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期
德雷耶迷案
作者:[法国]哈里·贝雷 著 王佳玘 译
“不错,他还问你好呢。他今晚不回来了,镇上有演出,听说在一个新开的夜总会里。老妈最近怎样?”
“好得很。就是老抱怨。你应该尽量常去看她。”
“这倒是。她还在催你结婚吗?”
“向来如此。她急着想当祖母了。”
“她这样坚持也没错。我也想当回大伯了,说不定会因此改头换面呢。”
萨姆抬眼看了看天。哥哥在性取向上的幽默常与他本人的禁欲主义相冲突。有时,萨姆会羡慕哥哥的自由,军队生活或其他一些事已使他成了一个浪漫主义者。
“你知道吗,我觉得她很喜欢利。我就没这么走运了,她还在继续施压,这次还给我找了位古董商。这女孩是她以前的同事,精通中国艺术,刚接管了一家店铺。喝下午茶的时候,我险些上了老妈的当:进客厅时她正在跟那位小姐讨论河南的青铜器,也可能是差不多别的什么东西。老妈征求我的意见,可她明明知道我分不清商和汉,这根本是个圈套。幸好“矮子鲍勃”在那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她还说了什么?”
“和平常一样,说我工作太辛苦,还不如像她一样接着卖画。总之唠叨个没完。”
“我真想不通你干吗还跟她住一块儿?”
“我也想不通。我想一个人静静的时候就去切尔西的公寓住。不过,她能帮我忘掉过去。”
“你是说黎巴嫩?”
“嗯,还有别的事情。对了,你不是在肉店里混吗,给我讲讲爱德马尔·帝波……”
“停停停!”
亨利一把抓过弟弟的胳膊,他的拳头和举重运动员的一样精准有力。他向镜子里扫了扫:没有人注意他们,屋里的嘈杂声早就盖过了两人的谈话。另外,在这个街区碰上一个说法语的人的可能性也着实不大。不过,他还是压低了嗓门。
“这可是个危险人物。”
“怎么讲?”
“他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什么意思?”
“在镇上,他就是你所认识的那个收藏家、艺术事业资助者兼肉业大王,但在愚人村纽约市别名。、屠宰场,他就成了另外一个样儿。这人一到这儿就控制了工会。你就没想起什么?”
“黑手党?”
“没错。或者,就算不是这样,手段也差不多。为了有活儿干或者就为图个清净,所有人都会缴纳会费。我说所有人那就是所有人,包括卖肉的、杀牲口的、送货的、开餐馆的……”
“那你呢?”
“每周一千。”
“简直是勒索!”
“可不。不过这已经算少的了,他还不是太贪。你以为要是不交钱我能在这个区混多久?鲁道夫·朱利安尼当市长的时候,警察还干点儿正事,虽然烦人透顶,但城里还算安全。轮到布隆伯格可就不一样了。所以说,我交钱给帝波铎不过是为了消停些。”
“你知道他的背景吗?”
“路易斯安那,他从那儿起家的,具体在拉斐特美国路易斯安那州中南部一城市,商业和造船业中心。还是新奥尔良我就不清楚了。我猜他祖上应该住在密西西比河支流的拉弗尔什河附近。叫这种名字的估计是法裔路易斯安那州人,但我不敢肯定。他甚至比得克萨斯人还讨厌法国人。”
“你说得对。我开始还以为那段时期他不是一个人……”
“不管怎么说,他算闯出名堂来了。这地方的动物是个长角的他都要收税,蜗牛可能除外。不管怎么说,有一点我们倒是很像。”
“你是指蜗牛?”
“笨蛋!他又不是雌雄同体,我甚至敢说他仇视同性恋。不,我说的是画,弗朗西斯·培根的画。帝波铎也酷爱这个,虽然他的原因和我不同。”
萨姆皱了皱眉。肉业大王居然喜欢培根的画!表面看来,这显得十分可笑。不过,这个英国人的画素来沉重、粗糙、血腥,尽是受虐的肉体和变形的躯壳,一切都令人不安。亨利的喜好就比较容易理解了:培根和他都偏爱粗壮阳刚、身材魁梧的男子。虽然亨利的饭馆生意兴旺,他却永远也买不起培根的画。众所周知,另外那个人却藏有培根的二十多幅画,并且涵盖了作者的各个创作时期。这也是一种激情,但性质却截然不同。
亨利起身去监视他的厨子了。萨姆切着剩下的牛排,又吃了颗法国南部特产的黑葡萄,若有所思。勒索……这家伙显然要比他的外表复杂得多。
13
豪华的顶层公寓占据了大楼最上面的三层。屋子的一面朝向中央公园,另一面则对着帕克大街,更远些可以看见东河的滚滚波浪,最远处则是皇后区。帝波铎很喜欢这里:这是世上最诱人的地方之一,以前他曾和一对孪生女儿一起眺望远处的贫民区,他就是在相似的环境下长大的。眼下,他却没有心思在这样一片具有象征意义的风景前思索。他下意识地抚弄着手里的小猫,小毛球立刻发出满足的呼噜声。猫咪缩在他的巨掌里,帝波铎转过身,在铺着雪松地板的大客厅里高声咆哮。他不能容忍自己失手放过了那尊该死的教皇蜡像,本来不愿承认,但如今,他的财富已使他敢于挥金如土,花费比一年前高出十倍的价钱买下同一幅作品。他越是这样想,越是要承认:如果自己以即将成为世界十大收藏家之一为荣,希望在最顶尖、最引人注目、最具投机性的当代艺术名册上留有自己的一笔,他就该早些认识到“混蛋教皇”是一件历史性的作品,应把它装框收藏,阿斯特丽德·科恩就是这样在电话里反复规劝自己的。
“她应该死守到底啊,这个笨女人!”他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吼道。
猫咪喵地叫了一声,立刻被帝波铎咔嚓一下扭断了脖子。
门静静地开了,一个长着鹰钩鼻子的瘦长男人走了进来。他五十多岁,穿着整齐,灰色的眼睛一动不动,目光里没有任何表情,活像一对死鱼眼。
“您在叫我吗?头儿。”
帝波铎仍摩挲着尚带余温的小猫身上带电的皮毛,他背过身的同时,头顶撞上了一个金属物体的边缘——考尔德美国最受欢迎、在国际上享有盛誉的现代艺术家,20世纪雕塑界重要革新者之一,以创作风格独特的“活动雕塑”和“固定雕塑”驰名于世。的活动雕塑立刻疯狂地转了起来。他吼道:
“叫先生,真他妈见鬼!‘您在叫我吗?先生。’你的规矩是怎么学的?蠢货!那个英国酒店的笨蛋老板是干吗吃的?亏我还花大价钱想把你和你那帮傻子培养成文明人,滚你妈的蛋!”
帝波铎面红耳赤,他喘了口粗气,伸手扶正了疯狂乱转的雕塑——这件栩栩如生的艺术品曾归让·保罗·萨特所有,后来转卖给亿万富翁弗朗索瓦·皮诺。“他人就是地狱。”他心里想到。帝波铎也学过酒店管理,在师从这位英国的酒店管理导师之前,他还接受过其他多位教授的指点。和许多没上过什么学的美国有钱人一样,帝波铎一直对自己的缺陷心知肚明,他花费大量金钱将自己打造成了一位绅士,或近似绅士的文明人。他又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较为平稳的语调问道:
“对了,有保险公司的几个小丑总跟在我屁股后面,我明天要会会他们。这帮人是谁?你查清楚没有?”
阿诺德·格若斯曼——人称阿尔尼,是帝波铎的特别秘书——他眨眨眼皮,咽了口吐沫。这动作产生的效果可谓奇特:他的喉结沿着喉咙上下运动,活像刚吞下了一个棒球。
“首先,头……先生,有个人是老板,名叫罗伯特·W.芬,他现在的处境不太妙。“9·11”后,他公司赔了一大笔钱。他们为坎特·菲茨杰拉德美国头号债券经纪行,是“9·11”事件中损失最为惨重的企业。的金融服务公司作担保,结果六百人死亡,特别是有三百名高级管理人员,全都完了。加上其他合作公司,包括所罗门美邦原所罗门兄弟投资银行,花旗集团旗下全美第五大投资银行。、摩根斯坦利美国投资银行巨头,以其完善的金融咨询服务和市场执行实力享誉全球。,可能还有高盛集投资银行、证券交易和投资管理等业务为一体,是全世界历史最悠久、规模最大的投资银行之一。,它们都坐落在世贸大厦里,外界猜测弗洛德公司赔了将近一亿美金。这还不算完:律师们正争得不可开交,他们想说明发生了不止一起恐怖袭击,而是两起,一架飞机算一次,这样赔款还得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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