋,又重新转向女驾驶员。这是一位美丽非凡的女子,四十上下却光彩照人。她穿着得体,隐隐透出某种华贵的气度和奇妙的幽香。职员又看了看她的乘客,这个身穿名牌鹿皮夹克衫的男人虽然算不上明显的不搭调,但看起来却不那么放松。“这可是个不好惹的大块头。”职员自言自语道。他想起了瓦莱传说中的大贝莱:这个人曾令恶毒的执行官们吓破鼠胆。“不过有一点除外,”至少他这样认为,“大贝莱可没有过非洲的祖先。”
“先生,您来瑞士是为了做生意吗?”
公主没有给鲍里开口说话的机会:
“不,我的朋友住在我家里,他是来度假的。”
“很好,夫人。祝您度过愉快的一天。”
“谢谢,也祝福您。”
“愿意为您效劳。”
奥迪重新发动,这一次倒是颇为平缓。鲍里叹了口气:
“他们就没看见那些照片?”
语气半是怀疑,半是愤懑。鲍里对消极怠工极为反感。如果在法国海关,他一定会被严密盘查,直到扒开他那脏兮兮的鞋子,妄图可以从中找到发白的钱币,或者干脆以惹恼两个阔佬为乐,更何况其中一个还是黑人,坐在他永远买不起的轿车里。
“不,鲍里,他们看到了。但对他们而言,这仅仅是一些照片而已,也就是说无关紧要。问题是我没有把它们藏起来,所以他们也没在意。巴塞尔的海关就不会这么好骗了:经过六月份的现代艺术交易会,他们已经成了这方面的专家。对了,去年我的一个法国朋友就落在他们手里了。他是一间画廊的老板,本打算偷运奇利逵西班牙现代雕塑艺术最关键的人物之一。的铁质雕塑作为样本批量生产。结果,那些海关不仅认出了奇利逵的作品,甚至还叫着商人的名字向他问好,顺便再随手开出一张高额罚单。日内瓦这边的人就外行得多了,只要避开高速公路上的检查站就万事大吉。他们的监视器会特别注意那些租来的车子。”
鲍里仍是一副若有所思地样子。他跟随公主已有五年——她向海关职员隐瞒了这一点——但每天都会小有所获,这并不仅限于努力学习艺术史和研究展览名录,世界远比他在圣·麦克桑士官学校里学到的更为广阔复杂。
汽车上的电话响了,鲍里拿起了听筒。瑞士是不允许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的。
“喂?”
“鲍里?你好,我是萨姆。”
“向中尉致敬!”
“省省吧,中士,都过去了。公主在吗?”
“她在开车,我的中尉。我帮您转接到扩音器上。”
“萨姆,我简直要相信你彻底抛弃我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你的消息……不过,算了,比起我的痴情,这些小事根本不值一提!你好吗,亲爱的?”
“很好。告诉我,公主,你认识迈克·德雷耶吗?”
“你要惹我生气了,宝贝儿。”
“对不起,我在找他。”
“你要他的手机号?”
“他不接。”
“你还不是一样,你从来都不接电话。”
“公主……”
“你知道的,德雷耶和我是竞争对手。你不会背叛我吧?”
“公主!你在和他争什么?”
“最近,他在勾搭我的一个大客户。帝波铎这个人你认识吗?”
7
纽约,11月10日
他一个电话就把问题解决了。“艺术的圈子确实太小了,在这方面,公主可谓了如指掌。”萨姆自言自语地挂上了电话。他转向“矮子鲍勃”:
“瑞士的联络人告诉我德雷耶在跟帝波铎做交易。”
“哦,这人可大有来头!他白手起家,可绝对有钱。”
最近,爱德马尔·帝波铎成了国内各大报纸的头条新闻。他接连计划设立基金会,之后又宣称要为角逐市长参加民主党的初选。萨姆甚至记得《纽约时报》的标题“肉业大王叫板古根海姆美国产业家和艺术收藏家。古根海姆博物馆可称是世界当代艺术博物馆中的航空母舰。,誓要大败布隆伯格”。他不是第一个收集艺术品的亿万富翁,也没想靠修建博物馆得一个文艺事业资助者的名号;他以一位模范市民的形象跻身上层社会,缴纳的税款却是少之又少。
“矮子鲍勃”有些担心地问道:
“是什么样的交易?”
“我想德雷耶不会是他的艺术顾问,顶多充当个掮客,帮着找一些稀有作品。”
“你认为海伦所说的大客户就是他?”
“很有可能。我们要找到他亲自问清楚。如果那两幅高更的画是推荐给他的,他应该会知道德雷耶在哪儿。你约他试试。我去四处打听打听……”
萨姆在上衣口袋里乱翻一气,总算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就储存在脑子里,他要找的是克里斯蒂拍卖行现代艺术所的负责人。这家拍卖行是索斯比的主要竞争者,坐落在洛克菲勒大厦里,与弗洛德不过几步之遥。它的对面是滑冰场,一些工人准备在冰场边上竖起一株高大传统的圣诞树。如果走运,他会出现在那里:一年一度的秋季拍卖会正如火如荼地进行。
8
身为克里斯蒂的红人,菲利普·奥马罗控制了公司相当一部分的营业额。大概是为了摆脱久远的家族印记,他已练就一派富绅风度。他的祖上一半是酒吧女招待,一半是警察,唯一的共通之处就是同为贫穷的爱尔兰人,栖身在布朗克斯和皇后区里讨生活。不过,这已是最幸运的一群,其他族人则在纽瓦克和新泽西扎根繁衍。菲利普所从事的行当算是个例外,他通常喜欢雇用大主教和其他广有人脉的小贵族的后代。
如今,可怜的先祖恐怕会认不出他了:奥马罗身穿阿玛尼西装,腕戴卡地亚名表,作为克尔特人的后裔,他只传承了祖上对诗歌的狂热:他以此向女士们大献殷勤,间或对着年轻小伙们热情吟咏。此外,他还继承了族人碧蓝的双眼和一头乌黑浓密的亮发。他的刷子卷发令艺术市场的专业记者们惊慌失措,这也为他带来了些许乐趣。不过,若是吓到了拍卖会的客户,他会严肃认真得多,不再当玩笑对待。
他爽快地接受了萨姆临时安排的早餐。这两个男人虽彼此迥异却相互敬重。每次见到他,萨姆都不由得考虑更新一下自己的衣着打扮。修饰头发已为时太晚:在它们掉光之前,他的头发一向短得惊人,这也是在军中养成的习惯。幸好,鸡蛋壳式的光头已成为当今艺术界的时尚。两人在电梯前相遇,这部由大街延伸至滑冰场的电梯将他们直接送到了海鲜馆。萨姆把他那污迹斑斑、已经变形的雨衣递给衣物存放处的小姐,顺便瞅了瞅奥马罗那身整洁的柏帛丽西装。他们被带到一张靠窗的桌子前,周围很安静。窗外,一些人在冰场上追逐嬉戏。人群中间,有个溜冰者正在被摄影师们追踪拍摄,萨姆认出此人是位著名的工业巨头,他那优雅的姿态活像一头大浮冰上的海象。面对这一幕,萨姆的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奥马罗一如既往地的魅力四射,他滔滔不绝地散播着时下的八卦,顺带澄清一下他向一位沙特富翁转卖房产的谣言。萨姆听他叨唠了片刻终于忍不住打断说道:
“歇歇吧,菲利普,我又不是记者,我才不在乎你公司的所有者是谁呢,除非他是爱德马尔·帝波铎。”
奥马罗略显勉强地吃起了盘中的贝壳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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